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少赢来的两千精锐就驻扎在漠洲城外。
进入刺史府,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一律铠甲和兵器全副武装。华少心里暗嗤,一年被蛇惊十年怕井绳!这是太子被劫持的后遗症!
王爷赵元梦四十多岁,白白胖胖,一双小眼睛浑浊浮肿,仿佛酒糊涂一般,韩大人清瘦矍铄,也有四五十岁。
看见华少进来,王允之起身引荐“这位是梦王爷,这位是韩大人。”华少一一见礼。
梦王爷看见华少,努力地睁大眼睛,很不相信地说“这是那个大比脱颖而出者,叫什么来着?”
“小民华少!”华少回答。
“哦,华少,对!华少,年纪几何?”梦王爷的问话,华少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老实地回答“小民今年十三了!”
“十三?嗯,不错!”梦王爷眯着小眼睛,慢吞吞地说,“你上次答题都回答对了,那个龙碧奇说,他们老大要见你!”
“老大?”华少很惊讶,“他不是北疆的世家公子吗?”
“嗯?你不知道?”梦王爷似乎很吃惊,眼睛死死地看着华少。
华少一脸的惊诧莫名“小民真的不知道啊!他不是上次封邑比赛的评委吗?小民听闻肖家主讲他是北疆世家公子。”
华少真的没有撒谎!
“一个报信的小土匪而已!要不是太子在他们手里,早就一刀砍了!”梦王爷一脸嗤笑。
“他们想小民干什么?”华少问。
“这个还真不知道!龙碧奇只是个送信的。”
“王爷,小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要小民前去营救,能否具体给小民言明前因后果?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华少心里暗骂,把人绑来,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由本官给你解释。”王允之说。
这伙土匪平时在格里姆沙地和匈奴边境,老巢在格里姆沙地腹地,因为大军驻扎在莫纳城附近边境线一带,这伙土匪倒也不敢造次,对漠洲偶尔骚扰,也总很快被打退。
今年天气极端严寒,房屋倒塌,路途不通,牛羊死亡严重,大燕百姓生活艰难,土匪的日子也难过,为了生存,就不时地潜入流民进行抢劫,打家劫舍,官兵无法区分,又不能滥杀无辜,非常头疼。
本来以为太子过来赈灾,一国储君,土匪怎么也要躲远一些,没有想到他们胆大包天,竟然绑了太子。
王允之说着,十分沮丧“土匪劫了太子,向官府提出万石粮食换人,我漠洲百姓忠君爱国,节衣缩食,把仅有的口粮均给了土匪,但是对方拿到粮食后,又提出来要答对问题方才放人!”
龙碧奇是土匪的信使,带了题目交给朝廷,皇帝召群臣解答,然而答案均不符合对方要求。
皇后在京城举行了宫廷才子会,召集大小官员以及世家所有读书能人参会,允以丰厚奖励,然而无人能准确答出。
不得已在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封邑才情大赛上,皇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试试。
没有想到真的找到一匹活马,不,华少这匹黑马,横空出世,居然全部答对。
土匪大当家却提质疑,一定要亲眼看见华少答题才放回太子,所以皇帝下诏令华少亲自前去营救。
原来如此!
华少问“就是去当场答题?”
梦王爷肯定地说“是,你就把原来答题推演一番就可以。他们想知道答案的由来,这个我们都答不出,否则就不用你冒险了。”
华少想这个倒也简单,但是,他又问“为什么还要带上骑兵呢?为何圣旨表明有损耗?”
梦王爷笑得慈祥“这个是圣上体谅小公子万一遇见危险,毕竟土匪并不是什么善类。骑兵可杀敌,亦可震慑。”
原来是这样!
然,华少无奈地对梦王爷说“王爷,小民无能,无力带兵,小民拿到奖励,一直头疼不知道如何安置,此前一直未曾见过这些人,根本不熟悉情况。救人如救火,小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兵营训导。所以恳请王爷,我随郎中令尽快前去和悍匪接洽,真的如王爷所说,对方只要小民回答问题就放回太子,那么小民觉得一人前去也足够了。”
王爷显然没有料到华少会这样说,他眯着小眼睛,森凉地说“圣上命你带兵前去,你却推诿,想抗旨吗?”
华少忙躬身行礼“小民惶恐,除了满腹诗文,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无能战事!”
王爷的威压向华少尽情倾覆,一时间室内死寂一片!
