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哭什么呢,不是都好好的
玉韶华讲完,给长泽又喂了一碗米油,之后又给他推了药水,便差不多到了亥时末了,把药粉倒进碗里化开了,小勺子喂给他,他皱眉不张嘴,玉韶华看看子婴,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好好吃药!”
长泽眨眼,皱眉。
玉韶华无奈,只好喝了药水,覆上他的口轻轻地度过去,他便慢慢地喝了,半碗药水仍是喂了好一会子。
子婴已经转过身去躺在榻上,不看他们。
玉韶华红了脸,轻轻地点点他的鼻尖,轻轻地叹息“你呀……”
长泽眼睛还是睁着,她便伸手抚了他的眼帘说“睡吧,你不困我还困呢!”
长泽这才满足地眨眨眼,闭上眼睛乖乖地睡了。
次日一早,玉韶华早早地醒了,先摸摸长泽的头,又放了体温计测量,已经完全正常了,早晨仍然是喂了一碗米油,想了想又加了半碗烂粥,把带来的鲜果压成果汁,给他喂了半碗,再次推了一管药,喂了一包药粉,时间便折腾到巳时了。
长泽的精神好了很多,中午时,玉韶华给他换了包扎,伤口愈合很好,没有红肿,更没有溃烂。
子婴慢慢地给他清洗了一下身子,几个人慢慢搬动他的身子挪到床边,头空出来,端着热水给他洗了头发,擦拭干净,整个都清爽多了,面色也慢慢地有些回升,虽然还是苍白的可怕,但不再是那种死灰色。
子婴和子驰以及“四方”将军每天都在外面忙碌,玉韶华也不参与,只对长泽说“心行和心四都和我的亲兄长一样,叫他参与你们的决策吧,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
得到长泽的首肯,子婴和子驰自然没有推脱,心行和心四那绝对是得了玉韶华真传的战术和武器专家,他们请也请不来的,哪有不依的!
玉韶华也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只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给长泽加强营养,改善体质,第五日,长泽便能开口说话了,饮食也慢慢地由流食到一些软饭之类。
看着他一日日地好起来,玉韶华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只是每每给他换药,看见那些剑伤和刀口,就忍不住眼泪流下来,自责不已。
长泽每次看见她流泪,总是轻轻地说“哭什么呢,不是都好好的!”哪里是好好的,差点就没有命了!
玉韶华听了他的话再也忍不住地哭泣出声“早知道是这样,我便不会叫你来这里,有什么仇怨的,他虽然关了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报仇也不急于一时,谋算还是太急了些!”
长泽已经手能动了,便会伸手去抚她的脸,轻轻地摩挲她的眉心“不要皱眉头了,要老掉了!”
“你才老掉!你比我还大四岁呢!”玉韶华拍掉他的手,知道他是开解自己,便不想当他面叫他难过,抓住他的手,那一根根的手指现在几乎是透明的白,一节一节骨头外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了,指端的薄茧还在,触在手指上有一点点的粗粝有一点点的冰,把脸轻轻地靠在他的掌心里,眼泪却是怎么地都忍不住,“这一身的骨头难看死了!答应我,快快地好起来,以后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一起面对。”
长泽手心里感觉到凝脂玉白的柔滑,指尖碰触她炽热的眼泪,便认真地答应“好!”
第十日时,玉韶华把胸腹部的缝合线拆线,一条长长的疤痕愈合极好,疤痕只是一条细线,远远没有时下一般伤口愈合后的狰狞凸起,这叫大家都惊奇不已。而且缝合的愈合速度也远远地超过时下自然愈合时间。
长泽除了被玉韶华搀扶着在院子里到处走走,平时也能坐起来靠着处理一些事务,这场病耽误了一个月多,积攒的折子有一大箩筐。玉韶华建议“四方”将军和再起楼的骨干弟兄一起开会直接桌面处理,效率更高,处理事务更为彻底,更为客观。
不过开会时她主动离开会议,没有参与。她不想给那些弟兄一种“干政”的印象。
她不参政,却借古讽今,用故事给他们战术启示!
