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镇上,温若棠去了趟县衙,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殷湛穿着捕快服饰,给几人打过照面后,也上了马车。
温老三跟顾永兴不懂温若棠怎么想的,遂也不多问,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走了将近快两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
几人下了马,温若棠才打量此处。
依山傍水,一排排小屋建在山脚下,若不是季节问题,满山花开那妥妥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此刻临近中午,小屋的烟囱有烟冒出,温老三后一指,说道:“从这条小路下去,就能到下面了。”
顾永兴来过,打了头阵走在前头,温老三跟上,殷湛跟在温若棠身后。
他一路上没问此举,此刻有些忍不住,低声道:“棠棠,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然依照温若棠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跑去衙门找他,并且让他别换衣服。
温若棠前头走着,小脑袋点了点头:“此事确实比较棘手,殷爷稍后就知道了。”
走了一小会,小路尽头豁然开朗,屋舍主人养的狗一见到陌生人入侵,一个劲朝着他们叫了起来,随着狗叫,屋内也出来个汉子。
汉子的年纪跟温老三不相上下,眯眼瞧了他们一阵,才有人上前来,说道:“可是富贵村那边的温先生?”
温老三立马应声:“正是正是,二当家。”
那位二当家这才露出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原来是贵客,你们这是?”
随后他一一打量过去,见到穿着捕快的殷湛,眼缩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得到笑着把他们请屋内去坐。
“不瞒二当家说,那些果苗啊,全都死了!”
顾永兴是个直爽的性子,此刻一坐下来就忍不住诉苦:“好端端的,全死了,你说这咋整啊。”
温若棠瞧见二当家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心下越发确定。
二当家给他们上茶,坐在温老三一侧,露出惊奇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试种的果苗不是好端端的你们才来买果苗的么,莫不是土壤问题?”
“不是土壤问题。”温老三喝了口茶,苦涩笑道:“你的试种果苗长得好,可随着那些新果苗死了,那试种的果苗现在也死了。”
二当家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皱眉道:“那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也有可能是新开荒地不够肥沃,也有可能是气候,哎,不好说。”
“对了,你们此行来还是买果苗吗?”
温老三刚想说不说,温若棠就出了声:“是的,我们在买一些试试。”
扫了眼默不吭声的殷湛,二当家一笑:“可以呀,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果苗?”
“好。”
温老三跟顾永兴满头雾水跟在二当家身后,想不通这一趟怎么又是买果苗?殷湛突然偏头看了下温若棠,心里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温若棠眨眨眼,嫣然一笑。
殷湛越发确定此行不简单。
二当家不知是看殷湛捕快服装心中警惕,还是人多不敢造假,带他们去看的果苗都是用天然的土跟水孕育的,温若棠一一让胖小子辨过,都是正常土壤跟水。
那一百来株菜苗温若棠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笑道:“我带了八百两银票来,二当家只有这些果苗?那我们这大老远来往后还要在来一趟?”
她拿出荷包,特意把里面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才微笑的看向二当家。
很明显,二当家一看那银票就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但在殷湛面前,他还是有些犹豫。
温若棠眼睛一转,朝殷湛抱怨:“早知道就这点果苗你就不用跟来了,在县衙帮忙跑腿还能赚点银子呢。”
殷湛挑了挑眉,陪着她演戏:“我的错。”
见此,二当家认认真真打量了殷湛一眼,人间龙凤的男子,应当不会在县衙干捕快这么肮脏辛苦的活。给衙门跑腿应当是赚点小钱,跟县老爷说不上话,想通这一点,他看向温若棠手里的八百两就带上了炙热。
他还有些犹豫,说道:“姑娘,你们是一起的?”
温若棠歪头一笑:“是的,我是他闺女。”
温老三立马憨笑的拍拍她的脑袋,点头。
二当家说:“都已经死了三百多株的果苗,你要是在买,万一还是种不活那不是人树两空?”
温若棠笑的天真,有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势,手一挥:“那这肯定就是我们那片区域不适合种果苗,我们就死心了。”
顾永兴皱皱眉,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没有开口。
二当家心下一喜,这简直就是送钱上门!傻子才不要!大不了他收了这八百两,转移阵地就是了!
这样一想,他心一横,说道:“若姑娘真要,我还有果苗,请跟我这边来。”
与殷湛相识一笑,温若棠才示意顾永兴跟上去,温老三回头想问什么,温若棠一手竖起,做了个禁声音的动作。
温老三只好一肚子疑惑,跟上步伐。
这次,二当家带来的是后院室内的一间房。
一个大水池,一眼见底的清水,养的数不清的果苗,竟是比外面那些晒太阳的果苗长得还要好几倍。
温若棠假装看果苗,神识让胖小子辨认,得到的结果毫不意外,就是催生素,并且这含量比之前胖小子辨认的还要多。
温老三跟顾永兴以为温若棠真的要买果苗,就拉着二当家扯了起来。
讨教种果树的经验来。
趁着二当家没看见,温若棠凑到殷湛耳边嘀咕了好几声,随后殷湛出了门,不一会儿又进来,手里拿着一株连根拔起的泛黄濒临枯死的小草。
二当家一边忽悠着顾永兴跟温老三,一边换了个位置用眼角观察殷湛,见他要把一株草丢下池子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叫道:“你干嘛!”
随后推开眼前的两人,差点把温老三推进池子里,要不是顾永兴拉住他,估摸已经掉下去了。
二当家快步上前,“你们干啥!”
随着他的话落,殷湛面无表情的把枯草丢进池子里。
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那濒临死亡的枯草一进池子里,居然慢慢的绿了起来,不一会居然往外长叶子!
