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熟人，而且还是丁贵。
只是比起她的震惊和意外，丁贵像是早就知道来此会遇上她了。
“丁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棠踱着步迈出，警惕地看着他。
“这里是御医署，我来此有什么不妥吗？”
正是御医署所以很是不妥，尤其是此时丁贵脸上的愁容，略显突兀了。
她对丁贵了解不多，只知道在那次对章得的诊治中，丁贵的不偏私才让她能够顺利地解决徐大。
后来她也曾想上门道谢，可是却被拒绝了。
不过由此看，丁贵的人品可见一般。
面对陈棠的疑惑，丁贵笑了笑，“张梦是我师妹，我和她师出同门，想着她御医署中事忙，就时常来此帮她的忙。”
原来如此，既然二人相熟，那里头的那个病人丁贵不就也……
正当陈棠准备询问时，丁贵却是大步越过了她，朝着里屋走去。
站在门口简单一望，无奈的叹气声随之响起。
“看来，我师妹还是决定这么做了……”他转过身，眼底的愁绪浸满了所有。
“丁大夫，这个人和张医女是什么关系，否则她既要救她，又要害她呢！”
丁贵没有急忙地回答陈棠的问题，而是放下了药箱，将里头泛黄的一叠稿纸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里头竟是各种的药方，乃至是病症描述。
高烧不断、全身长痘、脸上最为有甚，且痘中有水；凡与得病者接触，不到三日内，必有此症状……
“这些，这……”
陈棠来回在丁贵之间张望，虽然面容不解甚至疑惑，可是心里却像是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将线索全部串联起来了。
“陈医师，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的，”丁贵随即坐下，露出轻松的模样，似乎将手中沉甸甸的石头交了出去。
“想必你已经知道里头那人得的是什么病了，是天花，无药可救的天花，而她是我们的小师妹……”
半鬓发白的眉梢，微皱的细纹，就像是时间的见证一样刻在了丁贵布满沧桑的脸上，话语之间像是回到了最初三师兄妹一起练习学医的美好岁月。
可是时间残忍，最终还是将原本是整体的他们分割成一半一半了。
可对于陈棠而言，她现在倒是聚精会神地看起手中密密麻麻的字。
不得不说，这部分的手稿竟能详细至此，里头对于第一个得天花的病人，几乎是进行了详细地观察，甚至如何传染的，如何在几天之内死亡的…
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又或者是记录者是亲眼所见…
猛地，陈棠震惊地翻开了手稿的第一面，苍劲有力的笔迹赫然写了两个大字——张梦！
这是张梦写的，所以她是知道第一个得天花的人，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天花传染得越来越多，看着那些人死在她的面前…
“丁、丁大夫，这是张梦写的，她是故意的？”
丁贵虽没有言语，可是疲倦的眸中早就确定了答案了。
“我这个二师妹什么不好，却偏偏天赋异禀，医术高超，以至于对于那些疑难杂症，她已经研制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而天花恰恰就是她最想攻下的难关……”
“你应该知道朝西村瘟疫的事吧？”
陈棠对此也是略有耳闻，因为这恰恰就是张梦“一炮而红”的华丽勋章。
三年前，朝西村发生了奇怪的瘟疫，得病者不出三日就死了，且蔓延起来异常地迅速，不久整个村都封住了。
而当时的张梦就是奉朝廷的命令前去医治，结果不出三个月，全村都病愈，虽有死亡，但她的名声彻底地打响了。
只是在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张梦在太医院目中无人，顶撞太医的事，接着就被发配来了御医署……
现在想想，或许一切的事件都不是巧合，而是有意而为之的了。
“可是，那一场大病不是天降大祸，而是人为的……”
丁贵一想起当年之事，心中的愧疚和懊恼就快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直到现在午夜梦回之时，他都能看到那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早在朝西村之前，我和师妹就曾经各访全国，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些疑难杂症，然后治好他们，打响我们的名声；碰巧我们那天在一处破庙处，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和尚；虽然强留了他几日的性命，可最终还是敌不过上天的旨意。而师妹就将男子的衣物全部保留了下来……这就是后来朝西村的事。”
听完了丁贵的回忆后，陈棠竟是感觉后背一阵的拔凉，甚至惊恐得手脚安放不得。
她能理解有些医者的执着之心，可以此来牺牲数人的性命，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陈棠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当张开时，眼前出现的是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头的小师妹又是怎么回事？
估计，这场人为的瘟疫，不仅仅是为了研制，还有是为了泄私欲。
“至于小师妹的话……”
“好了，丁大夫。”
正当丁贵准备继续往下说时，陈棠已是出言拦住了，这背后的爱恨情仇与她无关，眼下她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她拿起手上的手稿，已知丁贵此次前来的目的，“你放心吧，里面的那个人我会救活的，但是在我手上的病人，是不会被人害死的，这句话你转告给张医女。”
待陈棠离开许久后，愣在那里的丁贵这次豁然地低下了头。
看来，他这一次找的人终于是找对了。
“她就是说的陈棠，你介绍来的？”
身后的张梦站了很久，也听了很久，缓缓地踏入，坐到丁贵的对面。
“你不觉得你们都很像吗？都有那份执着，都有那个医者之心？”
张梦望着他，知道能让丁贵说出这样话的，那他对这个陈棠是极其赏识的。
其实早在之前，他拿着抗生素来找她的时候，她就被这个制药之人的才能说折服；后来他又有机会接近她，却没想几日后就兴致勃勃地找来，说找到了一个可以救活小师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