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元神出窍后一路飘到蕃人营地。
就看到那些蕃人营地里的帐篷,如连云散开。
其中还点缀着几座圆顶冰屋。
那些圆顶冰屋虽然住着比帐篷暖和,但是受限于空间狭小,蕃人大部队依旧还是住在背风处的大帐篷为主。
其实要想认这个帐篷是不是蕃人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特征,那就是看帐篷顶或帐篷旁边有没有挂风马旗。
晋安这次神魂出窍,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借助神魂出窍看能否找到老道士。
如果老道士真的也跟进来昆仑山脉,十有八九就是跟这边的大部队待在一起。
至于那些撒在圆顶冰屋门口和帐篷门口的辟邪雪盐,自然是对晋安这个层面的神魂高手无效,他的神魂一路穿插飘飞,快速搜查过一座座冰屋和帐篷,都没有发现老道士的踪迹。
元神出窍就是这点好处,无视一切阻挡,穿墙遁石,畅通无阻。
他此时所在营地,是自称神猴后裔的蕃人部落,相传是由神猴与岩魔女繁衍的后代,这个部落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手臂略长于常人,擅长骑射,人人背负一把牛角大弯弓,脸上的高原红比普通蕃人还要更红。
晋安隔着很远,便注意到营地深处有红光隐现,那是强壮体魄所燃烧的旺盛阳刚血气,有强者坐镇营地中央,同时那里也是这个营地里的最大帐篷。
而在那红光附近还拱卫着十几团稍弱些的气血红光。
晋安如今的神魂修为,倒是不惧这点武者气血,别看他修为才第二境界中期,但是有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的纯阳神道之力日日夜夜滋养下,以及自身天赋不低,勤修精神武功下,他神魂早就孕育出一丝阳神意境,进步速度远非同境界者可以揣度,除非遇到第三境界的磅礴血气,否则一概无惧。
就当晋安准备飘近看清楚坐镇在帐篷里的人时,挂在帐篷上的风马旗、经幡,似有所感应,空气中传出灵性波纹。
这次晋安倒是没有强闯,最后看了眼帐篷,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寻找起老道士下落。
那些风马旗、经幡虽然经过密宗僧人加持过佛光,但他要想强闯进去,谁也拦不住他,不过那样势必要摧毁风马旗和经幡,闹出的动静太大,得不偿失。
接下来,晋安找遍营地,都没有找到老道士。
实际上,神魂穿墙,来去自如,晋安搜完营地只花了不到盏茶时间。
神猴后裔部落旁边就是天神氏部落了,晋安记得很清楚,白天的抱柱龙精就是被天神氏部落的人带走,除了可怕家族,和并未参与进来的黄金家族外,另外三个部落似乎有点忌惮这个天神氏部落,即便抱柱龙精被带回天神氏部落,另外三个部落也只能跟着来到天神氏部落。
此时这里好不热闹,吵吵闹闹,雪夜下赤红血气映天,不留神还以为是这里着火了,可实际上这是元神出窍才能看得见的阳刚血气,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这些赤红血气。
而这里阳刚血气炽盛,是因为四大部落的年轻一代都聚集在天神氏里比武瓜分龙精。
年轻人最是血气方刚,龙精虎猛,一身精力充沛用不完,这么多年轻一代高手聚集在一块,也难怪这里会血气映天了。
四大部落的年轻一代高手在地上斗来斗去,打得热火朝天,却没人留意到在他们头顶上方,飘浮着一道阴神,正面色平静的俯瞰他们。
高原环境恶劣,物资匮乏,尊崇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生存法则,想要得到尊重和资源,靠自己从同辈中脱颖而出。
冰川地面上,四大部落年轻一辈,为了多争夺到点龙精,都是出手毫不留情,弱者只有两种结局,主动服输或是被打死当场,很血腥,很残酷,但能最快训练出高原猎鹰。
看来四大部落也是有意培养年轻一代,特意只让年轻一代下场,代替自己部落出战,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则只围聚观看。
别看那龙精个头跟条蟒蛇差不多大,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你一刀我一刀的割肉,所以当晋安来时,那龙精已经只剩龙头在内的上半身,下半身已经被瓜分掉,这就叫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龙精的确是快要成精了,明明是一株灵株,却长出血肉,每割下一块肉,都会有鲜血滴落,每一滴龙血里都蕴含着能够让普通人药到病除的浓郁生命精元之气,那些龙血自然不会糟蹋了,早已经有人放置木桶接着。
因为龙血里蕴含浓郁的生命精元之气,所以即便在如此寒冷的高原雪域,那龙血依旧充满活力,没有冻结。
看着如同活物一般流着血的龙精,晋安想到了草木汁液,这龙精并非真的长出了血肉,那些血液应该也是草木汁液精华的一种。
而在龙精旁,坐着四大部落的话事人和几位密宗高僧,那几名密宗高僧都是被四大部落请来当个见证人的,今天比武分龙精,谁也不许事后毁诺。
晋安虽然没有靠太近,担心会被强者感应到游魂窥视,但也能大概估算出那几名密宗高僧都是第二境界后期的佛法强者。
随着几位尊者在昆仑神山失踪,生死不知,这几名老僧已经是密宗僧人里的为数不多的佛法高手了。
这些密宗高僧是来自几大寺院,地位能与四大部落平起平坐,有他们坐镇在龙精旁,并不好下手。
“嗯?”
晋安诧异一声,原来就在刚才,他仔细去看那龙精时,发现这龙精体内最宝贵的龙精、龙气、龙神全都不见了,空有宝壳,却没有其神。
有人先他一步盗走了龙精的精气神?
