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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放任
    “我应该下手轻一些的。”栎阳如故道,“实在是抱歉啊。”

    杨栋天气极,他有点想骂人,却最终只在心里骂了栎阳如故几句,担心这事情要是真闹出去了,被他父亲惩罚事小,被大家嘲笑就不好了。

    但是愤怒之余,他不禁开始想……

    这一切会不会巧合得有些过头了?就像是特意设计好的一样。楚桑就不说了,从他之前帮着勾言说话就能看得出来,他俩本来就是一伙的。

    但勾言有何德何能,可以让太子和荣王都帮着他?脾气是一点即燃,家中无权无势,除了算术好了一些,其他的几门科目他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手的。

    除了那一张媚人的脸蛋……

    这个令人震惊的念头一出,杨栋天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他一拍大腿,没注意避开伤口,又嚎叫了两声。

    如果说勾言有什么能够让这么多人帮他的本事,那一定是以色侍人了。他现在是没有抓到把柄,一旦让他发现了,呵呵……

    今日之辱,他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事情的发展的确有些刻意,杨栋天能看出一些苗头也不足为奇。不过他只是怀疑南宫彦青等人,并未怀疑到南宫舒青头上。

    南宫彦青和勾言之间,绝对不简单。

    那以色侍人的念想一出,杨栋天仔细回想了近日发生的桩桩件件,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虽然事实与他猜想的不尽相同,但连杨栋天都能看出来的苗头,南宫舒青又怎么会毫无所觉?

    “事有意外,栋天出了这样的事,接下来的内容恐怕参与不了了。至于其他人,你们的水平为师已经了解了,若是还想切磋比试的,为师也不拦着,你们随意。但是有一点,派个人将栋天送回去。他伤成这样,恐怕……”

    南宫舒青说完,又道“为师还有些事情,今日便放你们两个时辰假。”

    放在其他夫子那里,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体现,但因为说出这话的人是南宫舒青,并无人提出异议。何况白白捡来的假期,众人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与南宫舒青作对。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与南宫舒青告辞,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霜竹阁,瞬间又变得冷冷清清。

    南宫舒青仍是躺在一张软榻上,似乎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真的打算一直由着她玩闹?”

    “怎么能说是玩闹呢?我倒觉得挺有意思。”南宫舒青道,“阿争,你不知道,我越是讨厌她,对她就越是歉疚。可我越是歉疚,那厌恶就疯了似地滋长。”

    “所以才放任她?”

    “倒也不是。”南宫舒青叹了口气,“日子过得有趣一些,总比无所事事来得好一些。”

    阴影中,有人跟着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再与南宫舒青辩驳。

    “不过……”过了良久,南宫舒青又忽然开了口,“我竟没想到,她这人如此优柔寡断。”

    这一点倒是与他如出一辙啊。只可惜,这也不是什么好性格。

    前些日子还与南宫彦青不对付得很,这几日,栎阳如故对南宫彦青的态度竟然隐隐有恢复如初的趋势。

    南宫彦青会帮她,这一点不必说。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南宫彦青清清楚楚地知道如何帮她。

    要知道栎阳如故找自己提起此事的时候,可从未说过具体的规划。尤其是在他这里,在栎阳如故动手之前,南宫舒青其实并不清楚她的打算,所以对她的做法还算抱了几分期待。

    而如今看来,很显然,栎阳如故必定找过南宫彦青。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究竟是如何想的,这都意味着栎阳如故对南宫彦青的敌意在慢慢消减。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华争隐于暗处,之前发生的场景他尽数收入眼中。听到南宫舒青的话,自然明白他想要表白的意思。此事对于他来说,原本是事不关己,可听到南宫舒青话,忽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有些麻烦就是了。”南宫舒青道,“不过想要得到什么,为此付出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华争陷入了沉默,并未表态。

    过了一会儿,又忽然道“你又打算出手?”

    南宫舒青轻笑了一声,纠正道“阿争你这个‘又’字用得不对。我何曾对她下过手?”

    “好吧。这一次你打算出手?”华争改口道。

    “也不必。”南宫舒青道,“能用得上小朋友的时候,就不要总是自己出面。一次两次也还好,要是次数多了,难免引火烧身的。”

    他心中似乎早有了定论,这让藏在暗处的华争莫名叹了一口气。

    南宫舒青去找了他口中的“小朋友”。但就连华争也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月江白。

    他对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月江白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南宫舒青的徒弟。他也就这几天见过月江白几次,所以能记住他的名字他的容貌,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月江白似乎尤其喜欢用剑,而南宫舒青虽然在各方面的造诣都不错,其中包括了剑术,但还未达到尤其突出的地步。

    因而他当初入学的时候,选择的就不是南宫舒青,而是被尊称为“剑圣”的一名白发老者。

    不过剑圣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剑术,而是他这人行踪诡谲。往往才露了个面,第二天又不知躲去了哪里。

    月江白虽然拜在剑圣的名下,其实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也因此,他每个月富余的时间,就比别人多得多。

    或许是因为南宫华,月江白才会时不时地混到南宫舒青这里来,他有时候会听课,但大多时候只是凑个热闹,待在他们这儿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虽然不是自己的徒儿,但面对月江白这样的富豪,南宫舒青是断然不会将人往外赶的,哪怕月江白有钱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甚至因为这一点,南宫舒青对他的态度一直还算不错,至少在旁人看来,他对月江白比对勾言他们好多了。

    因而,月江白对南宫舒青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门前的时候,虽然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将人请进屋里,“怿王此行是为了?”

