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玦面色阴冷,如鹰般的墨眸寒光乍现,搭在椅子上的手指缓缓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盖青中泛白,手掌檀木把手直接被生生捏成木屑。
他向来沉稳,无论何事都是运筹在握,这件事情确是让他乱了心神。
土匪窝因为二当家的迷途知返,或者说是为了自保,被军队制服。
眼看自己多年的心血被一一攻破,土匪老大心知肚明没了生路,便自刎在自己房间中。
这些个土匪本就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五大三粗的小混混们组成,大当家自刎,二当家又弃暗投明,他们自是没了主心骨,乱成了一锅粥。
纳兰玦他们没费吹灰之力,直接将其收服。
三日之后,他们踏上回城之路。
马车中,纳兰玦假寐,一身黑色衣袍自然散落在地上。
“你身体可还好?”
坐在对面的凤云曦看着男人俊逸的脸庞,冷不丁询问出声。
纳兰玦眼皮没动,听着女人破天荒的关怀,用脚趾头也能想出她的那点子小心思。
他扯开嘴角:“放心,本王发病时自是会派人通知于你。”
被猜中心思,凤云曦也不心虚,神医行踪向来飘忽不定,性格怪异,她唯一偷师的媒介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虽然是这么想,可她视线落在看似正常的男人面孔上,在他有些泛白干燥的唇上停留片刻,心中有些莫名不忍。
男人犯病之时的痛苦她不是没见过,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不知从哪捣鼓出一个装胭脂的小罐子,小而精致,充满女气,一看便是姑娘用的物件。
凤云曦将罐子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大,却也让纳兰玦睁开了眼眸。
他视线落在空荡桌子上的胭脂,有些疑惑,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卖什么关子。
凤云曦面色有些不正常,从未对他做过这般示好的行为,莫名还有些羞耻。
“咳,这是润唇膏,马上就要进宫见皇帝,你这副样子被人见了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起心思。”故意说的深明大义,凤云曦面上沉稳,一副为大局着想。
男人眸底身处隐藏笑意,从容的拿起还没手掌五分之一大的罐子,随意把玩着。
墨红色的罐子在男人好看白晢的手中翻滚着,两种色彩碰撞,凤云曦不自然移开目光。
“润唇膏是做什么用的?”男人低沉声音响起,不难听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厚涂在唇上,一刻钟擦掉即可。”凤云曦简洁解释。
“既然是王妃的好意,那本王就收下了。”
说着,纳兰玦打开盖子,一股好闻清冽的昙花香飘了出来,闻着熟悉的味道,男人抬起眼睑,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同样盯着自己的女人,心神微动。
这股香味他在她身上也闻到过,他向来对气味比较敏感,对于这种娇滴滴的香味并不感冒,此刻却因为这个味道手指有些酥麻。
“看我做什么?不会?”凤云曦不知道男人此刻心中所想,以为男人不会抹。
她恨铁不成钢:“你没见过别的姑娘抹胭脂?直接往嘴上抹就成。”
这男人,看着像身经百战,没想到连唇膏也不会?
“本王还真没见过。”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纳兰玦认真说道。
他将食指放到罐中,将有些粘腻顺滑的唇膏挖出半指,优雅的放在干燥的嘴唇上,抹了几下。
凤云曦吞了口唾沫,看着男人不但没有女气,反而还有些诱惑的模样,心中暗骂狐狸精。
“王妃倒是心灵手巧,本王倒是还没听说过市面上有这种东西。”
男人将盖子盖上,动作自然的把唇膏放入怀中,完全没有归还的意思。
掏出帕子气定神闲的擦着手指上残留的膏体,纳兰玦开口试探。
凤云曦打着哈哈:“闲来无事,研究的小玩意儿罢了。”
女人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就移到男人晶莹剔透恢复血色的绯唇上,心里直痒痒。
她莫不是思春了?
她细细想着自己两世为人,还没有尝过男人是什么味道,她是不是也该找个恋爱谈谈?
