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杉山元、笠原幸雄等日军指挥官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他们始终在关注着前线战局的变化。
日军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往国军的后方渗透了6000余人,顺利让汾河东岸的国军防线完全崩溃,近3万中国士兵成了溃兵,慌不择路的逃向了东边绵延的大山。
但这样的结果杉山元等人并不满意,他们要的是一举攻占介休,彻底击毁中国人的指挥中枢。
只是过了一晚上,骑兵变成了步兵,仍然没能突破中国人的防线。
平遥与介休之间的这几支中国军队异常顽强,华北方面军动用了飞机、大炮和坦克猛攻几个小时仍然没能占领阵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人逐渐从最开始的慌乱和无序中恢复过来了,突袭失去了突然性,威力至少减半。
日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渐渐暴露了出来。
第41师团、第13独立警备队下午才能抵达战场,在这两支生力军加入之前想要突破中国人的阵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杉山元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他的眉头在缓慢的跳动着,有时还会皱成个川字。
4日上午11点,情报机关机关长长喜多诚一有些惶急地冲进指挥室。
“不好了……不好了……”他一边快走一边低呼。
笠原幸雄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大将阁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呼呼呼……”
长喜多诚一深吸几口气稳定心神,语气急切的说道:
“参谋长阁下,刚刚得到情报,江东亲帅一个师从曲沃坐火车北上,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过了赵城!”
整个华北方面军,无论军官还是士兵,听到江东或者江东部队的名字时都会莫名的犯怵。
笠原幸雄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也很快现出慌乱,反映和长喜多诚一刚收到情报时差不多。
“江东……江东怎么了?”
江东两个字直接让杉山元从睡梦中惊醒,他坐正身体,目光炯炯的问道。
笠原幸雄语速飞快的向杉山元汇报最新情报,
“大将阁下,要不要让部队暂停进攻?
逃散的中国人把我们进攻部队的编制也打乱了一些,让部队暂停进攻,缓一口气,等援军到达后再继续……”
杉山元冲到作战地图前,手指顺着同蒲铁路一直划到赵城,他丑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无规律的在地图上跳动。
听到情报的其他司令部参谋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将阁下。
“江东……江东……”杉山元喃喃自语。
约摸一分钟后,他抬起脑袋,命令道:
“对中国军队阵地的轰炸与扫射暂停,命令航空大队派出所有战斗机和轰炸机,他们的任务是巡视介休以南的铁路,一旦发现北上的列车,无需请示,直接击毁!”
“嗨依!”
笠原幸雄大声领命,然后吩咐传令参谋去传达命令。
“时间……时间……我需要时间!”
此次作战是仓促进行的,很多部队根本没有部署到位,杉山元揉脑门说道:
“前线部队给我一刻不停的进攻,就算全部玉碎也不能停下来。
卫俊如就在介休,只要攻取介休,这一仗我们就算赢了!”
……
介休。
“长官,刚刚得到消息,日军第41师团、第13警备队两个小时后就会赶到战场。”情报参谋大声汇报。
卫俊如没有动,他首先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江东说三个小时就能到,但现在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他究竟到哪里了!
“卫长官,第九十八军为了避免被敌人包饺子,已经撤往西边的吕梁山了。”参谋长低声说道:
“22师、新编27师、第三军虽然打得顽强,但是他们已经与小鬼子激战10个小时了。27师的王竣师长、22师的罗文复师长多次打电话请求援兵。
与他们当下的状况,根本没办法挡住近3万小鬼子!
这几个师可是我们的老家底啊,若是拼光……”
听了参谋长的话后,卫俊如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小鬼子的撵鼠作战。
第5集团军和第14集团军是老鼠,那么他这个总司令是什么?鼠头吗?
这一战若胜了,撵鼠作战就是一个笑话,日本人自此后再没脸管这两个集团军叫老鼠。
但是如果现在撤了,数万将士和他卫俊如都将背上这个耻辱的外号,一辈子也洗刷不掉。
想到此处,他缓缓掏出腰间的手枪,嘭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一年前,忻口没守住我走了!太原没守住我走了!整个山西都没守住,我还是走了!
今天……我卫俊如不走了!老子就在介休,等着小鬼子!”
他一把抓起手机,咔嚓一声上膛,
“再有言撤退者,杀无赦!”
在场所有人神情一凛。眼中皆现出了决绝之色。
……
介休县城以北10公里、义安。
邓守中,活捉梅津美治郎和栉渊鍹一的敢死营营长。第二次太原战役结束后,他因功升任一团主官。
昨天晚上9点邓守中的团抵达义安,阵地还没修好鬼子的骑兵部队就呼啸着杀到了。
邓守中沉着冷静的组织全团弟兄借助地势节节抵抗,苦战了两个小时后终于站稳了脚跟。
从4日清晨起,日军的飞机大炮坦克轮番上阵,阵地多次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日本人不要命的进攻,邓守中率部拼死抵抗,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喂喂喂……”团部指挥所搬到了离前沿阵地不到1公里的位置,邓守中对着电话那头大喊,声音中带着一点恳求,
“师长……师长……弟兄们快拼光了,给我点援兵吧,哪怕一个排…一个班也行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玄君覆没啊!”
电话那头的新编27师师长王竣讲话也很大声,几乎是在嘶吼:
“邓守中,你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援兵一个也没有,师部现在就只剩下老子和两个通讯兵了,伙夫被老子派上去了!
我再说一遍,没有命令不准撤退,阵地也不准丢!
卫司令长官就在后面的介休县城,你死了老子来填你的坑,老子死了卫长官会亲自带队上来!”
王竣顿了顿,猛吸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
“是鼠是虎就看这一仗!士可杀不可辱!你他娘的可明白?
就这样!挂了!”
电话的听筒里传出了嘟嘟的响声,邓守中把电话放下,狠狠的甩了几下拳头。
上了膛的花机关就摆在满是泥土与杂物的桌子上,取下墙上的钢盔罩在脑袋上,一把抄起花机关,最后看了一眼团部指挥所里的两个通讯兵,
“你们俩留下一个守电话,另一个跟老子上!”
说完便大踏步离开了“团部”,沿着交通壕跑向炮火连天的阵地。
“嗡嗡嗡……”
距离阵地还有四五百米,头顶突然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团长,卧倒!鬼子飞机!”
跟着冲出来的通讯兵一边大喊一边扑向邓守中。
两人紧张的趴在交通壕里,等待着震天动地的时刻到来。
“嗡嗡嗡……”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头顶飞机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没有爆炸声,大地也未颤抖。
“团长,飞机往南边去了……”
年轻的通讯兵困惑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