半晌,王爷忽然哈哈大笑“华小公子不必紧张,既然你无力带兵,那么这支骑兵你且交给郎中令吧!本王奏请圣上,另行赏赐如何?”
华少口里恭敬地应答“是”,双手交出上次封邑家主给的骑兵令牌,心里冷笑,真当一次大比就拥有两千骑兵精锐,那才是真的蠢货!
梦王爷接了令牌,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笑着对华少说“华小公子请起,赐座!”
华少坐下,垂目。
梦王爷转头对韩大人说“韩大人,既然圣旨已下,宜早不宜迟,我们尽快去营救太子!”
韩大人立即称是。
在刺史府用过丰盛的午膳,周西门去调两千骑兵,王允之、梦王爷和韩大人登上特备马车,王爷的仪仗队跟在后面。上了官道不久,周西门带着骑兵追上了他们。
华少从车窗里看过去,只见那些骑兵清一色黑衣、枣红马!年纪均在二十岁左右,身长在六尺以上,体魄健壮,超过常人,背长弓,挂箭袋,别宝剑,统一号令,进退有度!
看上去个个有高超的骑术和良好的个人技艺,战斗力不错!
确实是精锐!
看着那支队伍,华少若有所思。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格里姆沙地最近的香河城驿站,王允之早就联络了香河城太守秦攀,秦攀带领一干人等在城门迎接王爷仪仗入城,又跪等韩大人等全部进城。
安排好王爷一干人的食宿,秦攀就差人按照约定地点联络龙碧奇。
华少和李嬷嬷折腾一路,早就在驿馆歇下。
一连两天,秦攀都在热情招待梦王爷和韩大人,每日膳食驿馆均及时给华少、李嬷嬷、周西门送来,招待颇为周全。
华少每日和李嬷嬷在驿馆里也不外出,偶尔院子里散散步,大多数时间是窝在房间里看书。
周西门每日早晚均在院子练武。一直一身玄衣,面目清冷,一把宝剑在手,舞起来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每次一个时辰,日日不落,当真是勤勉。
李嬷嬷看他舞剑,不断地点头“功底很好!”
华少笑笑,凝视着院子里舞剑结束擦汗的周西门,手无意识地在案子上一点一点。
第三日的午膳后,秦攀差人来驿馆,说王爷和韩大人有请华少和周西门去太守府。
到了太守府,一干人全在,看见华少过来,秦攀和王允之视而不见。梦王爷倒是和蔼地问“这两日可还习惯?”
华少谢了梦王爷,回说一切都合心意。
梦王爷说“合意就好。今日悍匪信使传信,明日巳时在城外五里三丫庙接头,郎中令大人会随同你前去,届时一切全靠华小公子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准备的?”
华少想了想,问“敢问王爷,小民是在三丫庙直接答题还是去匪穴?”
赵元梦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忽而显得无奈“这个本王也不知道他们作何打算!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大燕的子民,本王定会着人护你周全,太子被劫持,圣上日夜寝食难安,再不能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持走我大燕子民!本王明日会同韩大人一起前往三丫庙,见机行事。”
确实是这个道理,大家都点头。
赵元梦又对周西门说“郎中令大人,圣上可有旨意传达我等?”
周西门回禀“回禀王爷,圣上只令下官陪同华公子和匪首接洽,直至华公子安全回来。另圣上口谕太子如能救回,王爷与太子、韩大人速速回京,不可耽搁!”
赵元梦谢恩。
晚上,华少和李嬷嬷思索很久,华少决计冒险带上一枚改造形状的“暗器”,以防万一。因为李嬷嬷随身的长剑很可能会被对方要求放下一切武器,届时两人手无寸铁,难保安全。
次日辰时,梦王爷派车来接华少和郎中令周西门。
王爷的仪仗队和骑兵均没有随行,因为土匪要求只能十人前往,否则立即杀死太子。
距离三丫庙一里左右,前方有人示意停止,华少从车窗看出去,见那人一身胡服,骑在马上,手握亮闪闪的弯刀。
梦王爷急忙派秦攀前去和对方接洽。
一会儿秦攀回来,沉声说“对方让华公子过去,只能随身跟随一人,其他人在原地不准动。”
赵元梦指着华少和周西门说“你二人前去。”
李嬷嬷着急“我家公子年岁小,一直不能离开老奴,老奴必须跟随。”
梦王爷脸一沉“如今太子在对方手里,哪里容得你放肆?!”
