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烈烈,旌旗蔽空。
四十九颗齐军战兵的脑袋,被高高悬挂在桅杆上,随着海风摇曳。
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齐国战兵脸上,映照出不同的临死表情。
四十九颗人头下面,是一片白色的帷帐。
帷帐里面坐着排身穿禽兽袍服的明国官吏,这些来自浙东府县的知县知府们,此刻正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年轻武人。
二十二岁的国姓爷郑成功,坐在帷帐正中央的一张福州髹漆方桌后面。
他身穿白色长袍,头戴一顶白色尖角帽,帽沿上装饰一个小金片,上面挂着根白色的羽毛。
国姓爷两侧,各站着一个倭国装扮的武士,两人蒙着面纱,一人目光冷峻,另一个略显温柔。
武士握着装饰有鲨鱼皮的倭刀,如同两只好斗的公鸡,一刻不停的巡视四周。
在倭国武士后面,站着十个皮肤黝黑、厚唇短发的乌番仔。
这些黑人除了长相奇怪,力量还非常剽悍,奔跑速度极快,能冲、能打,装备有精良火铳和长刀,颇具威势。
这样的乌番仔,共有300人,和那两名斗鸡倭国武士一样,他们主要负责担任国姓爷的警卫防护。
国姓爷中等身材,长髯及胸,嗓门极大,说话时喜欢手舞足蹈,再加上他皮肤白皙,在明国中无疑是属于另类的存在(相对于温文尔雅的儒生们而言)。
见过他的人,声称国姓爷全身上下,最有特点的是那对眼睛,国姓爷的眼睛,很少有静止的时候,总在一刻不停的观察这个世界。
“诸位,今日是家父的忌日!”
郑成功说着,面朝东北方跪倒,声嘶力竭喊道:
“父亲!孩儿不孝,不能在你墓前祭奠!不过父亲放心,我很快就来了!等攻下辽东,埽穴犂庭,孩儿要用刘招孙全家人头,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国姓爷对着桌子上的灵位哭了一场,良久之后,情绪才稍稍平复,他红着眼睛望向众人。
“本王与刘招孙有杀父之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帷帐中响起炸雷般的咆哮,前来为他践行的文官们都被吓了一跳。
国姓爷右手拇指戴着个硕大的骨指环,平日用来拉弓,此刻,骨指环在空中剧烈摇晃,随它的主人一起,控诉暴齐的斑斑罪行。
“自伪齐武定元年以来,郑家被刘招孙残害屠戮者,共有四十九人!父亲和他的兄弟,全部死在辽东!今日,本王杀齐军俘虏四十九人,祭奠族人在天之灵!刘賊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早已天怒人怨!本王将率百万大军,挥师北上,扫灭暴齐,彰显正义,以诗为证!”
国姓爷猛一挥手,那个眉清目秀的武士捧上一个卷轴。
郑成功当着一众文官的面,将卷轴缓缓打开,大声念道:
出师讨虏齐至舟山
缟素临海誓灭虏,
雄师十万过姑苏。
试看登莱投鞭渡,
不信辽东不姓朱!
二月二十六日,大明福建总兵官、延平王、招讨大将军忠孝伯郑成功,率领大小舟船战舰三千七百余艘,总兵力兵力十七万人,由舟山北上,过江淮,兵临山东,北伐大齐。
与此同时,京营总督杨廷麟,率池河营﹑振武营各两万营兵,由徐州北上,收复江淮失地。
驻守江淮一带的齐军第四兵团,还没从刚刚发生的叛逃阴影中恢复过来,便又陷入援军断绝,士气低迷,大军压境的绝境。
在秦建勋指挥下,第四兵团残余八千多齐军向淮安、邳县、宿迁、泗阳四城收缩,固守待援。
淮扬一带的豪绅大户乘机反水,为明军引路,在大齐统治薄弱的府县,叛逆直接开门迎敌。
各处农会商会遭到清洗,曾经被打压的豪绅大户,再次卷土重来,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三月十七日,邳县沦陷,第四兵团伤亡过半,只剩最后三千多人,他们被迫退守河南,计划与鏖战湖广的蒲刚合兵一处。
至此,山东以南,长江以北六府一县全部被明军占领。
三月初五日,郑军抵达大齐沂州府与攻占鳌山卫,二十六日进攻田横岛,全歼岛上齐军水师,消灭三百余人。
受到白莲教和流贼背刺的山东齐军,在郑成功大军进攻下,几乎全部战死。
四月初二日,郑成功舰队抵达登州,舰队炮轰京营兵从陆上进入山东沂州府,大齐派驻山东的知府知县,或死或降。
四月底,山东半数沦陷,明军猛攻济南、临清,济宁三城。
齐国知道郑军席卷山东后举朝震惊。
一旦三城有失,山东不保,辽南旅顺金州等地便将直面战场,大齐根基动摇!
镇守济南的第第八兵团一部,主官赵率教打仗起来是个死脑筋。
鉴于江淮诸城陷落的教训,遂下令坚壁清野,派人巡视城中,严防奸细内应。
济南居民不敢出门,害怕被当成郑军奸细处死。
城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片死寂,连鸡狗都不敢叫一声。
城中黑市粮价暴涨,百姓又不敢随意出门,不少人饿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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