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彦青黑着脸。
栎阳如故黑着脸。
就连白茶,也黑着小脸。
“喵——”
初一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颇为不解地叫了一声。
原本像是被定格了的画面,开始缓缓动了。
“姑娘,你你你……就算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把人放进来呀!这要是传出去了,姑娘你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小丫头猛地坐在了矮凳上,仍旧气呼呼的。
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她头顶上方忽然跳下来了一个黑影,要不是姑娘反应迅速,她肯定就叫出声了!
然而就算躲过了这一劫,却并不代表接下来的时光三个人能够相安无事。
南宫彦青手中的筷子横在了白茶的脖颈边,即便是看起来轻飘飘毫无重量的一根筷子,气氛却忽然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只一根筷子,就能置白茶于死地。
就在栎阳如故以为南宫彦青是因为白茶看到了自己,才想杀人灭口,故而打算替小丫头开脱的时候,南宫彦青开口了。开口的话,还是方才的那一句“你说清楚,什么私定终身?”
白茶自然是不会开口。
她不知晓情况,盯着自家姑娘看她有什么指示,心中十分焦急。
她是见过太子的,就在数月之前。
两个人就在这院子外边,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却看得出两个人的态度都不算好。所以,太子殿下和自家姑娘,应当是敌人。
如今敌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家姑娘的院子里,白茶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栎阳如故闻言,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十分随意地将手覆上了太子殿下的手。
当然这不是重点,姑娘伸了手,将那一根筷子挪了开,然后姿态随意地坐下,翘着二郎腿的模样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行了,我还以为什么呢,别吓唬小姑娘了。”随着栎阳如故的话音落下,太子殿下竟然当真十分听话地将“武器”挪开,放回到了桌上,而后开口道,“阿言的意思是你要亲自解释?”
在白茶不解的目光中,栎阳如故白了一眼南宫彦青,道“多大点事情,用得着这么一本正经的吗?怎么,你是我的谁啊,什么事都想知道?”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却开始事无巨细地解释,甚至连釜金太子说的每一个字、他做的每一个表情,姑娘都说得特别详细。
白茶明白了,她家姑娘是个口是心非的主。
南宫彦青将事情了解了大致,面色便不好看了。那个裴缚……他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对他也不甚了解。
也正是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裴缚居然早就看上了栎阳如故。但是,第一眼看见就动了心思,会是真真正正的喜欢吗?
多半是在盘算些什么。
这一点,栎阳如故当然也知道。其实在裴缚妄图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就可以找南宫彦青帮忙,但是她没有,甚至连考虑一下都不曾,因为她私心里,并不想欠南宫彦青的人情。
在她可以解决问题的情况下,故意设计南宫彦青是一会事情,利用他是一回事情,可一旦她真的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找了南宫彦青,那么这一条人命,就是真真切切地欠下了。
好在有斩风的帮助,外加裴缚自己的大意轻敌,裴缚一开始并没能从她这里占到任何便宜,还反被她将了一军。
但是之后呢?
先不说裴缚整个人,原本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光就是他身上的那一个秘密,恐怕都能够在旁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敌人好几次了。
所以,栎阳如故没有道理不担心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想过将这件事情告诉南宫彦青。她甚至……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可是眼下,南宫彦青知道了。
“呵……”他的笑意森凉,“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帝,管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本宫这就去了结他的狗命!”
栎阳如故黑了脸。
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个秘密也和盘托出。可若是说出来了,鸣玉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以南宫彦青的性子,一个裴缚他都忍不得,又来一个鸣玉,岂不是真的要下一秒就操刀?
她心中纠结,却还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发展范围之内,决定先将白茶支走了再说“白茶,你先出去罢。”
白茶素来听话乖巧,想必在她的要求之下,必定不会瞎掺合。
栎阳如故自认看人还算准确,小丫头不是个会背主的人,有的事情即便她知道了,也绝不会出去瞎说。所以尽管她见到了南宫彦青出现在自己院子里,栎阳如故也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后果,吩咐她的时候语气一如往常。
但小丫头不乐意了。
她猛地坐下,说出了那一番话。
“娶了你家姑娘,便不会对她名声有碍了。”虽然聒噪、虽然她的担忧毫无道理,因为这件事情根本不会被泄露出去,但看在白茶的话还算是为了栎阳如故着想的份上,殿下并不是很想和她计较,只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太子殿下说得倒轻巧,若是真的被发现了,被影响到名声的是我们家姑娘,可不是您!您一个男子,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然是不会被这些事情困扰了!只不过,您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呀姑娘你干嘛拉我!本来就是啊,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还说什么不会被发现,那我进来之前,他是不是也和姑娘说过不会让别人知道啊?可是结果呢,奴婢不是人吗?”
