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闻言,露出一个无比媚人的笑“我从来不曾欺骗如如,鸣玉是我的字。我姓裴名玉,字鸣玉。比起裴玉,我自然希望如如能够叫我鸣玉,听来可要亲切得多了。”
卧槽还带这样的?
好吧,是她输了。
不过栎阳如故又有些奇怪,纵然鸣玉是媚笑着说这些话,她却莫名听出了几分认真来。她忽然意识到,也许鸣玉很多时候并不是他要使些魅惑人的手段,而是他长得实在就……
颦笑皆风流,根本控制不了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鸣玉说完了釜金的背景说他哥,说完了哥哥情况又说他自己。
茶粥渐凉,鸣玉的话也终于说得差不多了。
他虽是皇子,但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地位。他却也不在意这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背后没有什么势力,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支持他,是绝不可能夺得皇位的。
而他的父亲也不喜欢他,觉得一个洗脚婢的儿子,就算是他的骨血,也委实高贵不到哪里去。
鸣玉也清楚这些,所以总是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大家看见了他也装作没有看见。早些年也真的就这样过来了,虽然和他预想的有些偏差,但到底是安安稳稳的,直到近几年。
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是关于他的大哥裴缚的。
听到裴缚这个名字的时候,栎阳如故有瞬间的惊讶,因为裴缚留给他的印象其实还算深刻。它就像是一条阴鸷的毒蛇,高高的挂在树梢上,你不动,它也不动。
可谁也不会怀疑,要是它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会突然从树枝上窜下来咬你一口。
但是鸣玉对裴缚的印象,与她的全然不同。
在鸣玉的记忆当中,裴缚是一个没有什么心眼,但暴躁易怒、冲动无比的人。要不是看在他是皇长子的份上,又有贤臣相助,这太子之位恐怕他也坐不稳。
可就是近几年,裴缚忽然变了。
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改变,鸣玉发现,他的性格改变仿佛是有时效性的,在某一段时间内十分冲动,另一段时间内又沉稳而阴狠。
这两种性格起初是交替着出现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即便是这两种性格,也是在改变的。阴狠的更加阴狠,暴躁冲动的更加暴躁。
区别是,那个暴躁的,似乎又带了一些恐惧与胆怯。
鸣玉虽然发现了裴缚的异样,但没有往外说过,他甚至也不想再去探索他这样反常的问题。可即便他不想管这些,很多事情也是由不得他的。
裴缚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那个脾气暴躁的裴缚。
鸣玉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觉得自己能够偏安一隅便已不错,有时候即便他的退让会损害到一些他的利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退步,只为了大家能够和谐地相处。
但很多人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将他当做了一个出气筒,有事没事就喜欢捉弄他一番,似乎他狼狈了,他们就能高兴了似的。
谨记着母亲生前的话,鸣玉素来是逆来顺受的,至多也就是等到夜深人静了,旁人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的时候悄悄地报复回去,从未与这些人起过正面的冲突。
他的大哥裴缚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一遇上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儿,他必然是要来找他的,欺负得够本了,他也就高兴了。
鸣玉对此还是不太在意。
旁人对他的好与坏他都记在心里,没有越过他的底线,他是懒得与他们计较的。可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思想也愈发成熟,便愈发受不得委屈了。
要是有人惹恼了他,他便悄悄地夺了他们的性命就是了。
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他非但不能夺走裴缚的性命,甚至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够接近他。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没有办法主动靠近他,就算什么时候裴缚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不妥的事情,他也没办法靠近自己了。
裴缚以为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愈发生气了。他自己做不了的,便让旁人来做,奇怪的是,还真的就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能够接近鸣玉。
他更加气急败坏,却从没有朝自己身上考虑过。明明他也没有办法接触其他的人,远远的隔着一段距离还好,稍微靠近一些,就要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弹开了。
可是这么明显的一点,裴缚却没有发现。或者是他根本早就发现了,却也不想去信。
没有办法靠近,就没有办法了解他的性命。裴缚又乐此不疲地想要对付他,他因此困扰了很久。
但是鸣玉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只在裴缚脾气暴躁的时候产生。换了他性格阴鸷的时候,便不会有这种阻碍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又打不过他。
可一个人的武功也会在短时间内变得那么厉害么?
虽然鸣玉感觉得到,裴缚厉害的原因,并不在于他的武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感觉得到裴缚在慢慢变弱,也许下一次他再去挑战他,就能够胜过他了。
“你的事的确奇怪。”栎阳如故看他说得口干舌燥,勉为其难地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嘴边。
关于裴缚和鸣玉之间的过节,鸣玉没有详说,但栎阳如故看到他那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由得脑补出了一些十分不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事情来。
总之他没有主动说,她也不好去问。且她的好奇心还没有重到需要揭别人伤疤来满足的地步。
栎阳如故一边给鸣玉喂水,一边琢磨着裴缚的事情。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难不成是人格分裂?
她不知道人格分裂这种毛病是不是到达了一定年纪才会显现出来的,也不知道倘若一个人真的有人格分裂,他的每一种人格能不能不想其他人可以拥有的技能?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裴缚身上原本就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如果鸣玉所言非虚的话。
他的两个人格,阴鸷的那个趋于稳定,暴躁的那一个却一直在改变。他开始害怕,开始变得胆怯,并且因为这些,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所以,是什么令他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呢?
