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娇理直气壮地盯着慕淮，咬牙切齿的模样，很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慕淮没说话，只是视线微微下移，落到她手上：“大小姐，别用力，你伤口要裂了。”
手还掐着他衣袍，晏娇心底发虚，不大自然地松开。
明月清濯如洗，小阎王今夜心情似乎不错，她只是一抬眼，又见他淡笑看着自己。真是见鬼了，小阎王今夜嘴角就没几刻平下来过……
晏娇讪讪地抬起头，试探着问：“二妹妹喜欢上了别人，你不是应该伤心难过吗？”
闻言，慕淮嘴角的笑意很快落了下去：“我为何要伤心难过？”
“明明……”明明书里是他先喜欢上晏凝霜的。
慕淮这个反派，可谓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因信奉先来后到之理，才对陈识贺的出现视为一根毒刺。他幼年过得很不顺遂，到晏府寄人篱下之后又被晏府小辈欺负了个遍，将复仇视为人生信条，最后借刀杀人，将晏府满门抄斩，晏凝霜这个女主还是因嫁给了陈识贺，才能幸免于难。
幼年的晏凝霜给了他一点点光，便被他奉若神明。喜欢她喜欢到多年不敢启齿，卑微到骨子里，直到陛下一纸婚书，将晏凝霜嫁给陈识贺，他彻底黑化了。
他这双手如置地狱，搅弄风云。与陈识贺互为左右相，无时无刻不在针锋相对，可每当晏凝霜有求于他，他又是晏凝霜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如今书里男女主都已经见面了，小阎王却在这……
和她一起听墙角，无动于衷？
晏娇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明明什么？”慕淮清淡如水的音嗓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小阎王的目光也太阴冷了些，看得人心口发凉，浑身血液似乎在一寸寸凝结。
“没、没什么 ！ 我只是在想，方才二妹妹都已经和陈世子诉衷肠了……”
“世子没拒绝晏凝霜，你很不开心？”慕淮音色无波。
晏娇：？？？
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开心的应该是你啊，少年。
晏娇干巴巴地咳了两声，“总之是你先听墙角的，我只是路过。”
慕淮眼帘微垂。他方才从晏老夫人院子里出来，被她一席话搅得心烦意乱，便随处走了走。正当回院时，便见晏娇猫着腰退出假山，一时被她气笑了。
想了想，他自然而然地道：“晏娇，下次学点好的，别这么鬼鬼祟祟。”说完他也不再看晏娇，淡淡扫了她一眼，越过她就走。
“谁鬼鬼祟祟了？”今晚受的惊吓俨然数不过来，晏娇有些闷闷不乐，一把拽住慕淮衣袖，“我也是有脾气的，是他们二人在这乱七八糟，我就是无意路过而已，还说我鬼鬼祟祟？”
她这些时日越来越胆大包天，也不怕小阎王了，委屈起来一张嘴噼里啪啦没个停。
慕淮默了默。
这盛京怕是没哪个姑娘被人抓包了还如此恬不知耻。
耳边一片聒噪，慕淮无奈又好笑，摊开手：“大小姐，是我错了。”晏娇不肯放手，只是微微使力，便听到刺啦一声，慕淮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忽然裂了开来。
慕淮面色沉了下来。
晏娇：“……”
“晏娇，你想做什么？”小阎王语气不善，面无表情地道。
晏娇向来蛮横，可有错在先，他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眸子却深了许多。晏娇身子抖了一下，自觉懊恼，心虚地立起眉眼。
“别这样。”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慕淮转开了眼，悲喜不明，不愿再看她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晏娇没来由地慌了，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手。她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书里的恶毒女配，来到这里之后，倒快变成步步为营的心机小白花了。慕淮虽也只是个反派，最后被女主利用死了，可他毕竟命长，晏娇不想作死。
“我赔给你，好不好？”察觉到他面色稍稍缓和，晏娇得寸进尺地道。
“晏娇。”慕淮转过头来，缓缓开口，“你为什么对我好？”
他的气势有些压人，晏娇更是心虚，躲闪着不敢看他。
“因为在乎你啊。”
“在乎？你何来的在乎？”慕淮不肯罢休，饶有兴趣地问。
晏娇眨了眨眼，“自然是一见到你便在乎。”
她说起谎来眼不带眨，丝毫不心慌，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慕淮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却皱起了眉，四周似乎要凝成寒霜。
晏娇暗叫不好，嗫嚅道：“你如果不喜欢，就当没听过吧……”
讨好小阎王太难了，她此刻欲哭无泪。
慕淮没说什么，眸子里却有浓浓的墨色翻涌。
他喜欢。若是能一直骗着他，那也很好。
晏娇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便又被慕淮捂住了嘴。身影一掠，晏娇东倒西歪地又被抵在石壁上，她顾不上心虚，恶狠狠地瞪着慕淮，周边的气息危险又缱绻，被他身上清淡的松香包围着，晏娇不由自主怒视，他却仍是眉眼蕴藉而淡漠。
咫尺之外传出几道脚步声，晏娇回了神，原是晏府下人从这走过。
“你可有听见猫儿叫？”一个小丫鬟道。
“都说了没有了。”另一人不乐意，“这府里上上下下，不就大小姐养了猫儿吗？她的猫还好生生在院子里呢。”
“也是。我就是怕大小姐的猫走丢了，她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晏娇彻底垮了脸。
她有那么可怕吗？
慕淮仍未放开手，他脸上笑意若有若无，晏娇一时没好气，忽然心念一动，张口在他手上轻轻咬了下。
轻柔的触感自指节倏然传来，慕淮轰然被火灼了一般，心尖都颤了颤，半边身子都僵了。
晏娇趁他分神，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脱离，心情无比畅快：“你还不放手？”
另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慕淮迅捷地撤回了手，低垂长睫，遮住眼眸。
她身上有微弱的甜香，应是用的海棠花制的香膏，娇娇小小的一团，眼中却是狡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