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着引魂灯笼的无头晋安,一直遥望着出海口方向。
内心的好奇,催使着他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随后,无头晋安转身朝着身后的棺材拱手作揖,做最后的辞行道别,这是不想把船棺葬主人牵扯进来。
现在的幽灵鬼船就好比是漩涡中心,阴间也好,阳间也罢,有许多高手都在盯着幽灵鬼船。
假如格物仙鼎真的在幽灵鬼船上,到时候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的激烈争抢。
争抢期间刀剑无眼,有血光之灾,所以他不想把船棺葬牵连进来。
无头晋安辞行后,身影一跃,已经上了岸,朝乌篷船挥挥手,示意对方一路走好,就此别过,然后身影爆起,朝着出海口方向疾驰赶去。
无头晋安刚踏入空无一人的港口巨城,他立马察觉到空气里的气氛不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感应隐隐约约。
随着靠海越近,呼唤声在清晰,是幽灵鬼船在召唤船员登船。
无头晋安跃上港口巨城的一座高塔,眺望向海面,此时的阴间灰雾笼罩,尤其是海面上的死气阴气最沉重,灰雾也比内陆更加浓烈。
但是那种呼唤声更加强烈了。
呼唤着走散船员尽快登船。
这种呼唤声,对于活人而言,无异于是一道道催命符,催着人赶快往绝境里赶路。
发生过海难,船员死绝的幽灵鬼船,在活人眼里,可不就是推开了鬼门关的凶险绝地吗。
这个时候无头晋安选择弃船离去也还来得及,不过他占着艺高人胆大,不退反进,继续朝着海边接近。
就当无头晋安刚走出港口巨城,唰!
海面上的灰雾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朝他所在位置涌来,然后他整个人凭空消失,原地失去了朱砂经文道袍身影。
也就在无头晋安原地消失的刹那,平静海面上忽然吹刮起一阵邪风,带起云雾剧烈翻涌,发出涛涛呼啸声,在翻涌的云雾深处,仿佛看到了一团轮廓模糊的海船,正在扬帆调转方向,离开港口,朝着汪洋深处远去。
幽灵鬼船已经接到走失船员,开始扬帆离去。
幽灵鬼船血迹斑斑,船甲板到处都是血迹和黏糊糊的血肉碎末,竟找不出一块干净地方,让人无处落脚。
这艘幽灵鬼船很早前就已经遇难,不知道已在汪洋上漂流多久,船身处处都带着一种岁月陈旧感。
在船身、帆布、各个角落,都能找到刀剑劈痕,再加上甲板上的粘稠血肉碎末,不难想象,这艘海船上曾经发生过械斗血拼,船员们都在自相残杀,刀刀下死手要人命。
因为那些刀剑劈痕在木梁木柱上留下很深痕迹。
这艘海船诡异地方太多,除了甲板上的粘稠血肉碎末、刀剑搏杀痕迹,全船死寂一片,就连船舱门窗也都是被人从外面钉死,封死,风浪打不进船舱的同时,也封印了里面与外界的联系。
但在钉死门窗的缝隙后,一直有血水混合着海水在不断渗漏出来。
海上风浪大,幽灵鬼船撞碎一堵堵海浪,海水拍打在甲板上,一时分不清这些血水到底是从船舱里渗出,还是海水冲刷甲板那些粘稠血肉时的被稀释血水。
在钉死封死的每处门窗上,都挂着几串蒜头与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幽灵鬼船乘风破浪航行的时候,这些蒜头与奇怪瓶罐也在随风摇摆。
民间辟邪的蒜头,钉死门窗,不断渗出的血水,这些种种细节,似乎都在证明着在船舱后封印着某种人心难以对付的恐怖东西。
不管地域相隔多远,文明差距多大,海内外民间都有用蒜头驱邪的习俗。
就好比是在康定国民间就有一种叫“顶蒜”的习俗,在春雨、梅雨季节,在屋里挂几串蒜头,可以很好驱邪驱寒驱虫。
啪嗒——
啪嗒——
突兀传出的脚步声,打破了幽灵鬼船上的死寂平静,原本黢黑如幽狱的船上亮起一缕青幽烛火。
那缕青幽烛火放在海船,放在海面上,微末渺小,好似随时都会被海上风浪打灭。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还在持续,踩在陈旧甲板上,木板间发出吱呀摩擦声,像极了病痛老人发出的痛苦呻吟声。
随着青幽烛火挂在木质栏杆,驱散黑暗,照亮一方空间,船舵后站着一个无头道士。
无头道士把手搭在船舵上,想要试着掌控幽灵鬼船,纵使这船舵破损厉害,缺失了大半船舵,依旧不影响船舵转舵。
船舵在咕噜噜转动,但是掌舵人不是无头道士,而是这艘幽灵鬼船自己在掌舵。
不管无头道士怎么努力,就是转不动船舵。
无头道士见船舵自行运转,不受外力控制,他遂放弃了争夺幽灵鬼船控制权的打算,开始打量起海船更多细节,寻找返航上岸机会。
船舵断口处并不平整,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斧头劈去大半,被故意毁去。
可能是有人想让这艘海船失控,并不希望这艘不详海船被人掌舵停靠进港口里。
眼前这无头道士自然就是无头晋安了。
这艘幽灵鬼船的影响范围很大,他才刚出港口巨城,已经莫名其妙站在幽灵鬼船上,不需要他登船。
身为当事人的他,连怎么登船上去都不甚了解,一切都太突兀,太快了,眨眼就已经来到幽灵鬼船上,这场惊变出乎他意外。
无头道士的视线,从船舵移开,既然暂时无法控制掌舵,他开始打量起幽灵鬼船其它细节,从中找出跟格物仙鼎有关的线索。
他很快注意上了那些被木板层层钉死封起来的门窗,以及挂在门框窗框上的一串串蒜头。
虽然被迫突然登船,令他意外,但是他可以在幽灵鬼船上自由行动,不受限制,总算有一个好事。
就是甲板上那些黏连血肉,既黏连又湿滑,像是踩在浓稠油墨上行走,让他极不适应,他想抬脚看看鞋底黏连了多少血肉,结果鞋底拉丝出长串血肉,血腥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