    南宫舒青一时间并未开口,卖足了关子。等月江白起身倒茶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将大门关上,缓缓上前了两步。

    月江白倒水的动作骤然一停,眉头微蹙。

    不过这一回,不用他开口问,南宫舒青自己先开了口,“我过来是与你谈个交易。”

    月江白奇怪“怿王说笑了,你我之间能谈什么交易?但倘若怿王缺什么我这儿有的,大可以直接去铺子里取。报上我的姓名,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因着月江白与南宫舒青并无师徒之谊,他对南宫舒青的态度相对放松,说笑也就随意了些。

    “哦?那我得与你说声谢谢。”南宫舒青道,“只是,我若是真的去了,又该报什么名字呢?”

    月江白面色一变,“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得含糊,你确实不容易明白。这样吧,我换一个说法。”南宫舒青道,“月江白还是……白峥?”

    这两个名字听来似乎没有任何关系,但月江白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却为之一振。

    其实也想过矢口否认,可南宫舒青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报出了他的本名,想来有关他的一切,此人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既如此,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月江白的面色依然称不上好看。

    这话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怿王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月江白那一句话问完,又觉得不妥。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他唯一应该担心的是,面前的人是敌是友。

    目前为止,从他关门的动作来看……

    情况应该不算最糟糕。

    “十七年前,我刚好十岁。”南宫舒青没有提自己的要求,而是先点明了自己的优势,“其一,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十七年前宫里发生的事情。其二,我手里有一件你意想不到,且求之不得的东西。”

    几乎是听到“十七年”这个时间段的瞬间,月江白的心绪就已经无法维持稳定。即便他强行克制着自己,却依然没法让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

    他沙哑着嗓子,用尽毕生力气维持出口话语的平稳,试图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如何相信你?”

    话一出口,就代表着他已经站在了弱势的一方。

    南宫舒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若是信我,不妨听听我想进行的交易。倘若你不信,我便去找别人,左右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南宫舒青没起过欺骗月江白的心思,他的确有他想要的东西。甚至月江白想要的能够证明的东西,他也并不是没有。

    他要的,只是月江白主动跳入这个专门挖给他的坑,而不是他轻而易举地在他身后推他一把。

    “先说说你的条件。”月江白想了想,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

    南宫舒青离开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一晃眼就过去了三日,杨栋天一养就是三日。

    这一日,他怀揣着一颗小心谨慎的心来到了霜竹阁,屋子里依然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还没有到。

    他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坐下,心中安慰反正南宫舒青已经提前说过了,今日是马术课,他就算是坐在最后一排,也不会坐得太久。

    即便丢了面子,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他倒是要看看,等待会儿勾言来了,要怎么说这位置的事。

    然而他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不由得有些急了,走出屋门张忘了一下,竟然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人呢?

    他怀揣着疑问,带着最后的希望,朝着马场走去。一边往马场的方向走,一边又否决自己的猜测。

    明明是要先碰个面再走,他们怎么可能直接去了马场呢?但如果他们不在那里,又能到哪里去?这才更加没有可能。

    一路纠结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场,果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他面露惊讶,来不及质疑,就听见南宫舒青颇为失望道“栋天,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足足晚了小半个时辰,这要让我如何包庇你。”

    难道不是先在霜竹阁集……

    杨栋天这个念头刚出,南宫舒青就又接了下去,仿佛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你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我的话记下吧?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难以置信?

    栋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在霜竹阁没有等到人之后选择来马场找人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敢确定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是正确的吗?你选择来到了这里,或多或少都能证明,你也认为马场可能是正确的碰面地点,是不是?”

    杨栋天被说得哑口无言。

    原本能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话,此时竟然觉得……

    可能未必如此。

    “念在你是初犯,这一次便算了。只不过……”南宫舒青指了指空荡荡的马棚,又指了指月江白身下的马,意思十分明显。

    马匹的数量是一早算好的,刚好留了一人一匹。然而月江白的师父剑圣至今未归,他与南宫华的关系向来是极好的,剑圣不在,他又跑了过来。

    来之前又没有与他们说。

    如今一人一匹马已经分好了,杨栋天总不能去人家胯下夺回来。当然最关键的是,以他的水平,就算是他想夺,也夺不回来。

    但是……偌大的马厩,难道一共只有五匹马?

    对此,杨栋天自然是不信的,他怀疑这又是勾言他们搞的鬼,于是问道“书院里有那么多的马匹,何至于只留下了五匹,一匹不多、一匹不少?”

    这倒是冤枉了众人了。南宫舒青也与他解释其余的马匹是被官府的人借去了,就连这五匹,也是他与人交涉了好久才被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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