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安静站在床头位置,双手蒙着脸,透过手指缝隙往外看,眼眶空洞没有眼珠子。
呼!
林成吓得猛坐起,满头大汗,一模额头,冰冷无比。
“原来是噩梦,虚惊一场……”
林成深呼吸口气,下床穿鞋,点了根蜡烛,去拿尿壶却发现尿壶已满,就在即将出房间倒尿壶时,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床头位置,手吓得一抖,尿壶里的黄水有一半撒到手上。
但这次他还没有像前面几次噩梦的仓惶跑出房间,而是像是一下从迷茫梦魇里惊醒,人既惊又喜:“晋安道长是您!”
林成手里拿着尿壶惊喜跑过来,湿哒哒的手想要高兴拥抱晋安,李胖子惊恐大喊一声:“你别过来啊!”
靠床的位置,摆着几张板凳,靠床而坐着晋安和李胖子,在略有些昏暗的烛光下,两人似乎也是刚从睡梦中睁眼醒来,目光巡视房间环境。
林成尴尬的把尿壶和沾满液体的手藏到身后:“晋安道长、李差爷,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这每天都有按时倒尿壶,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邋遢人……”
“除了第一次做噩梦那天忘了倒……”
“这个梦境好像是在不断重复第一次梦境环境……”
李胖子捂着鼻子,让林成赶紧把尿壶拿外面倒掉,顺便再去打水洗手,说林成你夏天是不是都不喝水的,人上火气味这么辣鼻?
林成慌忙摇头,支支吾吾说他不敢去井边打水,那井底下有东西。
“走,我们陪你去井边打水。”晋安说着,准备出门,李胖子自告奋勇去打水。
林成回头看看床的位置,也赶忙跟上来,边走边小心翼翼询问:“晋安道长,李差爷,你们刚才有在我床边看到一個小孩吗?”
哪知两人都是摇头。
晋安思忖后说道:“这个梦是以你为主导,或许是因为你醒得比我们早。”
林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这次守夜,沈朱孝并未跟来,是晋安不让其跟来的,对方只是名本分做生意的生意人,上有老下有小,没必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连续重复那么多次噩梦,林成早已对那口井有心理阴影,假装找个倒尿壶的借口去故意躲远井水,晋安也不勉强他,免得刺激到对方的紧绷神经,提前发疯出意外。李胖子粗糙自制两枝火把,自己与晋安各一枝火把,然后走近井口,探头往里望。
结果没听到惊呼害怕声,反倒听到李胖子的抱怨吐槽声:“这底下可真他妈的黑!这就是灯下黑吧!”
“林成你家井水到底打了多深,怎么连火把都照不到底!”
李胖子这句话是转头朝正在倒尿壶的林成喊的。
正心不在焉倒尿壶,全部心思都在井边的林成,先是啊的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回答:“不深,好像就三四丈吧。”
李胖子没有思考,直接把手里火把扔下井,实际上这井并不深,是因为晚的井水会反光显得黢黑如深,好似没有底一样,火把丢下去很快遇水熄灭。
看着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口井,并没有林成说的动静,两人曾一度怀疑是不是林成在故意撒谎?或者这口井里的确有东西,但被井水淹没了线索。
李胖子拿起提桶放下井,手里抓着绳索使力摇晃,木桶在井水里晃荡几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胖子朝晋安做了个摇头动作,表示井底下暂时没有什么可疑地方,然后打起一桶水让林成过来洗手。
趁着林成洗手功夫,李胖子再次询问起一些细节,见林成知道得比他们还少,重复做噩梦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敢靠近井水,他朝晋安摊了摊手,说:“看来这林成的确是胆子很小,做了那么多次噩梦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林成听了在旁叫委屈:“李差爷,不是小的胆子小,是您艺高胆大,我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遇见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哪,哪会像您这样……”
李胖子瞪眼:“我怎么了?”
