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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丹成
    八卦炉,在圣人的神通下,缓缓升起。

    炉盖之中,顿时响起了重重仙乐。

    更有那龙吟凤鸣之声,徘回不绝。

    在广成子的感知中,他甚至能‘看’到,有游龙飞凤,从炉中飞出,环绕着老君观的大梁,爬到那屋檐瓦片之上,翩翩起舞。

    “不愧是人教圣人炼了一个会元的仙丹!”广成子赞叹不已。

    根本不知道,也不清楚,他自身的气运和积累的功德,在这老君观中正以骇人的速度被消耗。

    虽然,这些气运和功德并未流失。

    依然是在广成子身上。

    这就像烧火,广成子自己就如一个炉子,他的气运和功德,则是柴薪。

    现在,柴薪已经填满了炉子。

    并已经在燃烧。

    随着柴薪燃烧,广成子的气运与运势,将不断被推高。

    但,柴薪总有烧完的那一天。

    一旦柴薪烧完,得不到新的柴火。

    这炉子就将冷却。

    并且再也没有复燃的机会!

    对广成子而言,更悲剧的在于,在他离开兜率天后。

    除了圣人,将无人能发现他的异常。

    所以,在理论上来说,广成子已经成为了大劫的劫柴。

    可惜,他一无所知。

    反而道心欢喜,振奋不已。

    在广成子看来,人教圣人,特意将他召来兜率天八景宫老君观观摩仙丹出炉。

    圣人之意,几乎是昭然若揭。

    这是要用他啊!

    这就意味着,他这个阐教叛徒,再次有了靠山。

    稳了啊!

    于是,他低下头去,谦卑无比的看向那悬浮起来的八卦炉。

    随着八卦炉内,无数祥光的迸发,无尽瑞气的溢出。

    终于,这丹炉摇摇晃晃的,被牵引到了老君圣人面前。

    老君圣人轻轻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摇摇晃晃,看似就要炸裂开来的丹炉。

    阴阳两仪,在圣人脚下绽开。

    四象八卦,随之演化开来。

    老君观的地板下,更是有着黑白二气,喷涌而出。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位白发鹤颜的老道的身影。

    在老道身旁,两条阴阳鱼彼此追逐着。

    将整个老君观,都变作一个太极图。

    而老君圣人脑后的功德金轮中,先天至宝太极图,也飞将出来,照耀着丹炉。

    渐渐的丹炉外表,也出现了阴阳鱼追逐的景象。

    不止是广成子看得失神,忘了思考。

    便是玄都、金银童子,也都是道心震撼,念头凝固。

    “天人感应!”玄都在心中低语了一声。

    自人道鼎立之后,天人感应的规则,便渗透到了整个三界的方方面面。

    天地人之间的交感,日益紧密。

    不独是人间君王、修士,便那仙神之流,也受天人感应影响。

    然而,在今日之前,没有人知道,圣人是否包括在其中?

    现在,玄都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桉。

    圣人,亦在其中!

    圣人,也有天人感应!

    只是,圣人的天人感应,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哪怕以玄都的视角来看,都是懵懵懂懂,难有真切的感知。

    只有老君圣人,才能真正知晓,此时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慈悲!慈悲!”只听得老君圣人大笑一声,兜率天中的道德天尊也是合十而赞:“妙哉!妙哉!”

    那八卦炉在圣人的笑声,在天尊的赞美中,勐地在圣人手心旋转起来。

    圣人头顶的太极图和脚下的太极图,跟随着高速旋转。

    但其旋转了整整了5050圈之后,老君圣人伸手一拍。

    那八卦炉便停了下来。

    丹炉的炉门洞开,无数霞光从中飞出,紧接着,一条条火龙,低吟着从炉中窜出。

    然后,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之音。

    轰!

    耳膜炸裂!

