被自己大哥一通训斥,陈靖淮也不禁有些尴尬,不过大哥既然质疑,倒正是他引出下文的时候。
他连忙拉着自己大哥道“大哥,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说完他只挥手让刚才替自己大哥研墨的小童先出去,随后待屋子里只剩自己大哥和自己时。
他方才小声道“大哥,这事跟那老板娘真没有一点关系,其实我最近去酒馆,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陈都尉闻言,只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后他出言问道“谁?”
“晋王殿下。”赵衍桢轻声道。
听得此言,陈都尉明显不信“晋王死于火烧连营之中,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别是被人诓骗了。”
不想随着陈都尉的话落,书房的大门,却是突然被人推开。
随后一名头戴黑色斗笠,身形秀挺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陈都尉的视线自然也被吸引到了那人身上。
而在陈都尉打量他的时候,来人只缓缓取下了自己头顶的帽子,也是在帽子揭下的那一刻,陈都尉方才发现面前的人居然真是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晋王。
“晋王殿下?”陈都尉在怔愣片刻后,方才唤出赵衍桢的名字。
随后不待赵衍桢再开口,陈都尉只一拍衣袖,立刻给赵衍桢行了一礼。
赵衍桢见状只连忙出手扶起陈都尉,状似亲热道“大哥,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陈都尉闻言,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君臣之礼不可逾。”
赵衍桢闻言只微微一笑,他与陈都尉的关系不算亲近,这位大表哥与自己相差五六岁,当初又是早早便在这边随着二舅驻守,他们一年也碰不上几面。
年龄代沟与长久的疏于来往,比之与自己不过一岁之差,又颇有往来的陈靖淮来说,他们之间的联系只能维持在表面的亲戚关系上倒也半分不稀奇。
不过虽则如此,但他这位大表哥,显然还是对自己的死而复生有些在意
赵衍桢便也顺势道“大哥应当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陈都尉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赵衍桢随后只自顾自道“上一次火烧连营之事,我为人救上了马背冲出了营帐,不过在那之后一直有人追杀于我,之后我坠马落下山坡。”
“我为一个村姑所救,不过因为我摔下马时撞了头,故而我失忆了一段时间,直到近些时日,我才想起自己是谁。”
听赵衍桢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陈都尉方才跟着开口道“殿下能回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大喜事了,如此一来,我想圣上跟皇后娘娘定然都会十分高兴。”
随后陈都尉只又开口道“不过殿下既然想起了自己的记忆,怎么不直接过来找微臣?反倒是三番四次与舍弟相约于那诺金酒馆?”
不得不说这陈都尉倒是十分能抓住重点。
赵衍桢微微一笑“大哥说的是,不过我会这么做,也实属无奈。毕竟我能信任的也只有大哥与靖淮了。”
“那日火烧连营之后我被人追杀,追杀者却并非黑鹰山的那群山匪,故而在此之后,我一直在偷偷调查此事。”
他这话一说,陈靖淮便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只见陈都尉眉头微微一皱,他只淡声问道“不知殿下查出了些什么?”
赵衍桢只拿出一枚金令牌,随后让身边人将那令牌递给陈都尉。
只是看了那令牌一眼,陈都尉的面色便是一凛。
“这牌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出言追问道。
“自然是从当日追杀我的人身上搜到的。”赵衍桢说的四平八稳。
然而这令牌对陈都尉的冲击却显然很重,这是鸾衣卫的令牌。而能指使鸾衣卫动手的只有上次陪同赵衍桢一起过来的暻先生。
可鸾衣卫指挥使不是一直听命于陛下吗?
想到此处,他不免联想到了上个月陈家大房满门均以逆反罪名被抄斩的旧事了。
当日他只觉得陈家大房是自取灭亡,毕竟早在当年父亲分家之前,他便见过陈家大房的嘴脸了,而他的情义也早在那时便被大房消耗殆尽。
况且那一次虽然废除了敏皇后的后位,可至少今上还保留了自己姑妈的性命,而且他们二房也得到了安抚。
故而他一直觉得圣上也算恩怨分明,可如今听到晋王这话,他当下却有些无法淡定了。
难道说殿下能对自己亲儿子动手?不过很快他便又说服了自己。
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赵衍桢却在这之后,突然再次开口道“大哥看到这个一定很惊讶吧,我当时也挺惊讶的,我真不敢相信那杀我的人竟是这样的身份,大哥,若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您还要送我回京吗?”