林成胆小躲到晋安身后,畏手畏脚说道:“您一路上看起来特别高兴……”
晋安被逗乐,然后让李胖子别再吓唬林成了,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等林成反复几次洗干净手,一行三人准备去外面看看那条永没尽头的高墙胡同。
他们刚打开院门,果然在外头看到似一字天般的高墙胡同,青砖高墙很高,高得让人压抑,日照不进,视线昏暗。
就在晋安还在上下打量高墙胡同时,蓦然,身后的安静院子传来动静,在空旷院子里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噗通!
是提桶砸中井水的水花声。
他立刻转身看向身后,就看到辘轳上的绳索正在快速下降,仿佛是井底下正有沉重东西把木桶扯向井底。
绳索很快降到底,崩!
绳索猛然绷紧。
井底下有东西在顺着绳子朝井口爬。
又是这熟悉又恐怖的一幕!林成吓得扭头要跑,但被李胖子一把揪住衣服领子。
这次林成是穿衣服出门。
“走,陪我们过去看看。”李胖子表情跃跃欲试,把林成吓得不轻,觉得自己这趟该不会遇见神经病了吧!
哪有人热衷撞邪的事,不但不躲还拼命朝前凑热闹的!
林成哭丧着脸,不想靠近井口,但这事已经由不得他了,人高马大的李胖子像老鹰抓小鸡崽子的倒提着林成衣服后领,陪着晋安朝井口走去。
“这两位可真是猛汉!到底是自己撞邪还是井底下的东西撞大邪!”林成心里嘀咕,纵然千百个不愿意,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去井边。
哪知他们双脚刚踏进院子,眼前看到的不是林成家,而是另一个陌生场景,一户门窗紧闭的人家,正发生剧烈争吵,有东西摔打声,有男人与女人大声吵架声,还有小孩哭声,老太太的劝架声。
男人发现孩子越长越不像自己,正跟妻子大吵,质问妻子是不是背着他在外面偷男人,质问这个野种到底是谁的。
因为门窗紧闭,无法直接看到屋内场景,只能通过窗户纸倒映出的人影看到身材魁梧的男人举起菜刀疯狂砍死妻子,鲜血飞溅窗户纸,妻子很快没有声息。
屋内传出老太太大哭大叫声,叫孙子躲起来别让发疯父亲找到。
“啊!”看到凶杀案,胆小林成吓得失声惊叫。
屋子窗户被人从里面猛的推开,一张沾满鲜血的冰冷麻木男人面孔探出来,左右打量外面,然后砰的重新关上窗户,屋内传出砰砰砰的砍剁声。
不久后,满脸是血的冰冷麻木男人推门走出,他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妻子头颅,投井自杀了。
一夜间遭遇家破人亡变故,屋子里冲出名疯疯癫癫老太太,嘴里不断重复孙子,孙子,最后冲出家,消失在黑夜里。
“这类命案在我们刑察司最常见到,自古奸情出人命。”李胖子深有感触说道,三人从院子树阴后走出。
晋安想到的则是更多,他沉吟了会,说道:“看来这一家几口人就是维持住人面镜子的怨气。”
“用这一家人的怨气养一只厉鬼。”
“走吧,看来这里并没有我们要找的答案。”晋安没有进屋,也没有去查看井内尸体,径直朝屋外走去。
他们一出院子,眼前再次变成高墙胡同场景。
“你说的那扇门距离这里远吗?”晋安问林成。
林成惶恐摇头,害怕得说不出话,也不知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吓傻了一时没回魂,晋安也不再继续问他,率先步入高墙胡同。
高墙胡同走了一段路,果然碰见林成所说的那个挎着篮子的疯婆子,晋安一眼便认出这个疯婆子就是那名经历家破人亡变故,疯疯癫癫从家里跑出来的老太太。
“你有看到我孙子吗?”疯婆子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眼前三人。
晋安抬手一点她挎在胳膊上的篮子:“他不就在篮子里熟睡吗?”