不出小半日,她们便抵达城门。
纳兰玦从马车中出来,冷竹牵来马,他一个翻身便坐了上去。
他身体很是糟糕,回来途中只能坐马车,可现在马上就要见百姓,他必须要拿出凯旋归来的精气神。
成功剿匪的消息早就快马加鞭的传入京城,百姓们早就一早便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战神王爷。
紧闭城门打开,为首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映入百姓视线中,街道两边赫然发出惊呼,无一不是在迎接为他们剿匪的战神。
身后跟着的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长长的队伍在街道驶过,百姓们跟着他们的步伐移动。
万街空巷,当日所有百姓都来到城门口迎接纳兰玦,那场面,就算许久之后,都会被茶馆中说书人拿来讲几遍。
皇宫,皇帝早就得知消息,他面上沉稳,可有些低气压的殿堂暴露了他的心思。
没想到这个纳兰玦居然安然回来,还立了大功。
纳兰玦抵达皇宫,进了大殿,皇帝面上赫然换了副模样,脸上带着笑意:“我们的战神王爷终于回来了,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朕得好好奖赏。”
听着高堂之上的男人的赞美,纳兰玦宠辱不惊:“剿匪是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皇帝连连摇头,不赞同的开口:“怎么会,你为百姓除了心患,朕要是没所表示,他们可不翻了天?”
凤云曦听着皇帝玩笑话般的话语,被他阴阳怪气给阴阳到。
阴阳人阴阳魂,阴阳都是人上人。
纳兰玦静静的听着皇帝演戏,没有出声。
“不知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朕能做到,定会允你。”皇帝大方开口。
他故意将选择权交于给他,要是要了太多赏赐,百姓和朝中大臣必定对他有所非议,可如若什么都不要,虽是落得好名声,可怎能对的起他损失的那些士兵?
凤云曦心中暗骂皇帝不要脸,更是看出他对纳兰玦的忌惮。
从古至今,将军的殊荣便是战死沙场,最好的结局便是在最后一个死在战场上,被后人记住,流芳千古。
像他这般耀眼的将军,怎么会被帝王接纳?
纳兰玦面上沉稳:“皇上看着给便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就连旁边的她也有些信了。
皇帝蜷缩在皇袍中的手掌攥紧,知道男人不上套,他面上带着笑意,只好亲自开口,赏了不少东西。
“臣谢过皇上,今日舟车劳顿,臣有些乏了,若皇上没有吩咐,臣便退了。”男人从善如流开口,话说的滴水不露。
皇帝善解人意:“快去休息,朕准你半月的假调整。”
谢完皇帝,两人便离开皇宫。
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夕阳西下,只留有一丝余温。
“陪我喝酒。”纳兰玦突然出声,身旁的女人一惊。
她耳朵没出毛病吧?这男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凤云曦有一瞬间的呆愣,绮丽的小脸上满是迷茫,脱口询问。
纳兰玦没有丝毫不悦,回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女人,不厌其烦的有说了一遍:“剿匪成功,不打算庆祝一番?”
这个说法更能让人接受,凤云曦松了口气,脸上轻松许多:“行阿,到时候别被我喝趴下。”
她前世是个酒蒙子,酒量没的说。
随后想到男人的身体,她美眸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担忧:“你确定你身体现在能喝酒?”
“神医说可以喝。”他回答,让人听不出真实性。
凤云曦撇撇嘴,人都这么说了,她多说无益倒是显得大惊小怪了。
回到府中,凤云曦沐浴更衣,洗掉身上尘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王妃,王爷邀您去大厅。”珍珠有些个奇怪,听来的人说王爷让人备了不少珍藏的酒,看样子是要和王妃不醉不归的模样。
她有些弄不清两个主子之间的恩怨,这出去剿匪,莫非还生了感情?
刚洗完澡,一头青丝还半干的洒在肩上,凤云曦甩了甩头发,反正府里也没外人,她便这副样子去吧。
不知何时,她已经潜默移化的把府中的人当作了自己人,懒得什么讲什么礼仪,反正喝了酒也就要睡觉。
没让珍珠跟来,她只身一人来到大厅,发现屋中只有纳兰玦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连九项的身影也看不到。
“王爷今日是打算不醉不归了?”凤云曦开口打趣,坐在男人旁边,看着桌上的酒,清眸有些发亮。
随着女人的靠近,沐浴过后的清香传入他的鼻尖,清纯的昙花香自她身上发散,和今天白天她赠予他的润唇膏一个味道。
“怎么就这么来了?”纳兰玦目光落在她未干透的青丝上,声音柔和,眸光却有些不悦。
凤云曦怪异的看了眼男人,她怎么老有种这个狗男人温柔的错觉?
“不碍事,反正这儿又没有别人。”只当是男人成功剿匪心情舒畅,没有深思。
纳兰玦不在说话,只是催动内力,暗暗的提高了房中的温度。
他骨骼分明的手拿起旁边的酒坛,优雅的给两人到了两杯:“这是西域特供的酒,皇宫都找不出几坛,今日倒是便宜你了。”
男人好听的声音传入耳朵,听着这酒的由来,凤云曦眼中的光更甚,迫不及待端起一杯,嘬了一口细细品尝。
“这酒倒是香甜。”女人赞美,说完一口便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