大家对她尊重更甚!
在她来到的十日里,除了每日衣不解带地医治和照顾长泽,她还叫南宫悦把再起楼里的郎中兄弟们叫来,每日给大家上一个时辰的外科实操课程,传授交流自己的外科知识,和从醉师傅那里学来的医术。
再起楼的能工巧匠非常多,而跟着玉韶华来的文一白老先生更是激动不已,他这一生哪里还会想到能够来到四国大陆之外的地方,和一群年轻人创造一段传奇历史!他倾尽自己所能,和那些巧匠技师们一起打造了一套套精致的手术器械。得到所有技师们的极力推崇!
每天晚上她给长泽的“故事”时间,也成了大家公共的故事时间,她讲述的不是才子佳人,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历史上著名的一场场战役。
她的讲述有极大的鼓动性,从故事的前因后果讲述的极为清晰,到涉及战略战术和战备的重点讲述,那一个个鲜活的场面便迎面扑来,似乎那战争触手可及,自己身临其境。她从来不评述,只是把一个战争场面还原,只是讲述,其中收获全由自己体会。
她的演讲能力一直毋庸置疑,以一个上市大集团的ceo,演讲效果自然非一般的小年轻所能比拟,她的双博士头衔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无需刻意,她只随手轻轻地一个动作,便是别人一世学不来的风采。
而这些战役的借鉴性更不要提了,千金难买,绝世瑰宝!
子驰对开始的莽撞一直很是后悔,结结巴巴地对她说“玉,玉,玉小姐,对不,对不起……”
玉韶华微笑地看着他“怎么能怪你?你对他的情义,我感激还来不及!”
大家都懂!
二十天左右,玉韶华拆掉了长泽身上所有的缝合线,那些伤口愈合很好,并且伤疤非常浅。当后背上的缝合线拆除掉时,长泽孩子似得光着上身,喊来“四方”将军和子婴子驰等人,“参观”他的身上的愈合伤口“你们看看,看看,我怎么觉得不仅不难看,还挺好看呢!”
子婴“呸”了他一口“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华儿,不知道是谁一口……”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狼狈是不能提的,不管出于维护玉韶华还是出于奚落一下长泽。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啊,呸,不说了,都过去了,以后要好好地珍惜自己,不要惹华儿伤心了!快穿衣吧,不要再病了!”
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子婴原是说“一口痰卡死”,长泽却理解为“一口气差点没有了”,他“呵呵”一笑,把上衣穿上“自然,以后定不会叫她再伤心。”
虽然他是病人,虽然他是心悦于她,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又尚未婚娶,裸露身子在她面前,仍然是一种侮辱!所以在玉韶华从院子里回到房间之前,大家衣帽都穿的整整齐齐了。
长泽原先不仅是伤口部分感染,而且也是生了肺炎,否则也不会一直低烧不退。如今算是外伤和肺炎都好了,但是如此一场大病却也肯定寒气入体了,玉韶华记得外公在世时对于久病之人有一个火洗之法去病根,便喊来南宫敬亭说“你去准备一些黄表纸,一坛子烈酒和一个铜盆来。”
南宫敬亭不知道她要何用,但是还是遵照她的吩咐去把东西都准备好。玉韶华对他说“你将酒倒一碗在铜盆里,把黄表纸燃烧丢在酒里,待大火起,你便抓了火酒在长泽的周身擦洗,尤其是前胸和后背,务必使劲搓洗。”
又叮嘱长泽“洗好后盖上被子睡一觉,不要晾汗!”
南宫敬亭明白她的意思,这种活儿他干很好,不过他不是很明白这些操作的缘由。
“救火洗身?会不会烫伤皮肤?”南宫悦问玉韶华。
“不会,你只要抓了火苗在身上快速地擦搓就没有关系,有一点热不要紧不会伤的,我以前操作过无数次,从来没有问题。”玉韶华毫不犹豫地说。
长泽看着她,好看的唇瓣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几乎叫玉韶华跌个跟斗“你给谁操作的?是男是女?”