李嬷嬷坚决不肯,华少心里暗沉,凉凉地对秦攀说“麻烦秦大人再次前去和对方商议,小民除了读书,别的实在无能,需要嬷嬷跟随照顾。”
秦攀看看梦王爷,梦王爷脸阴沉沉的,不做声。
半天,对方接洽人拿着弯刀指着这边,高声说了一句“你们,快点!”
梦王爷看着华少坚持,阴沉着脸对秦攀说“再去议!”
秦攀无奈,再次催马前去,结果对方拿了弯刀直接卡住秦攀的脖子,大声喊“尔等出尔反尔么?”
梦王爷急忙大喊“壮士手下留情,华公子马上就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
胡人高喊“蒙上来人眼睛,放下刀剑,麻烦王爷亲自送过来!”
王允之急忙拉住王爷“王爷不能去!王爷不能去,叫下官去!”
对方打马转圈,弯刀指着这边,催促快点!
梦王爷一狠心“本王去!”
叫身边人撕了棉布,给华少和周西门蒙了眼睛,扶两人慢慢下了车外。
李嬷嬷急得拉住华少。华少此时极为无奈,用一只手摸索着拍拍李嬷嬷的手,轻轻地说“嬷嬷,不要担心,相信我的能力!我会安全回来的。”
梦王爷也安慰李嬷嬷说“是啊,放心,郎中令大人武艺高强,再说只是文试,小公子定安然无恙!”
无奈!
李嬷嬷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少爷!”
华少被蒙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摇手“嬷嬷,我去了,不要担心,马车里有我给你买的那件黑衣服,你赶紧回去试试是不是合身!”
李嬷嬷已经眼泪默默地流下来了!
眼睁睁地看着华少被梦王爷牵着送到了那个胡人面前,胡人挥手,“嚓嚓”的马蹄声踩在雪地上,从三丫庙方向很快奔来一辆马车和三人三马,扶华少和周西门均上了马车,三人三马护着马车一溜烟地跑了,那个胡人看着马车跑得不见踪影,挥手示意梦王爷他们跟上他。
梦王爷、王允之、秦攀以及李嬷嬷等人坐车跟在胡人的后面一路前跑,一直跑了两个多时辰,眼见着昏黄荒漠接近,本就渺无人烟的北疆,周围越发地荒凉,三个时辰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直至酉时,马车终于停下,李嬷嬷一直没有看见华少的影子,她焦急万分,却又冷静地观察分析,一直眼睛余光观察着赵元梦那辆车的动静,但赵元梦一路无话,不言不语。
直到边陲小镇布拉克,大家才下了车。这里居于格里姆沙地边缘,小镇很小,只有一条十字型街道,站在这条街心向四周望去,有少量的树木,房屋低矮,人口稀少,客栈倒是不少,是通行沙漠的往来客商的歇脚之地。
寒风呼啸、暴雪遍地,温度极低,李嬷嬷粗略地估计这里至少零下四五十度。
一行人停下,李嬷嬷看见外面站了一排骑在马上的胡人打扮的高大男子,蒙面,手握寒光闪闪的长剑,弓箭挂在马鞍上。有两人引了梦王爷、王允之和韩墨之的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秦攀和李嬷嬷还有十个蒙面骑士原地等候。
等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也不见梦王爷回来。李嬷嬷和秦攀都下了车,李嬷嬷四处查看,这是一个荒废的客栈,院子破落,大雪已经压塌了房顶,白雪覆盖了一切肮脏,只有寒风吹的雪花不停地翻卷,打在脸上生疼。
李嬷嬷问秦攀“秦大人,梦王爷呢?”
秦攀也纳闷“不知道呀!”
李嬷嬷心下觉得不安,拿剑指着秦攀说“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我立即将你碎尸万段!”
秦攀火了“反了你了?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拿剑指着朝廷命官,灭你九族!”
李嬷嬷不跟他废话,立即跑向梦王爷马车的方向,纷纷扬扬的大雪还没有把车辙完全覆盖。她要追上去看看。
正在这时,那些蒙面人动了,弯刀一闪,一刀结果了秦攀,又杀了两名车夫,几人直扑李嬷嬷。
李嬷嬷早就一点脚尖极速后退,长剑一甩,半空里忽现繁花点点,变调如闻杨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蒙面人讶异间,那繁花瞬间围拢过来,枯桑老柏寒飕飗,九雏鸣凤乱啾啾,龙吟虎啸一时发,万籁百泉相与秋,四个蒙面人躲闪不及,面巾脱落,露出一张大燕军士典型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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