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
年海红沉声说道,“当年引进Lm2500,美国人是反对我们做国产化研究的,经过艰难的谈判,他们才同意指导我们搞除了核心机之外部分的研究,国产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五十。”
叹了口气,年海红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东欧剧变之后国际形势一夜之间全变了,我们的工作刚刚全面铺开,当年我是济柴动力厂研究所所长,代表济柴参与了这个项目。原本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哪怕每年投入一点钱维系着,假以时日一样可以突破一些关键技术。”
“可惜,当时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歪风邪说越来越严重,国产大飞机项目下马之后,大型燃气轮机项目也不能幸免。当时的研究资料全都被封存了起来,后来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全部损毁。现在要重新捡起来,只能依靠当时参与该项目的技术人员的记忆了,难度不是一点两点的大。”
众人都沉默了。
詹成贵是新一代科研人员,安怀是海归派,他们没有经历过80年代的那个种风气,但完全能够理解年海红的心情。
詹成贵沉声说,“我们华夏是大国,当年伟大教员不惜忍气吞声也要促成苏联援建156项工业项目,目的就是要让华夏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别人能造的我们自己要能造,别人不能造的我们也要能造。历史告诉我们,把希望寄托在外夷身上是行不通的,早晚要付出巨大代价。”
“我在美国克莱斯实验室工作的时候,美国人谈起华夏,他们最惧怕的是咱们工业生产能力追上来。从军事角度来讲,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是取得战争最终胜利的强有力保障,这一点美国人已经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向全世界证明了。”安怀严肃地说,“大飞机、大型燃气轮机,这些都是属于战略类核心工业产品,关系到的是卡脖子的问题,提出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理论的人,从根上就坏头了,其心可诛。”
姚远就是欣赏安怀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能够保持清醒头脑这一点,这才放心把关乎集团战略的供应链管理重任交给他。若是一个屁股歪的人,搞不好就把公司搞成美国人的公司了,如刘美想。
“是啊,自苏联解体,我去了两次东欧、乌克兰、俄罗斯,我们现在有这个机会加快脚步追赶上一些进度,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握住。已经落后许多年了,除了跨越式发展,没有第二种办法,不过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咱们和美国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不可能做到各个领域上的突破性进步,但是在关键领域上,我希望到下个世纪第一个十年里能够和美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老詹,这是我对春风科学院的要求。”
姚远沉声说,“那么多从前苏联国家运回来的技术资料,我记得应该有好几百个车皮吧,不要让这些技术资料堆在仓库里发霉,全部利用起来。”
詹成贵没想到姚远一下子把话题转到这方面来,他说,“这办不到吧,我们的科研队伍规模已经非常庞大了,为华公司的欧洲研发中心已经招募了几千名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在新西伯利亚研发中心,科研队伍已经膨胀到了五千人,我们春风科学院本部有上万人,这已经……”
“春风科学院有两万人?”年海红忍不住问道。
詹成贵点头,“是的,我们正在筹建北京研发中心、上海研发中心,成立之后,科研队伍的规模会达到三万人。可是即便如此,也做不到把所有来自前苏联的技术资料都利用上。”
顿了顿,詹成贵解释道,“年叔,您有所不知的,当初我们从前苏联国家买回来了大量的技术资料,什么样的都有,什么领域的都有,有的干脆被当废纸卖掉的,重达几万吨,用了七百多个车皮才运回来。”
几万吨技术资料!
他苦笑着说,“里面甚至有联盟号运载火箭的技术资料。”
年海红和安怀都傻眼了,姚远也傻眼了,他也不知道!
“其他的不说,光是分拣分类工作,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做完,全是俄语。”詹成贵无奈地摇头说。
姚远问,“联盟号运载火箭哪方面的技术资料?”
“缺斤少两杂七杂八的都有,有发动机的,有控制系统的,零零碎碎的,我已经按照特级技术资料的标准进行保存了。”詹成贵说。
姚远松了口气,“好,好,那就好。”
沉吟了一下,姚远说,“人手问题这样解决,一方面从国内招聘,一方面把那些前苏联科学家利用起来,给他们点动力让他们帮我们找人,技术专业范围不作限制,招募人数也不作限制,有多少要多少。”
“那光是人力成本每年就要增加很多钱。”詹成贵很多时候都会被春风科学院庞大的日常支出吓到,尽管已经工作了这么久。
姚远大手一挥,道,“不需要考虑成本问题,我们现在就是要不计成本,不在资金上加大投入,就要在时间上加大投入,我宁愿选择前者。退一万步说,成立一千个项目,哪怕只有一个项目能够带来商业方面的利益,那也是划算的。”
詹成贵苦笑着说,“姚先生,你得给我派一个专门管钱管日常管理的人来,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日常管理上面,能做研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怎么行呢。”
现在的詹成贵正是处于确立技术大牛地位的关键时刻,关键是他这个人不贪权,心里面除了科研就还是科研。
姚远很了解,道,“你职务不变,但是只分管科研工作,其他工作我安排人来负责,你放心搞你的科研。”
“好好好。”詹成贵重重地松了口气。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詹成贵太年轻了,他缺乏掌管这么大一个科研机构的经验,作为常务副院长,他完全可以把其他工作分散交给其他副院长,自己只要抓住预算的拨付和科研工作就无忧了。
可是,他是一个心思相对单纯的人,不适合当独当一面的领导。
姚远有自己的考虑,他笑着对年海红说,“年叔,利用今年过渡一下,到明年,您到春风科学院和詹成贵搭班子,当然,大型燃气轮机项目还是你负责,您也还是济柴动力厂的总工程师。”
听着有夺权的意思,但是年海红却喜不自禁,满口答应,“好啊,这样好这样好,济柴动力厂已经上轨道了,其他几位年轻的领导干部都干得不错,我这把老骨头早该让位了,剩下的时间搞搞科研是最好的。”
“年叔您还不到六十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