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舰船甲板上,第六兵团主官、兵部侍郎吴阿衡坐在圈椅上,手中捧着本泛黄的线状书细细阅读,仔细看去,那书名是《论帝国将领的自我修养》。
距离月尾山两里之外的仁川主城,此时已被浓烟和火光覆盖,一些流民和青皮正在城中纵火劫掠,帝国海军用不到两天时间摧毁了这座朝鲜坚城,仁川城已然失去秩序,据说朝鲜文官武将携带细软,早已逃得没影,这里成为一座无主之城。
然而吴阿衡的注意力却不在烽烟四起的帝国城池上,他正在认真阅读,准确说,是在学习这本《论帝国将领的自我修养》。
随着大齐疆域不断扩大,太上皇对将领们的文化素质要求越发严格,识文断字只是基础而已,刘招孙要求所有将领必须熟读《孙子兵法》《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之类的兵法书籍,当然,尤其需要熟读的便是吴阿衡手中这本《论帝国将领的自我修养》。
因为本书作者便是武定皇帝本人。
当然,和慈圣太后金虞姬的南宋仙侠故事一样,本书真正落笔的人还是钱谦益和侯询两位文坛大佬。
全书共计三十万字,分为上中下三册。
本是近代军事理论(野兽派)的代表性著作。作者采用“半”形式,虚构了一群热心战争、穷兵黩武、探索战争的师生,通过他们的作战实例与对话,为读者生动、有趣、深刻地阐述了“闪电战、集中优势兵力等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战争就是迫使对方服从我方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为了让对方服从自己的意志,我们有很多方法,比如沟通谈判、达成协议等等····”
“武定皇帝以为,要保证且有把握地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使对方完全丧失抵抗能力。而通过战争,这种暴力行为才可以做到。”
吴阿衡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读出声来,卫兵自觉离主官远一些。
或许是太上皇关于战争的论述太过精辟,充满哲理,且直白易懂,远比什么《孙子兵法》那些半白半文的内容要好懂。
这本军事著作是武定皇帝充分借鉴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所写,在齐军中高级军官中流传甚广,现在基本人手一本,这些大老粗们表示非常喜欢太上皇的著作。
“战争不是消遣,不是一种追求冒险和输赢的纯粹的玩乐,也不是灵机一动的产物,而是为了达到严肃的目的而采取的严肃的手段。”
吴阿衡专注读书时,他手下大将孟进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卫兵还没来得及禀告海军主官。
“难得吴总兵有这个雅兴,这兵荒马乱的,你还在读书,”
等到看见是太上皇的那本著作,孟进宝立即不再说话,这位挑垛人出身的海军将领,到现在还不怎么识字,更别说学习这些兵法典籍。
“仁川城破了?”
吴阿衡翻开全新一页,目光没有离开书本。
“打下来了,老吴,你没看见城中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朝鲜官儿都跑光了。”
吴阿衡呵呵一笑:“朝人善走,这是太上皇告诉我的。”
“可是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末将想着······”
驻守仁川的朝鲜军队和倭国援兵,坚持了总共不到两天,便被第六舰队摧毁,陷入崩溃。
朝军的溃败速度远远超出齐军预计,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敌人便留下这座空城给他们了。
“老吴,是否该乘胜追击,追着他们,一路攻破汉城,我听说,这里离汉城,也才五六十里地。”
“我们有骑兵吗?”
“啊?”孟进宝微微一愣,“没有,不过有战兵就可以了,最多一天就能兵临汉城,明天这时候,或许李倧那狗崽子就让咱们逮住了。”
“你准备怎么追?”
吴阿衡神色凝重,手指还拿着书。
“一鼓作气啊,咱们的兵,一天跑五十里,不成问题,轻装前行,让炮兵和辅兵在后面跟着,我率三千精锐,直扑汉城,你在后面殿后,北边已经打乱了,太上皇五六万大军都在平安道,朝鲜主力应该不在汉城,我们第六兵团正好可以捡个·····”
吴阿衡使劲摆摆手。
“那可不是什么便宜,”
“咱们是海军,不是陆军,你让第六兵团孤军深入,去攻打帝国都城,风险太大了。而且,”
按照太上皇诏令,吴阿衡统帅的南路军,对朝鲜沿海港口朝军只是击溃,并不追击歼灭。
武定皇帝解释说,这样就可以使朝鲜军队四处奔走,疲于奔命,最终被齐军各个击破。
“太上皇分兵合击的计划,还得继续实施,第六兵团现在应该去丰川登陆,而不是滞留仁川。”
吴阿衡终于放下那本《帝国将领的自我修养》,抬头望向远处烽烟四起的仁川城。
“作为一名将领,顾全大局,是最基本的要求。太上皇说过,要坚持集中兵力各个歼灭的原则,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地方为主要目标。在汉城,我们几千人并不占有优势。”
“而且太上皇这次东征计划很明确,大齐只要平安道和黄海道,并不染指其他地方。”
孟进宝忿忿不平,吴阿衡可以放弃,可以坐在这里安静的看书,可是他对眼前唾手可得的战果不能视而不见。
“老吴,尼堪,此地距离汉城不过五十里,多近啊,你知道太上皇离汉城多远吗?五百里都不止!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再打汉城,咱们这一下子打过去,兴许就抓住李倧了,把朝鲜国王都抓了,还怕谁和我们作对?”
吴阿衡苦苦一笑,只得把道理掰开了给这个不爱学习的手下解释:
“太上皇东征的初衷是什么?你知道吗?”
“报复李倧啊,杀他。”
“什么报复李倧?是统治朝鲜,收服人心,人心是什么?”
孟进宝愣在当场。
“人心就是秩序,就是粮食和安全。”
说到这里,他想起刚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立即现学现卖:
“在消灭敌人军队时,不能仅仅消灭敌人的军事力量,更重要的是摧毁敌人的精神力量。”
即便能攻下汉城,也不能坚守,不能坚守,就没有秩序,没有秩序,便没有人心。
“孟进宝,你知道袁崇焕当年在倭国是怎么死的吗?”
“被毒死的,不,听说是自己服毒死的。”
吴阿衡气得一耳光扇过去,轻轻打在孟进宝头上。
“他是穷死的,没粮,没援兵,”
海军主官望着手下大将:
“你想落得和他一样吗?”
孟进宝连忙摇头。
“咱们要去丰川打仗,不是在仁川,眼下攻破仁川城,已是极限了,不可再往前一步。你若真想做好事,现在就带三百个兵进城,把那些抢劫杀人青皮无赖全部抓住,当众处死,然后以太上皇名义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在咱们撤退前,让训导官好好给朝鲜人讲讲《齐朝田亩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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