果然,男朋友的脑回路和常人是不同的!
看着众人戏谑的眼神,她无奈地扶额“都是一些身受寒气入侵的孩子!绝对,没、男、子!——你可放心了?”
长泽被南宫敬亭用火酒清洗了好几天,第一次清洗后,身前身后出了好大一片红疹子,看上去很是吓人。
南宫敬亭担心地问“这会不会是黄表纸上有毒?”
玉韶华说“草纸而已,能有什么毒?这些红疹子很正常,说明你洗得好,体内的寒毒发出来了!”
他们都是医者,都明白。发出来看着吓人,实际上倒是好的,有些病表面一切正常,机理坏了才真正无可救药。
南宫悦当时看见那些红疹时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他是明白这是体内寒气发出来,毒气出来反而是最好的,红疹下去,说明主子的身体才算是真正好起来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玉韶华和长泽同时接到信息,蓬莱大陆,泽华一号的兄弟和再起楼的升云将军,已经联合拿下了祭城!
这个消息令大家十分兴奋,这也是向蓬莱国田霂朝廷打响了新年第一仗!
众人不断加强的战备紧张中,大年三十将近,对于玉韶华来说便是要及笄之年了。
腊月二十八日那天,长泽喊了李嬷嬷和玉韶华一起,对李嬷嬷说“青姨,小七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及笄礼我想三月初三女儿节那一日给她大办,现在条件不好,我不想委屈了她。”
李嬷嬷有点想流泪,她的小小姐成人了!她是真正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的呀,想到小小姐也要成年了,她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是,老奴也是这个意思。”李嬷嬷点头。
玉韶华也同意“其实我对及笄礼节也没有那么看重,就是一个仪式,没有嫁人之前随时都可以办。”
李嬷嬷摇头“小小姐,这是你的成年礼呀,不能轻视!家里,小姐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们也不能糊弄过去。嬷嬷绝对不允许。”
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要是小姐在,小小姐的及笄礼一定会办的很隆重!
“好的,好的,我听嬷嬷的,不要伤心了!”玉韶华抱住李嬷嬷,安慰她一会子,看她收了泪才说,“那就按照长泽说的,三月初三女儿节办吧!把师傅们和天下玉苑所有的兄弟都叫上!”
“都叫来?”李嬷嬷吓了一跳,“会不会有危险?”
玉韶华无奈地笑一下“嬷嬷,我不想忍了!”
是呀,忍了十多年了,都不想再忍了!
“可惜,不能亲手结果!”李嬷嬷恨恨地说。
“嬷嬷,让他现在死掉太便宜他了!”玉韶华大眼睛里满是寒凉,,“宫变那天,我和长泽一起去的,一直炸到正阳大殿!本来是可以直接炸死他的,但是我们放弃了!”
叫他看着他的儿子造反,叫他看着他的儿子们为了皇位相互厮杀,一个个手段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叫他活着看着他偷来的江山一点点被蚕食!
叫他活着看着他的江山被一个叫做东方昱的复仇者亲手连本加息再拿回去!
叫他活着看着他过河拆桥不仁不义地戕害的臣子,无论怎么追杀都没有杀尽的后人,来找他复仇,活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当时炸掉正阳殿大门和正阳殿,就和兄弟们分头撤了。首先是不想他好死,另外也不想在太子面前直接杀了他的父亲,那样他可能反戈,以“谋反”之名对付我们!就那么留着和他的那帮子臣子的命,吊着赵毅,使得他疲于和、和赵棣、和关怒,去上演宫变狗血剧!”玉韶华说。
所以也就没有觉得多大的兴奋,万里征途才走了第一步!
李嬷嬷说“我得赶紧给姑爷和小姐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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