白茶本就是孩子心性,单纯率真,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在这吞人的后宅活到现在的。她一生气,顿时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浑然不顾栎阳如故的拉扯示意。
不过……
殿下好像并没有生气。至少,殿下并没有很生气。
也许是因为看在白茶是栎阳如故的人,一向遇到事情蛮不讲理全按心情办事的太子殿下,听到白茶说的话,一时间竟然觉得挺有道理,无从反驳。
殿下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白茶是么?你放心好了,本宫还是那一句话,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也不必担忧,本宫会对阿言负责的。
本宫立刻就可以跟皇兄去提,就娶阿言为妻,到时候,要是还有什么风言风语……那本宫就不必对他们客气了。”
白茶狐疑地看着南宫彦青,似乎对他的话存在很强烈的质疑。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并无不可。毕竟她家姑娘虽然从前名声不太好,但那根本都是传言!而传言传言,大部分的传言都是假的!她家姑娘好得很,再说姑娘的身份,配太子也不为过吧?
小丫头想着,觉得这似乎也可行,几乎就要被南宫彦青说动了。然而下一刻,又听到太子殿下讨打的声音响起“至于成婚之后还可能影响阿言名声的话,这一点其实不用很介意,因为阿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呢。”
“少说一句会死吗?”栎阳如故道,“还有……殿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还娶我就不会让我名声受损?可殿下方才不是说本姑娘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吗?所以殿下前后的话,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南宫彦青闭口不言了。
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样的话会惹得栎阳如故生气,但很多时候,他就是……忍不住。
作了孽,又哄了半天,此事才算翻篇。
白茶也在栎阳如故好说歹说之下,终于答应了离开,屋子里又剩下了两个人。
栎阳如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裴缚的事情透露一些给南宫彦青,否则以南宫彦青的性子,真的直接找上门与他决战,也不是不可能。
栎阳如故捡着能说的说“裴缚此人诡异得很,我总觉着……好像在那里见过他。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总而言之就是,他总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但我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倒也罢了,但是……你知道巫蛊之术吗?他好像就是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这人不简单,他虽然武功不太行,但手段十分诡异,叫人防不胜防。”
对于裴缚的战力,南宫彦青倒不是很在意。倘若他真的会巫蛊之术,那的确是挺难防范的,不过当两个人之间的武力达到了完完全全压制的局面,那么再耍什么花招,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虽然他和裴缚比起来,未必达得到压制的局面,但是对方要是想要他性命,恐怕也很难做得到。
南宫彦青试着回想和裴缚的那寥寥一面,实在是想不起来太多了。
他和他相见的那一次,无非就是他皇兄宴请釜金来使那一天,虽然见过,但他们两个的位置刚好是在皇兄下首的两边,中间是宽大的舞台,若不是刻意去观察的话,委实注意不到什么。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当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裴缚,便移开了目光,他甚至连对方的长相,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栎阳如故这么一说,南宫彦青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本宫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他对于本宫……倒好像是……”
南宫彦青的话说得极慢,因为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的。
彼时他和裴缚在舞台的两边,他素来对这样的宴会并无什么好的观感,因而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在饮酒吃菜。
而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一直到宴会散场,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足以令他称道的事情。
不过虽然没太关注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南宫彦青的直觉还是在的。他似乎感觉到有人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对方扬起了酒杯,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对着他敬了酒。
因为对方的坦荡,他当时没有多心,但此刻想来……对方为什么要屡次朝他这里看过来呢?
毕竟朝堂上的事情,他向来是不管的,就连这太子之位,也是因为皇兄膝下无子,强行塞给自己的,他就等着什么时候将这位子推回去呢。
“他可能认识我?”南宫彦青最终道,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你也觉得他可疑?”栎阳如故眸光一亮,旋即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就算对方同时认识自己和南宫彦青,这也不能代表着他们是在同一段时间相识。就算真的是夺舍……很有可能裴缚是先认识了南宫彦青,后认识的自己,又或者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单单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栎阳如故忽然觉得有些丧气,道“算了,反正你要是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冲上去惹事就对了。反正那家伙在我这里没有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不但如此,还中了她制的毒呢。
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为过了。
在栎阳如故的强烈要求之下,南宫彦青算是勉强答应了此事。至于他会不会听从栎阳如故的意思,那便无法得知了。
栎阳如故抱着猫儿,心情难得的不错。
先前煮好的两锅饺子被三个人解决了精光,还剩了一大锅子的水,已经放凉。
将水倒了,栎阳如故见南宫彦青还不走,冲他一笑“会包饺子么?”
好好的劳力因为他的到来被之走了,擀了这么多的饺子皮,还有那么多的馅,要是不找个新的劳力一起干活,恐怕到天黑也包不完了。
出乎栎阳如故意料的,南宫彦青点了点头,净了手就坐在了她对面。
包起饺子的速度,比她还快了一倍。
“可以啊兄弟,贤妻良母型啊。”栎阳如故发自内心地赞道。
忽然有那么一咪咪觉得,南宫彦青先前的提议其实也可以考虑。
倘若她真的选择利用他一辈子,而他也心甘情愿被自己利用一辈子,似乎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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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死鸭子嘴硬·故。
承认动心很难吗?
如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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