这太过荒唐,温老三跟顾永兴眼睛瞪成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
笑的天真的温若棠抱臂而立,外头看向二当家,说道:“二当家这一池子的水果真是神仙水呀,这一株枯草放下去立马起死回生,真不错呢。”
二当家咬牙瞪着那株草没动。
殷湛眯眼扫了这一片果苗,心下瞬间如明镜一般,原来如此。
温老三回神,急忙小跑过来:“棠棠,这咋回事!”
顾永兴也是摸着脑袋,把那株草拿起来观看:“对呀,这草咋一下就活了?”
奇怪的是,他把那株草拿起来后,那草依旧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温若棠笑吟吟的眨眼,看向脸色奇差的二当家,说道:“这个嘛,当然要问一下二当家啦。”
于是这俩人真就一脸疑惑的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瞪了有一会,心里百转千回,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不懂姑娘在说什么,这株草我也不知姑娘为什么这么做。若是因为温先生种的果苗死了,你要迁怒陷害我,那我无话可说。”
到这一个节骨眼,他把责任转向那些死去的果苗身上。
温若棠早有准备,她从怀里拿出一株在地里挖出来的果苗,当着众人的面丢下池塘,说道:“是吗?那你看看这个。”
这果苗毫无疑问就是他卖给温老三他们的果苗,此刻一见温若棠拿出来,又丢进池子里,一张脸变化莫测,堪称变色龙。
众目睽睽下,已经枯死的果苗一碰到池子里的水,慢慢肉眼可见它绿了起来,直挺挺的,与池中其他果苗一样,打眼看去并无不同。
二当家浑身颤抖,咬牙瞪着温若棠。
“看来今日姑娘来,是砸场子来的?”
温若棠唔了一声,摇头:“这池子水是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我要的结果很简单,归还我爹他们的五百两,其他好商量。”
二当家不信:“真的归还此事就不追究?”
温若棠点头:“对,果苗一事我家不追究。”
权衡利弊下,二当家丢下一句等着,就出了屋。
顾永兴才喃喃道:“意思就是我们的果苗,都是被这池子水泡过的卖给我们,不管我们耗费多少精力,都没法种活?”
“理论上是这样的。”温若棠点头,“这池子水含有大量的激素,能促使植物一瞬间绿油油生机勃勃,但脱离这池子水,它们渐渐就会出现死亡现象。”
顾永兴跟温老三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其中蹊跷。
很快,二当家就回来了。
他拿着五张银票,朝温若棠走来,说道:“这就是五百两,希望姑娘你去死!”
陡然,他银票一扔,手中的匕首朝温若棠刺去。
下一秒,殷湛一脚腾起,不费吹风之力就这人踢毽子一样踢了出去。‘哗啦啦’的落水声,溅的温老三一脸水,他有些呆滞,回神后指着二当家就大骂:“你这个阴险的卑鄙小人,你居然想杀我闺女!你个王八蛋!”
二当家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算作回应。
银票洒的地上都是,有一张还浸了点水,温若棠一一检查后,才微笑:“姑娘我长命百岁,暂且死不了,我说话算数,五百两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不会找你麻烦。”
肚子疼的他整个人都在抖,二当家趴在池子边缘,狼狈的看向温若棠:“当、当真?”
温若棠笑嘻嘻的点头。
二当家瞬间松了口气,却又听她道。
“我们的事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官爷办案啦,殷爷,你请吧。”
官爷?
二当家尖叫:“你不是一个臭跑腿的吗!”
也不知该说这个二当家是蠢还是天真,这种话都能信。果然利益面前,脑子这玩意就不好使了。
殷湛拿出衙门专属令牌,在他惊恐的表情下展示:“富贵镇衙门捕快首领,殷湛。”
后面的事情就好解决了,顾永兴把温若棠准备好的绳子一溜烟的从马车上抱回来,做饭的妇人以及二当家被绑的严严实实,这一趟,收获不小。
香喷喷的饭菜勾的四人肚子都咕咕叫,温若棠让胖小子辨认一番,确认没毒才用灵泉水把碗筷洗好,大赤赤的当着被绑的人面前吃了起来。
妇人也知此事逃不脱,也不挣扎,就独自流泪。
她听着温若棠夸自己的手艺,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她就该烧糊了它!或者多放盐咸死他们!
吃饱喝足后,把人带上马车,马车就变得拥挤了。
顾永兴赶车,温老三寻思着,自己也跑到车板上,跟顾永兴感慨此事。
到了富贵镇时,天边已经泛黄。
二当家他们关进衙门,殷湛跟温若棠他们告别后,就通知王力去办事,据二当家之前跟温老三说的,他们还有其他合作伙伴,那这肯定要一网打尽的!
后面的事情温若棠就不知道了,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好在有张大娘帮忙煮饭,殷老太太跟翠香陪着云娘,顾永兴留下来吃晚饭,五百两拿回来了温老三高兴不已,特意把舍不得喝的酒搬了出来。
此行云娘只知道他们去找果商,很是好奇的发问。
顾永兴率先道:“那果商不是人,居然骗我们!要不是棠棠机灵,这五百两定是拿不回来了!”
温老三也点头:“居然搞激素,要不是今日去了一趟,这五百两真是打水漂!”
两人喝着酒,又是一个劲夸温若棠,半句过程都听不到,殷老太太听得迷迷糊糊,只好问温若棠。
温若棠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下来龙去脉了解了,殷老太太才给温若棠点赞:“棠棠真棒。”
随后又道:“棠棠,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果苗有问题的?”
温若棠一顿,说道:“我只是猜想,想不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完了,这事怎么跟殷湛解释?
殷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笑道:“棠棠就是与众不同,连猜都不带分毫偏差哈。”
温若棠只能尬笑,满脑子都在想:她要怎么跟殷湛解释今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