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一沉,自己不过就问了几句,她一而再再而三推脱,恐怕其中缘故不止这么简单……
知道皇帝对自己起疑,为了转移注意力,凤云曦开口:“臣女发现,这枚陨石上标有皇家印记,这东西是出自国库。”
气氛有些沉默,众人小心的打量着皇帝的神情,都默默退远不少,生怕被波及。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纳兰玦突然上前,大掌有力的拉住她的手腕,沉声开口:“臣想起家中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手掌白晢修长,攥着她纤细的手腕,温热的温度传入掌心,下意识的放轻了力度,她那么娇气,弄上红印又要说他家暴。
夏荨尔见皇帝面色不好,便在一旁看好戏,没曾想,一直对凤云曦厌恶至极的男人居然主动和她有肢体接触。
凤云曦有些意外,她扭头过头,莫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在想什么?她这次救皇子有功,说不定还能捞一笔赏赐,现在离开做什么?
他就那么怕皇帝?
她被男人扯着往外走,两人距离极近,浅紫襦裙和月白色衣摆交织,竟是莫名的相配。
宾客们自动为两人腾出一条小路,目送他们二人身影消失在花园。
出了皇宫,凤云曦面色微冷,甩开他的手掌:“为什么出来?”
纳兰玦扭头,薄唇微启:“没发现皇帝已经对你开始怀疑?”
她要是再不找理由离开,指不定他会寻个什么理由惩治她,这种事他早就见怪不怪。
“那又怎样?我有把握全身而退,你一朝被蛇咬怕井绳,不代表别人也是。”心中烦闷,女人撂下话便踏着步子上了马车,马车因为她带着情绪的脚踏的有些摇晃。
没想到自己破天荒做一次好人,还被如此嫌弃。
男人磨了磨牙,面色冷戾,浑身冒冷气的跟上。
轿子中,二人谁也不看谁,气氛凝固至极,寂静的街道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
纳兰玦阖着墨眸,身形慵懒的斜倚着靠背,微泯的薄唇暴露了主人此刻不爽的心情。
凤云曦无语翻了个白眼,这副死样子想隔应谁?
这时,一直平稳前进的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摇晃,随后停止。
凤云曦柔荑撑在车壁,稳住身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男人也睁开眼睛,眸光中带着警惕,身体紧绷起来。
“车怎么停了?”男人话语吐出,外面却静悄悄,没有人应答。
纳兰玦眉毛微皱,他内力深厚,尽管没声音,他却也能感应出马车外面有不少气息。
两人也不出马车,外面之人也没有行动,两方僵持着……
一道细小拉开弓弦的声音打破氛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随后,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从马车口呼啸射来,目标直冲男人心脉。
纳兰玦面色难看,马车空间狭小,身体施展不开,就算能躲过要害,也免不了受伤。
这边,察觉到危险气息,凤云曦整个人绷紧,身体在时刻待命状态。
随着弓箭被射出,女人敏锐察觉到这次敌人的目标不是自己。
刚想松一口气,身体却不受她控制,心脏莫名一窒,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自禁前倾,挡在纳兰玦和飞速在空中朝两人驶来的弓箭。
妈妈咪呀!