栎阳如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鸣玉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疑虑。
他刚刚饮过茶水,又开了口“因为他的转变,我和那个暴躁的他之间的过节,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既然已经是敌人,便也不用与他客气就是了。我曾经一度盯着他,发现他每过三个月,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次。他消失了之后,性格就会大变。”
“夺舍?”栎阳如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说到底夺舍这样的事情太过离奇,她从未见过,自然也不敢相信。
鸣玉却颇为肯定“我便是这样怀疑的。”
“可是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栎阳如故犹豫道。
真的存在吗?
“虚无缥缈吗?”鸣玉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确定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情,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倘若我大哥真的是被人夺了舍,他会是第二个。”
“你见过?”栎阳如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这样的吗……这么厉害吗……”
旋即她又想了想,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比如她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不也是夺了原主的舍吗?只不过在她夺舍之前,原主就已经死了而已。
她浑然不觉自己在思考这些的时候,鸣玉正认真无比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露困惑,过了一会儿又换上恍然大悟的神情,颇有些奇怪。
栎阳如故道“可你要我做什么呢?”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纵然裴缚和他有过节,而且过节很深,他又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帮忙呢?要是比武力,她连他都打不过,又帮得上什么忙?
鸣玉打不过裴缚,她打不过鸣玉。这要是让她上去,岂不是找死吗?
但是鸣玉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似乎笃定了倘若自己帮不了他,着天下就没有人能够帮到他了,这不由得让栎阳如故有些汗颜。
乍一被这样信任,她感受到的不是欣慰,而是无法言说的压力啊。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应付得了裴缚,还希望和她连手,让裴缚再也回不到釜金?
骚年,这恐怕……
任重而道远。
不过故事的最后,栎阳如故还是答应了他。
她不是一个会主动找事的人,但显然裴缚先前的行为已经给她留下了十分不妥的印象,并且让她认为,这个人如果有能力的话,必须要除去。
眼下有人和她统一战线,栎阳如故自然不会拒绝。反正就裴缚这种觊觎自己的渣男……恐怕她就是不往他那边凑也没有用,就算她躲起来,躲去天涯海角,还是没有用。
两人达成了一致,栎阳如故便起身出了门,将门外的安沁叫了进来,将已经凉了的饭食热了热,喂给鸣玉吃。
她则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院子。
昨夜老太太被吓得不轻,她今天一早又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栎阳如故想着这会儿得了闲,还是要去看望一下曹氏的。
结果走在小路上,迎面遇上了两个如玉公子。
两人一高一矮,高的约莫一米八五,矮的那个要差整整十公分。两个人勾肩搭背,身边没有一个下人作陪。
两个外男?怎么会进了栎阳府的大门,而且身边连个丫鬟仆人都没有,这般不知礼数……她蹙了蹙眉。
可是旋即又有些头疼,她自己是不在意,可今日在这里遇见外男的事情传了出去,栎阳兴闫非得骂她一顿不可。
偏偏她刚刚吧安沁叫去给鸣玉喂饭了,自己身边也一个丫鬟都没有。
算了,不管什么情况……
跑了再说!
要是这两个是好的,相信他们也不会把遇见自己的事情往外说,免得毁人清誉。但要是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就这么一个照面,她开溜了之后,想来他们转头就能忘了自己的模样。
就算是记得,把自己指认了出来,没有旁人作证,她不承认就是了。
栎阳如故思考得飞快,想到这些的时候身体已经比思想快了一步,霎时间转过了身。
这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出现在他栎阳府的院子里,想必不会是好人。但就是第二种情况,也不是很要紧。她眼下轻功小有所成,话不多说就是一个跑字。
结果刚跑出两步,身后的两人突然追了上来,一人搭住了她一条肩膀。
卧槽,偷偷跑进别人的院子就算了,眼下竟然还敢搭住姑娘的肩?这年头流氓都这么猖狂了吗?!
栎阳如故大怒,反手交叉抓住了两人的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翻转过身,欲将二人擒下。
两人的手臂被她扭到了背后,也确实被栎阳如故给擒住了。她又起一脚,刚要将人踹倒,两人齐齐出声“慢、慢点儿!”
“慢你个大头鬼!”栎阳如故凶狠道。
不趁着现在占了上风乘胜追击,难道等你们两个反应过来了,把老子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再动手吗?!
“妹……妹妹你听我们说……”二人再次开口。
“妹你个……”栎阳如故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妹妹?
所以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流氓,他们并不是闯进了栎阳府,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他们也并不是偷偷溜进来所以身边才没有丫鬟,而是很有可能……
他们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分配什么贴身丫鬟?
“哥?”栎阳如故有些吃惊道。
她旋即收了面上惊讶之色,内心却依然不平静。
栎阳如故确实有两个哥哥,一个名叫栎阳初谨,一个名叫栎阳初沛。除去那两个哥哥,她还有一个弟弟叫栎阳初七。
栎阳初七才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孩子,栎阳如故平日里很少和他见面,所以并没有什么交集。至于另外两个哥哥……
她是连见也没见过。
所以……这两个衣着华丽走路带风的人……难道真的是她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