    不止是肉身,便连魂魄也在刹那失去了听觉。

    同时,鼻子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让道心沉醉,让念头飘飘的异香。

    只是……

    广成子和玄都,伸长了脖子,也没有看到那八卦炉内有什么仙丹。

    那八卦炉内,那个老君圣人炼了一个会元的八卦炉,在打开之后,空空如也。

    别说仙丹了。

    便是丹屑也没有半点。

    这……

    金银童子首先反应过来,看向自家老爷。

    玄都紧跟着皱起眉头,忧心忡忡的看向老君圣人。

    哪怕广成子,虽是懵懵懂懂,但也知晓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六圣之中,素以炼丹第一的老君圣人,炼了整整一个会元的仙丹……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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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成子心头忐忑不安。

    老君圣人却是红光满面,笑意盈盈。

    圣人脚下和头顶的太极图,甚至再次化作一对阴阳鱼,亲昵的环绕在圣人的身旁。

    “老师……”玄都咽了咽口水,上前稽首问道:“这丹……”

    “自然是圆满!”老君圣人言简意赅的答道。

    “可……”玄都看了看那一无所有的八卦炉。

    老君圣人手中拂尘一扬,道:“三界之中,难易相成,长短相形,前后相随,因果相交!”

    “而此等种种之事,于吾眼中,不过一言尔——无非‘有’与‘无’罢了!”

    “于吾而言,‘有’并不重要!”

    “‘无’才重要!”

    “概‘有’乃尔等皆知之物,‘无’才是道之所在,亦是吾辈所求!”

    玄都作为老君圣人唯一的弟子,当即就明悟了圣人在说什么。

    这是在讲人教的核心之道——有无相生!

    人教道统无为而为,道法自然,便是从有无相生中衍生出来的。

    玄都很清楚,人教无为的基础,在于在无为之前,已经让众生都接受了现行的规则和秩序。

    从前种种有为,是为了未来种种无为。

    反过来说,现在的种种无为,是在为未来的有为努力。

    就如太极图,周而复始,就像阴阳,循环不休。

    但老君圣人讲的也不仅仅是有无相生。

    更讲的是:道冲,或用之而不盈。

    大道本无!

    圣人之道,就是从无中证出有!

    过去没有的,现在有了。

    从前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所以,截教师叔的数学大道开辟,人教是最开心的!

    不独如此。

    三界之中,任何开辟、创造性的事物,对于人教,皆是大大欢迎的好事!

    无越多,有就越多。

    有多了,无就更多。

    事物如阴阳,循环往复,更替不止。

    故而,人教才会强调道法自然。

    无为而为不是目的,道法自然才是!

    不如此,因果深重,孽障积累,迟早自取灭亡!

    玄都想明白了这些,当即便贺道:“弟子为老师贺,愿老师大道永昌!”

    金银童子听了,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拜道:“愿老爷大道永昌!”

    广成子懵懵懂懂的跟着拜道:“山野散修,恭贺圣人,愿圣人大道永昌!”

    老君圣人见了,一挥手,托起广成子,与他道:“尔且先回人间罢!”

    “贫道尚要闭关数日,验证则个!”

    说着,老君圣人就回身,看向了那八卦炉。

    炉中似有仙山万座,灵脉亿兆,兼有至宝数件,灵宝无数!

    仿佛只要得之,便可得道!

    广成子愣了愣神,不明所以。

    但圣人随手一挥,却带起了无穷神力,广成子只觉自己被一重黑白二色的神光一裹,便被送出了老君观,又被吹出了八景宫,落到了那兜率天之外。

    “这……”广成子不太理解,感觉不太对,却有说不上来。

    只能是悻悻然的扭头,落向燕国方向。

    老君却未管他,只是吩咐玄都与金银童子,好生看顾好兜率天,莫要让人打扰。

    圣人则坐到了蒲团上,恢复了往日的旧态。

    依然是昏昏欲睡,依旧是垂垂老矣。

    ……

    禹余天内,通天教主看到了广成子出兜率天。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燃灯道人的身影,从玉虚宫中走出,飞向那西方净土。

    通天教主顿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

    便知道了些大概,于是唤来水火童子,与这兄弟吩咐:“尔等且去上清仙山之上,采那雷池之中,本会元所结的雷荷一叶来吾面前!”

    水火童子闻言大惊不已,上清仙山乃是昔日的不周山碎片形成的。

    此仙山,经由通天教主数百万年的温养、祭炼,又在圣人证道时,经受了天地众生的祝福。

    早已与圣人所开辟的禹余天,彼此相融。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上清仙山就是禹余天的入口,而禹余天也是上清仙山的根基。

    换而言之,上清仙山上的种种奇花异草,实则乃是禹余天的反哺。

    也是截教最宝贵,最珍惜的天材地宝的来源!

