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左右一时半会也是完不成的，我们从长计议就好。”晏娇叹了口气放下书，转了心思拿起她的财产清单。
她今天着了身月白绣花对襟，底下是淡色罗裙，整个人站得安安静静，唯独发间那只珠钗，垂下琉璃坠子，一晃又一晃。
慕淮“嗯”了一声，认真地道：“晏娇。”
声音冷如碎玉，裹了几点寒意。
“无妨。我的身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相信你。”
晏娇手一顿，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没听错吧？
这句话让她肩上都沉了一沉，呆愣愣地转向慕淮，发现一向冰冷自持的慕淮，此刻被她愣愣地瞧着，竟然有些手足无措，面红耳热起来。
她顿时乐了，再转眼一瞧，慕淮重新凛了凛面色，仿佛方才景象不存在过一般。
这也不能妨碍她笑得前仰后合。
小阎王这座冰山总算融化了一点，看来她的努力还算有用。
笑完了她打开手里册子，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震惊就越多一分。
怪不得明珠说她母亲嫁到晏家时嫁妆轰动全城，她手上拿着的正是当年原主母亲的嫁妆名册，确实是惊人啊。
光是登记造册了三次的现银，加起来就有十万两，这还是分批送过来的。
晏娇目光一一从名单上掠过。
良田有两千亩，林家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备好的宅子有三座，京郊的宅子有一座，城西商铺六间，现今都已租出去了；陪房丫鬟七八个，还有数目吓人的首饰珠玉，女子头面，古玩摆件和数百匹各色珍贵皮毛。
光是看着这些记录，晏娇就连连咋舌。她这个穷人从没见过这么多东西，连之前在晏府不受宠，东西都是二房挑剩下的。
“想不到母亲竟然如此有钱？”晏娇深陷在震惊之中，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明珠忿忿道：“所以二房那边才眼红，盯着我们不放呢。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夫人离世后，这些嫁妆竟然大部分都到了二房那儿。”
原来如此。
原主虽然财产不少，却要么被克扣不能动，要么就被许如玫私吞了，无怪原主一直看不惯许如玫母女，誓要与她们争锋相对。
而没有财产，她再不动手抢别的，只怕日子会过得一塌糊涂。
可惜她才智不够，就这么心急心热，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晏娇恍悟，又抓紧她问：“我看上面还写了母亲有几个陪房，人现在都在何处？”
她其实有些忐忑，生怕明珠告诉她，那些人都被许如玫和晏凝霜处死了。
“小姐，我来府上时，夫人已经离世好几年了。”明珠细细想着，“不过听院里的张嬷嬷她们说，那几个陪房有的赎身做了小本买卖，有的被二夫人发卖到边境荒芒的地方为奴，有一个守着京郊的庄子，还有二人守在城西商铺里。”
“不过小姐也别去找他们，他们两个呀，早就变了心了。”明珠话音一转，忿忿不平。
看来能留下的都是倒戈向着许如玫那边的，忠心的早就被贱卖了。
那在京郊守庄子的，在许如玫眼里定然跟扎了一根刺一般，只怕日子也好不了。
慕淮听了二人一席话，不由得出声：“财产之事你打算怎么做？”
晏娇叹了口气：“这册子上还有门房的批注，母亲亡故之后，这些嫁妆都到了父亲手上代为保管。可这些物件现在竟都到了二房手里，她们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太不要脸。”
慕淮点了点头：“这其中必然有不少事情。”
见晏娇沉默着，明珠安慰道：“小姐也别太伤心，这些东西该是小姐的还是小的，谁也抢不去。”
她这个丫鬟还真是心事单纯。被抢了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就要回来的？
更何况还是许如玫和晏凝霜那样的笑面虎。
晏娇想到她们就头疼，默了默道。
“其他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了。这么多年了我这个二妹吃穿用度都是上等，谁都能猜到，那现银恐怕所剩无多。珠宝首饰除了我房里的，只要她们咬死不认，也恐怕很难拿回来。其他财物登记得十分明白的，或许还有拿回来的希望。至于铺子……不知是何光景，倒是可以要回来继续收租。”
“还有京城那三座宅子，两千亩良田，京郊的大庄子，我都得要回来。”
她说到最后没好气，眉心打结，眼睛都瞪得发红。
慕淮垂眸低咳一声，不经意遮去眼底笑意：“为何一定要宅子？”
“这不是废话嘛。”明珠皱了皱眉，“其他东西哪有房子保值？”
晏娇投去赞许的目光，不愧是和她一样的穷人，想法都一模一样。
“房契地契都能留着升值，万一以后被人追杀还有个去处……”晏娇忐忑地瞥了慕淮一眼。
就算难逃一劫，死在大宅子里总比死在荒郊破庙好吧？
思及此，她恶趣味地靠近慕淮些许，颇不要脸地笑道：“还有一个原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京郊的庄子么？”
屋中的药香清清淡淡，待她倾过身来，鼻尖都被一股好闻的海棠花香占满。几缕青丝随着风拂在他耳畔，酥酥痒痒。
慕淮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滞，视线不自然地游移。气氛似乎凝固到顶峰，她清脆甜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淮，我一定要这庄子，也有你的原因啊。”
见得慕淮还是平静，却连耳朵都红了红，晏娇一时间心里都是捉弄人的快意，不禁又乐了起来。
“为何是因为我？”慕淮冷不防打断她的思绪，晏娇惊了一下，连忙回神。
“你想啊。”晏娇吐了吐舌头，“上次我二妹来闹过之后，只怕心里记恨，这晏府上下，还不知道多少耳目盯着你呢。”
说到这她有些羞愧，“虽然都是冲着我来的，可连累了你，我心中也不好受。在再说要给你治腿，如果这当中出了差子怎么办？我想好了，到时候给你请个府医，看病的这段时日，不时到京郊的庄子居住。”
慕淮点头明了。
原来这娇纵大小姐，心思还挺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