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是没有要停的意思,鹌鹑蛋大小的冰雹,至今一点减小的趋势都没有。就算是栎阳如故等人,也不敢贸然离开。
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未干,天气又乍然变冷,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适的。
夏濡声站了起来,道“这山洞不小,里面的风又这样大,我四处去逛逛,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寒冷的时候,站起来走走也比坐在原地强。夏濡声开口之后,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也决定四处看看。
既然洞里有风,就说明这个山洞另有别的出口。倘若有人曾经通过别的洞口来过这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也未必没有可能。
三人摸着黑前进,虽然洞里几乎没有光线,但也没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习惯了之后,就能勉强看得清一些东西。
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前方出现了几条岔路。
“既然是找资源,咱们三人不如分开行走吧。”栎阳如故心中自有打算,“这个山洞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即便是有点小问题,他们几个也能自己应对。
三人都没有异议,约定了半个时辰之后回到原地集中之后,便分开了行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从岩石上滑落到地面的水珠也能发出清晰声响。越是往里,便越是暗了。
栎阳如故停下了步伐。
这里头还有别的出口是肯定的,但是离得十分远也是肯定的。不说走到最后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光是耗费的时间就不大划得来。
反正她也不可能空手而归,栎阳如故拿出了一只山鸡,就打算往回走。脚下不小心踹到了什么东西,栎阳如故蹲下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一颗蘑菇。
还是最常见的口蘑。
因为长得十分小巧,栎阳如故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这些口蘑。将那一株口蘑拔起,又在四处转了转,不一会儿就收获了一堆,若不是身上多的是大口袋,只靠用手抱着,根本是抱不拢的。
栎阳如故大喜,将那只山鸡放回了覆月钵。
在山洞里找到一只山鸡,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比找到蘑菇的可能性低得多了。
采够了足够他们三人食用的口蘑,距离碰面的时间还有一半。栎阳如故也没急着回去,将剩下的口蘑也采下,而后才满载而归。
她不是第一个到的,夏濡声已经回来了,手中是几个用草叶做成的碗,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水。
“刚好碰上了一处泉眼,便装了一些。”夏濡声道。
栎阳如故点点头,清水正是他们最需要的。
不多时,南宫彦青也回来了,抱着一大捆的柴禾,手中还抓着一把绿叶植物“阿言,你来看看,这些东西里有什么是能吃的么?本宫走到了一个洞口,再往外走一些就到了外边了。这些便是在那洞口找到的。”
“我看看。”栎阳如故帮着把柴禾卸下。说是柴,其实用枯枝烂叶来形容更为贴切。或许是因为下雨,空气中十分潮湿的缘故,那些枯枝也有些潮,不过到底没有湿,还是能用的。
至于南宫彦青带回来的各种草叶子……
栎阳如故其实也不全都认识。
不过南宫彦青也是大胆,不认识的草也敢徒手去拔。这要是带了毒性的,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但眼下他没出事,栎阳如故只说了一句,就将草叶接了过来。别说,还真找到了两样。
剩下的也未必不能用,但栎阳如故也不认识,便没有去管了。
生了火,两人又去摘了些能吃的野菜回来,夏濡声则多跑了几趟接了足够的泉水回来,就已经到了傍晚了。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栎阳如故教了两人用枯枝削成小木签子,洗净之后穿上蘑菇和野菜。
栎阳如故倒是有锅,但她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所以晚膳只能用烤的了。
南宫彦青和夏濡声负责削,栎阳如故负责穿。即便如此,栎阳如故还是有空闲的时间。
她走到洞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道“这冰雹怎么还下不停了,不应该啊……”
还从来没有遇上这样大的冰雹呢。光是大也就算了,持续得还久。此刻怕是连下山的路也堵上了。
她又回到火堆边,将串好的蘑菇和野菜拿去烤。虽然调料简单,烹饪的方式也算不上复杂,但好在东西是全天然野生的,即便是最简单的法子做出来,味道也不差。
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山洞中,几人吃了些烤蘑菇野菜,又简单洗漱之后,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靠着墙壁睡下。
栎阳如故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冰雹终于是停了,但雨还在继续,而且不小。
对于大雨,栎阳如故倒不是很担心。下雨的时候下山确实不方便,但是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所谓,反正也不是走下去的。
身侧的两人还闭着眼,栎阳如故只睁了眼没有动作,担心吵醒了两人。看完外面天色,就又闭了眼睡下。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天放晴了。
太阳升了起来,同样的一身衣裳,昨日穿着觉得冷,今日却热得有些异常。
但这也不在几人考虑的范围内。既然天晴了,便可下山了。
将山洞里简单收拾了一番,几人便运了轻功各自回了城内。
城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出了满头的汗,只随意用身上的衣服去擦。然而往往刚擦完,新的汗水就又流了出来。有的人额头上,甚至有亮晶晶的盐粒。
南宫彦青一掏出令牌,几人就顺利进了城。但是谁的面色都不算好。
“这天气未免也太奇怪了。”栎阳如故道,“温度差异这么大就算了,可眼下到底还是春日,离夏日还有一个月,可这样热的天……”
如果按照摄氏度来算的话,人体温度计栎阳如故表示,她估摸着肯定超过三十摄氏度了。
好不容易战事休了,百姓们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天气又变得这么无常。他们回来的时候可都看到了,因为昨天一场冰雹的缘故,地里的好多农作物都遭了殃。
这要是再这样下去,今年别说什么好收成,怕是百姓们都要颗粒无收了!