陈都尉闻言,神色里明显有一丝不忍,当年陈家二房与大房关系虽然不好,可小姑姑对他们这些小辈确是没得说的,便是他的妻子都是小姑姑替他安排的。
而赵衍桢是小姑姑的儿子,而且若这次的事件是真的,很明显赵衍桢他便是无辜的。
可如果选择了赵衍桢,那他能做什么?
陈都尉一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极了,他显然没法立刻给出赵衍桢回答,他只道“这想来其中怕是什么误会吧,有没有可能这些人其实都是敌方派来的人?”
赵衍桢自然也看出了陈都尉眼中的动摇,是人便总会有感情,有了感情便会生出恻隐之心。一旦恻隐信念便会动摇。
而这正是他的突破口。
不过赵衍桢也没想把话说死,他绝口不提那些能让人轻而易举联想到更深层次阴谋的话语,他只浑然不在意道“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在调查此事,在查出结果之前,我希望大哥能暂时收留我。大哥放心我必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听了赵衍桢这话,陈都尉到底点了点头。
而陈靖淮目瞪口呆的看着赵衍桢三言两语便哄的自己大哥答应替他暂时保守秘密,也不免暗暗对赵衍桢比了个大拇指。
……
第二日,天光不过刚刚熹微,陈靖淮便已经出了房门,径直往外院而去。
而外院里两三辆载满物品的马车自然也已经安排在了街道之外。
陈靖淮在与车夫们打过招呼后,便掀了车帘准备进入车厢之内。
不过在车帘刚刚掀开之后,他手中的动作却是一顿,他惊讶的看向身边的车夫道“她还没上车吗?”
车夫们并不知道陈靖淮说的是谁,故而他们只道“少爷说的是谁啊?今日上京的不是只有你一人吗?”
陈靖淮顿时也懒得跟车夫们多说,今日出行,他都是做过计划的,云洲地广人稀,城镇之间相隔甚远,要想在天黑之前顺利寻到落脚点,只能是越早出发越好。
好在他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
故而天不亮他便起了身。
倒不想昨日他便叮嘱过那宋楚楚要早起,那宋楚楚也满口答应自己明日自己起来她便起来,结果如今他都出门了,他却还不见宋楚楚的身影。
不过他想着女孩子们惯来要多收拾自己几分,便也熄了几分心思,他只低声道“今日上京的不止我一个,咱们且再等等吧。”
说完这话,他又对车夫们道“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车夫们自然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十二月的天总归是清冷的,虽然如今他们还在县城里,四处楼户林立。可这也架不住不时而来的穿堂风与冬日的低温。
几人随后只在马车上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少爷嘴里的另一个人到来,故而他们只也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衣服的袖子里,同时他们自己也偷偷跳下了马车,只活动起自己的手脚来。
陈靖淮虽然坐在了有供应炭火的车厢之内,并不觉得有多冷。
可等了半刻,也不见宋楚楚过来,他当下自然也按耐不住。
恰好又有人问陈靖淮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啊。”
陈靖淮自然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他只一把掀开了车帘,随后他跳下马车道“我去叫她!”
说完这话,陈靖淮便阴沉着脸往内院而去。
因为陈府的家眷如今都在京城,便是性子最野的四妹都入了京城。
故而内院西厢里并没有多少丫鬟仆人,若不是昨夜安置宋楚楚,这一处只怕是要堆积灰尘了。
陈靖淮大踏步往宋楚楚如今所在的屋内而去。
倒不想,如今都已经见着了太阳边,这宋楚楚的房门却还是紧闭着的。
陈靖淮不禁重重敲了敲对方的房门。
然而那房门里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陈靖淮随后又敲了几次大门。
见那房门仍旧没人来开,而此时他又恰好见一名侍女经过,故而他便拉住那侍女道“这房里的人已经出门了吗?”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没瞧着那位小姐出门。”
一听这话,陈靖淮的脸色不禁又黑了一半。
也就是说到了此时宋楚楚只怕还仍旧没起床。
不过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太粗鲁出格的事情来。
故而他只对那丫鬟道“你替我将她赶紧叫醒,就说再不出发我们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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