“唔——”
凤云曦被弓箭射中肩膀,身体因疼痛短暂没了力气,倒在男人怀中。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织,闷哼声清晰传入男人耳中。
纳兰玦向来布满冰霜的桃花眸有一瞬间呆愣,垂眸看着皱眉忍耐的女人,白晢汝瓷的小脸上满是隐忍,视线下转,肩膀处浅紫色衣襟被鲜血浸透,血腥之气也在封闭的马车中蔓延开来。
“你……”男人欲言又止,看着怀中为自己挡箭的女人,心绪紊乱。
箭上有毒,向来明媚肆意的凤云曦紧咬着牙齿,注视着她苍白透明的侧脸,纳兰玦心中莫名出现心疼的感觉,强烈到他面上带了丝不知所措。
“走!”外面,见一击不成,外面纳兰玦暗卫出来保护,不再恋战,理智的撤退。
感应到外面贼人要逃,纳兰玦思绪回转,刚软下来的心立马因为刺客而消失的毫无踪迹。
他动作轻柔将冒冷汗的女人放到座位上,犹豫一秒,直接出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去追刺客。
马车中,凤云曦缓了半天被射中的疼痛,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便眼睁睁看着自己舍身相救的男人跳下马车去追刺客,气的她脸色又白了几分,绝美小脸苍白无力,脆弱至极。
“你大爷!”实在忍不住,女人低咒,嗓音因疼痛有些颤抖。
她趴在马车中,艰难往马车门口移动几分,掀开车帘,发现外面除了车夫惨死的尸体外,再没有任何人。
箭上的毒很快入侵她五脏六腑,为了一击毙命,箭上被抹了剧毒,能让人在一柱香之内毙命,并且无药可救。
已经没有力气出去找人求救,她现在只能自救。
时间就是生命,她艰难坐起来,双手有些颤抖将衣襟扯开,布料被箭定到皮肉中,而且要解毒也必须要将箭拔出来。
凤云曦两眼一闭,抬起手,颤抖的放在身体外的箭杆上,深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建设,快准狠的直接将弓箭从身体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法克!”凤云曦额头满是因剧痛冒出的冷汗,肩膀处鲜血徐徐往外冒,伤口处一周的血迹已经乌黑,再不止血解毒,她不是死于过度失血就是中毒身亡。
凭着最后一点意志,用沾满鲜血的手从衣服中掏出药瓶,配出解药,倒在伤口处。
环境艰苦,她没有那么多专业的工具,只能将里衣撕开,包裹在伤口处。
一番折腾,终是凭一己之力将血止住了,体内毒素还没清理干净,不过暂时不威胁生命。
忙完一切,女人脑中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人在高度紧张或无助的时刻,一旦放松,精神便有些恍惚。
朦朦胧胧中,不过一刻钟,精神有些不清的凤云曦又重新睁开清眸,入眼的还是马车顶。
纳兰玦还没让人来救她?
女人面上微冷,她撑起身子,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刚止住血的伤口崩了。
她磨蹭着下了车,一手捂着伤口,腿因为毒素有些软,她跌跌撞撞往王府中走去。
“玛德,之前救你与火海,这次又给你扛了一箭,老子是被猪油蒙了心哦居然救了个白眼狼。”女人口中嘟嘟囔囔,无一不是对恩将仇报的男人的不满与咒骂。
经历这件事,除去愤怒不满,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的身体,在干涉到纳兰玦的时候,居然会不受自己控制。
原本之前她之时以为自己这副身体因为太爱纳兰玦,而形成肌肉记忆,可没想到的是,身体居然在纳兰玦有生命危险的时候直接不受自己控制,奋不顾身为他挡伤。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熟悉的王府大门。
管家远远就看见空荡的大街上有一步伐不稳的身影,离近才认出来,自家王妃居然一身血回来。
“王妃,您这是……”管家赶紧迎上去,看着虚弱的女人,焦急询问。
骂了一路,她早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女人无力的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没事。
“我这就去叫大夫。”管家看着女人这副模样,很是不放心,转身就要出府,却被女人叫停。
“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行了。”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凤云曦无力叫停,便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之下,走回了住处。
在院子百无聊赖的等待主子回来,没想到等到的确是虚弱至极的凤云曦。
“王妃!”女孩看清凤云曦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被珍珠掺着手臂,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凤云曦强颜欢笑:“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进了屋子,让珍珠将她的医药箱拿了过来,马车条件艰苦,伤口治疗包扎的很是潦草。
珍珠红着眼眶,一声不吭的看着女人自己为自己上药包扎,心中酸涩至极。
王妃明明是和王爷一同去的皇宫,他怎么能抛下受伤的王妃,让她自己回来?
而且伤口还是主子自己治疗,好不可怜!
然而她不知道,凤云曦只是嫌这儿的大夫技术没她好,她哪哪也看不上,还不如自己动手。
终于换完了药,凤云曦松了一口气,身体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
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哄担惊受怕的小婢女,女人撂下一句“别吵醒我”便躺下睡了。
珍珠心情复杂,蹑手蹑脚的吹灭了蜡烛,离开了房间。
深夜中,万家灯火皆息,清冷的月光落在空中纳兰玦月牙白的衣袍上,更显的清绝。
追了许久,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刺客,还没等他反应,这刺客便直接咬碎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直接毒发身亡。
耽搁了不到三瞬,他的余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暗中,男人停下脚步,面上闪过一丝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