一句话如同惊醒梦中人,疯婆子抱着孙子干尸嚎啕大哭,即便三人绕过她,她都没有反应。
直到走出很远,林成才吞吞吐吐问晋安是如何在那么暗的环境,而且篮子还盖着布,看出来疯婆子孙子就在篮子里的?
晋安:“用心去看这个世界。”
“她那么疼爱自己孙子,儿子发疯杀妻,都不忘叫孙子藏好,事后肯定会去找自己孙子。”
狭长深邃的高墙胡同里,只有三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两枝火把也只可勉强照见身周附近,照不见高墙胡同到底有多深。
不过这次再进入高墙胡同的心境不一样了,林成发觉自己心境平静,他很清楚,这是眼前道士背影带给他的安全感。
一路上晋安处事波澜不惊,带给人安全感。
终于,三人找到林成所说的那扇门。
门后有烛光透出,推开门,果然看到这里捆绑着一个人。
李胖子立刻紧张拔出刀,并朝晋安打了个眼神,低声问:“晋安道长,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别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给他几刀再说?”
晋安:“你不想救林成了。”
这东西纠缠林成已不是一天两天,已经开始影响到现实里的林成,现在这个东西等于就是半个林成,把眼前恶鬼打得魂飞魄散,林成也活不了。
被头戴血污麻布套,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听到身边有动静,人开始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音。
面对纠缠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心里阴影,林成不敢上前,还是晋安上前拿下男人头上的头套。
眼前男人虽然脸皮还没长好,就像火灾疮疤一样坑坑洼洼,可从五官已能依稀看出几分林成模子。
这是一双恶毒,冷血的眼睛,难怪连林成每次都被吓得从噩梦惊醒,无法与之对视。
然而他今天碰到的是晋安。
他冰冷歹毒盯着晋安,脸上皮肉变化,似是在复刻晋安模样,结果坚持不了一息,发出凄厉惨叫,脸上皮肉兹兹冒烟,如烂肉腐烂,连皮带肉的扑索索往下坠落,脸烂成血肉模糊一团,地上流了一大淌血迹,腥臭无比。
他眼睛更加恶毒的盯着晋安,就如汇聚了世间所有恶,然而晋安并无反应,没有像林成那样被吓到魂不守舍,烂脸男人眼神阴霾下来,又带着疑惑?
李胖子想好奇凑过来看, 但被晋安阻止了,让其保护好林成。
“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体是什么!”晋安不给烂脸男人反抗机会,一只手把烂脸男人按在椅子上,另一手臂直接插入烂脸男人体内。
随着他手臂往外抽离,首先抓出的是林成被吃掉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每惊吓一次,飞走一魂或一魄,当三魂七魄全部惊散,被恶鬼吃掉,则替代林成还阳,借壳重生。
随着被恶鬼吃掉的三魂七魄重新归位,一路胆小的林成,眼睛逐渐恢复明亮有神,精气神在迅速变化。
烂脸男人嘶吼,想要挣扎,但他被晋安死死按住,反抗不了,抽到最后,一枚以独特手法折成三角形状的黑色阴符从烂脸男人体内抽出。
随着黑色阴符被晋安强行抽离,坐在椅子上的烂脸男人就如泄气皮囊,干瘪倒下。
忽然,晋安脸色微变!
随着黑色阴符抽离,周围阴气爆发,他发现男人皮囊是封印,专门用来封印这枚黑色阴符,不让气机外泄。如今封印消失,黑色阴符失去压制,有恐怖阴气爆发。
担心这些阴气会影响到普通人的林成,他不假思索的祭出红葫芦,将黑色阴符塞进红葫芦,用香火愿力炼化掉黑色阴符。
大道感应!
阴德一万!
这还是晋安头一次这么轻松就斩获到一万阴德,他这次是跟着林成一起元神入梦,所以可以动用元神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