他眉头一皱,不由飘近些,想得到确认,蓦然,他脸上神色一怔,一脸的错愕表情,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场景。
然后脸上升起一抹古怪神色。
坐在龙精旁的几位密宗高僧里,晋安反反复复仔细打量其中一个人,那个人,怎么看,怎么那么面熟?
虽然穿着红袍,虽然头上戴着鸡冠帽卓鲁,并且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端坐不动,脸上肤色也被高原太阳晒出了点高原红,可晋安还是觉得这位密宗僧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老道士?
“!”
晋安先是惊喜,他从西域找到吐蕃象雄,终于在昆仑山脉里找到老道士,可惊喜过后是满脑子疑问,老道士?密宗僧人?
一时间不敢确认眼前这位正经端坐的密宗僧人是否真是老道士。
他曾经试想与老道士在昆仑山脉里的相遇场景,老道士依然还是那身穿旧也不舍得换掉的道袍,两袖清风,继续当一个清贫的游方道士;或者是老道士的风水本事被几大部落看中,被几大部落掳掠囚禁,替几大部落在昆仑山脉里寻龙定穴;又或是老道士早已经离开昆仑山脉…他想到许多种可能,但他唯独没猜到的是,老道士脱下道袍当起了密宗僧人啊?
这就像是在卧牛湖时,他到牧民家里做客听到老道士居然跑到吐蕃当起“妙手回春”兽医一样的荒诞感觉?
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老道士,可老道士脱下道袍换上密宗僧人服,这前后反差太巨大,犹如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患得患失间他早已经无心看接下来的比武和龙精瓜分,而是一直凝视面前这个密宗僧人是不是就是老道士。
但又因为有其他密宗高僧在场,他无法靠近仔细确认……
就是在这种心绪起落中,晋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神魂回壳的,只记得是赶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神魂回壳。
一神魂回壳,晋安也不管火炉子里还有明火烧着,他双指夹起灰烬,在一张兽皮上画起昨晚见到的密宗僧人面貌。
他担心迟了,记忆里的细节会变得模糊。
当画完后,晋安将兽皮递给倚云公子:“倚云公子,你懂得吐蕃语言,这次还得再次麻烦到你了,帮我打听下这位密宗僧人的具体下落。”
“咦,这人老奴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奇伯凑过来头来,看着兽皮上的画像,皱眉思索。
或许是因为以草灰作画,有点潦草模糊的关系,奇伯并未一眼联想到老道士。
“好。”倚云公子没有多问为什么,只简单一个字回复。
至始至终,她都没为有问晋安昨晚遇见了什么,为什么回来后人就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她知道。
等到该说的时候。
晋安自然会给她满意答复。
就连傻羊也看出晋安自从元神归窍后有些不对劲,它安静趴在火炉子边取暖,没有打扰晋安。
晋安也不知道倚云公子是如何办到的,白天离开一整天不见人影,到快天黑时对方才返回帐篷,然后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情报。
“你是不是觉得那名拥措上师长得像陈道长?”倚云公子一开口就点明了晋安心思。
一旁奇伯闻言一怔,然后露出恍然大悟表情:“难怪老奴觉得那张画像似曾相识,原来……”
似乎想到什么,奇伯话到一半闭口不谈,在事情没查清楚前,有些话不宜说出口。
倚云公子:“我打听过了,那名拥措上师并不是跟密宗僧人们一起来的,而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昆仑山脉外的那座补给小土城里,自称是名独行苦行僧,他进昆仑雪山的目的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为那些农奴来的。”
“当所有人都觉得农奴的存在理所当然时,只有拥措上师一个人站出,愿意为在当地人眼里地位不如牛畜的农奴转山祈福,他的虔诚,感触到一些密宗僧人,密宗僧人里有不少人对拥措上师钦佩。而几大部落为了顾及密宗僧人,于是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就比如昨天那些吸了龙精溢散药力的农奴,要不是拥措上师亲眼盯着,恐怕早已经“莫名失踪”,不会安然活到今天。”
“目前来看,这位拥措上师在农奴和密宗僧人里的人缘很不错,我还打听到拥措上师跟黄金家族的关系也不错。”
倚云公子又说道:“拥措上师的出身,是来自一座小寺院,不过蕃人表示那座小寺院的名字没听过,具体是否真实存在,有待考证。不过吐蕃太大,名山大川里修建有隐世寺院也并不稀奇。”
倚云公子带来的消息,可谓是非常详尽,既有来自农奴的消息,也有来自密宗僧人的消息,还有几大部落内部的消息,看来这次为了晋安,她花了很大心思。
甚至不惜一天内多次分裂元神,动用画皮之道……
“这是拥措上师住的帐篷位置,你如果想亲自确认对方身份,我建议你尽快,现在冰雪融化在加快,很快又会有大部队进山挖雪,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倚云公子准备周全,连详细图纸都为晋安准备好了。
“多谢。”
晋安双手接过图纸,诚挚道谢。
倚云公子那双清澈眸子白了眼晋安:“真要谢,那就告诉我你到底给姑迟国不死鸟教了什么绕口令,能把它们给逼疯?”
呃。
晋安没想到倚云公子能把这事记到现在,一直从沙漠记到大雪山。
这次他倒是没有耍嘴皮子,老老实实写下“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发发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灰化灰黑化肥会会挥发发黑灰为讳飞花回化为灰”。
当倚云公子和奇伯看完这句绕口令后,都忍不住嘶呼口凉气,后牙槽好疼,这是人干的事吗!
就算是个人也念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