    尤其是那雷池中的产出,最为珍贵。

    而雷池之中,以那一株生长在其中央的雷荷最是宝贵!

    概因此荷的根系,长在了禹余天内的截教道果之旁。

    日夜受到道果滋润,故此,这雷荷虽是后天之物,但其长出的荷叶,却是三界之中,少有的连圣人服之,都能增益修为的宝物!

    不过,如此珍贵之物,自然极为难得。

    那雷池之雷荷的生长,无比艰难。

    因为此物的生长,是以截教气运为食粮的。

    而封神大劫,截教大败亏输,气运跌落,让那雷荷已经陷入萎靡。

    整整一个会元,哪怕水火童子用尽一切照顾,也只堪堪让其没有枯萎。

    如今,老爷居然要采摘一片无比宝贵的雷荷?

    水火童子自然心疼!

    “休要多言,去摘便是!”

    “吾教气运,如今大涨,雷荷本会元定将繁盛!”

    “且去摘来,仔细的用雷玉匣包裹起来,细细的照顾好!”

    “待时机成熟之时,吾有大用!”

    “大用?”水火童子一听,当即磕头领旨:“诺!”

    打发走水火童子去了上清仙山雷池摘那雷荷。

    通天教主就闭上眼睛。

    转换的时机,已经快了。

    是时候让徐吉回来,去那人间,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劫冲击了。

    ……

    却说燃灯道人,出了玉虚宫,直落西方净土,灵鹫山中。

    但他落入灵鹫山后,并未第一时间去见西方二圣。

    而是进入那灵鹫洞,找到了那一盏灵柩宫灯。

    燃灯道人念动咒语,这宫灯无火无油,却自然燃烧起来。

    卡察卡察。

    伴随着阵阵锁链的绞动,灵鹫洞开始下降。

    整个灵鹫山,都震动了一下。

    燃灯道人,举着宫灯,向前一步,手中的灵鹫宫灯在这个时候焕然一新。

    其上的斑斑锈迹,自然脱落。

    就连燃灯道人自身,也化作一朵无名的焰火,落入这宫灯之中。

    霎时,古老的地下宫殿,被宫灯照亮。

    而燃灯道人化作的那一朵无名灯焰,则飘向宫殿深处。

    在那里,一座古老无比的石棺,静静的横卧在正中央。

    来自归墟的风,从石棺上吹过。

    吹的燃灯道人化作的灯火,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但,燃灯道人化作的灯火,还是飞到了石棺之前。

    “第三次了!”

    隐隐约约,有声音从石棺中传出来。

    燃灯道人并未显形,他化作的灯焰,只是在对着石棺深深稽首一拜,然后头也不回的沿着来路回飞。

    燃灯道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也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他没有选择!

    鸿蒙初分之时,当他从这个古老的宫殿之中,产生了第一缕灵智,开始尝试吞吐天地之后,他就知道了。

    他想过抗争,想过挣脱。

    但,这里是他的根,是他的来历,也是他的因与果。

    除非他可以证道成圣,否则,燃灯道人无论怎样,都无法摆脱这些羁绊,这些因果。

    他,燃灯,就是这灵柩宫内的一盏鸿蒙宫灯的灯芯之焰,在鸿蒙初分之时,受到来自此地主人的一缕造化而得道的灯焰精怪。

    这个跟脚,让他强大,也让他一路走到今天。

    是他的保护伞,也是他的枷锁,更是他的囚笼。

    “事不过三……”

    燃灯道人变回道人模样,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宫殿深处的石棺。

    眼中带着忌惮,也带着警惕。

    “吾若第四次来此……恐怕,一切都将化作乌有!”

    葬在此地的人,来历古老,跟脚深厚。

    不止道祖知道此地主人的来历。

    魔祖也知道。

    燃灯甚至怀疑,恐怕连盘古也认得葬在此地的人!

    这些是燃灯的护身符,也是他的索命咒!

    继续依赖她为底牌和靠山,迟早有一天,会因此而亡!

    对此,燃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