夏濡声要向皇帝报告,故而先行回了宫。南宫彦青则送了栎阳如故回府,但刚刚到栎阳府门前,两人就察觉到了不对。
门大开着,门口的看门小厮却换了两个。
再往里瞧,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唯有大堂内,围着一大群的人,但他们都没有看向栎阳如故的方向,而是围成一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对视一眼,奇怪地迈进了门。
走近了,方看到一大家子的人都围在了大厅里,看到栎阳如故回来,栎阳兴闫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连南宫彦青,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说什么了。
平日里最闹腾的李氏,此刻也是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模样,提不起精气神来。
“这是怎么了?”大家面色都不好,栎阳如故也不敢触这个霉头,看到白茶在门外向她招手,便走出了房门将她拉到一边问道。
“四姑娘死了!”白茶小声道。
“死了?”栎阳如故有些惊讶。
栎阳南萍既然已经嫁给了裴缚,那按理来说就是釜金的人了,即便是死了,栎阳府也不至于所有人都这样愁眉苦脸的。
比如和三房向来不对付的那几个嬷嬷,这要是栎阳南萍死了,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据说是被虐杀!”白茶扯了扯栎阳如故的袖子,“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尸体却是今天一早被发现的。好好的一个人,被挂在皇上赐下的那一座宅院门口,浑身上下都是血,那眼睛瞪得有铜铃一般大呢!”
被人发现了之后,纵然丫鬟仆人都是怕的,但让人挂在门口也不是回事,已经引起了人围观,哪能任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
连忙将人抱了下来,但彼时尸体都已经硬了。仵作推断的死亡时间,就在昨天夜里。
栎阳南萍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肉,纵横交错的伤痕只让人觉得看一眼都汗毛倒立。
“栎阳如故,你还敢回来!”栎阳如故正在思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李氏忽然掀开了门帘冲了出来。她直直朝着栎阳如故过来,栎阳如故没料到这种变故,险些就被她撞倒。
一个闪身避开了李氏,栎阳如故抓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你疯了吧?”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李氏骂完,嘤嘤道,“我们萍儿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这样对她!她……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对你妹妹下这样的狠手!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今天和你拼了!”
“看来是真疯了。”栎阳如故喃喃道。
这分明是把自己在内的全家人都给骂进去了。
李氏嚷嚷完,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就冲着栎阳如故去了。一击不成,她就再来一次,总之就是不能让栎阳如故好过!
栎阳如故不躲不闪。
就李氏这样的,压根就伤不到她。
不过栎阳如故气定神闲等着人冲过来的时候,栎阳初谨却忽然拉住了李氏“母亲,够了。四妹的死疑点重重,你千万不要上了人家的当!说不定凶手就在幕后,看我们自相残杀的样子笑呢!”
“什么自相残杀?什么凶手什么上当?”栎阳初谨的话非但没能够劝住李氏,反而让她更加歇斯底里了,“这小贱人和咱们是一家人吗?你醒醒,她是个外人!她早就看萍儿不顺眼了,早就想害死她了!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萍儿会留了一手!她手里握着的纸条就是证据!”
“母亲,四妹死的时候确实藏了纸条没错,可是这不是咱们冤枉大妹妹的理由!母亲你想想,倘若真的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四妹手里的纸条又怎么会这样干净?那字迹的确像是四妹的,可那样的时刻,四妹又怎么可能专心致志地写完那四个字?
还有四妹身上的伤,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造成的。即便是大妹妹杀了四妹,那些伤又作何解释?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构陷,母亲万不要被这些东西迷了眼!”栎阳初谨拉住了拼命挣扎的李氏。
“你这个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了!关键时刻就知道帮着外人,老娘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萍儿才是你的亲妹妹,这个栎阳如故算什么东西,你这样替她说话?我看你眼中是没有为娘了,还不快给我滚!老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摁死!”李氏骂骂咧咧的,已经全然顾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了。
她的话落到栎阳初谨耳中,他动作一僵,牵制着李氏的双手却未松。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拉着人往后退。
栎阳如故瞧着栎阳初谨的模样,倒是难得挑了挑眉。
李氏膝下共有一子二女,栎阳南依和栎阳初谨都是她的亲生子女,唯有栎阳南萍是妾室生的。按着李氏那自私自利的性格,栎阳如故还真不相信她能够为了栎阳南萍的死伤心成这副模样。
拼了?
只怕是想浑水摸鱼吧。
她怕是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装得这样要死要活,哪里像是她平时的做派。
不过她这个大哥,为人倒是还算不错。比他那不讲道理的娘好得多了。
栎阳如故对着栎阳初谨点头示意,而后朝着厅内走了进去。
栎阳府除了三房,其他人的看法都和栎阳初谨的差不多,觉得此事多半是小人作祟,故意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不过看到栎阳如故稍显狼狈的模样,还是问道“大姑娘,你怎么到如今方回?”
“回祖母,昨日去山上踏青,谁知半途下起了冰雨。孙女实在是没法子回来,这才与太子殿下和太尉大人寻了一处山洞避雨。一直到今日那冰雨停了,方才归来。”栎阳如故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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