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安华锦信后,顾轻衍便不与苏含一起在凉亭里吹冷风喝酒了。
苏含其实也不乐意每日夜里吹着冷风喝酒,那一日被顾轻衍恰巧遇到,他的确闲得慌,憋闷,才一个人瞧瞧跑到凉亭里喝酒,后来连着喝了两日,本不想去了,奈何顾轻衍夜里睡不着天天找他陪喝,他只能陪着,一连陪了好多天,他都快告饶了。
如今顾轻衍总算不找他深夜里喝酒了,他实在是松了口气。
更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敬王楚澜被卸了监国之权,革除了一切职务,关在府中闭门思过,这下好了,楚澜也不用盯着他作妖了。
不过,他暂时没打算离开顾家出去,毕竟,对他来说,目前的形势,还是暂且躲着些好,楚澜如今只是关起来了,又不是死了,他还是小心地再猫几日再说。
他把自己暂且不离开顾家的决定与顾轻衍说了,顾轻衍颔首,没意见,让他乐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皇帝揭过了安华锦杀了花似玉的案子后,紧接着楚澜落势,闭门思过,四皇子、五皇子重新夹起了尾巴,不再蹦跶了,顾轻衍回朝堂,京城似乎一下子又换了新的形势。
这一场皇帝、安家、顾家长达几个月的拉锯战,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无论是安家,还是顾家,轻易撼动不得的地位。
同时也让所有人都觉得,未来的大位,非七殿下楚砚莫属了。
毕竟,如今皇子中,能与楚砚争锋的人已经没了。
老南阳王出乎意料地低调闭门谢客,朝臣们猜不准老南阳王的心思,只能把目光对准从五峰山回来的楚砚。
所以,这一日,楚砚处理完五峰山的所有事情,封了五峰山的山门,回城之日,重新地接受了朝臣们对他焕然一新的定位。
以前的楚砚,等于不受陛下喜欢,背后有个强大靠山的安家,虽是嫡子,地位也没那么稳固,指不定哪日就被诸皇子拉下马,如今的楚砚,等于所有皇子都不是对手,他距离大位只一步之遥,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册封东宫储君太子了。
所以,在他回城这一日,刚进城回到七皇子府后,还没进宫去复旨意,便被不少朝臣找上了门,要表忠心。
楚砚同样谁也不见,也没急着进宫,同样吩咐闭门谢客。
朝臣们不由暗想,不愧身体里流着一半南阳王府的血脉,随了老南阳王。
对于楚砚毫发无伤地回府,老南阳王很高兴,对他不吝夸赞,“事情办的不错。”
楚砚深深施礼,“多谢外祖父。”
他的亲生父亲帮着楚澜要杀了他,他的外祖父把南阳王府的暗卫都派了去护着他。若没有南阳王府的暗卫,就凭他自己,一定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他的人怕是都会被楚澜、四皇子、五皇子派去的两批人折尽了。
如今虽然他的人也折了些,但没受到重创。
老南阳王拍拍他肩膀,“你是好孩子,我不护着谁护着?不必说谢。”
楚砚点点头,坐下身。
老南阳王问,“怀安在早朝上,特意为你请旨受赏,你有何想法?想要什么赏,陛下要问起时,你得提前有个打算。”
楚砚抿唇,“我想让父皇将大哥放出来。”
老南阳王一愣。
楚砚道,“三年了,我一直想做这件事情,表妹曾也与我说过,想做这件事情,只是找不到机会,如今总算找到了机会,总要试试。”
老南阳王寻思片刻,颔首,“既然如此,便提这个吧!”
“私造兵器案过去三年了,我若是当朝提起,不知道他答应不答应。”楚砚心里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老南阳王道,“若是陛下不答应,让你换个赏呢?”
“不换。”
老南阳王捋着胡须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明日就试试,如今的陛下,能屈能伸的很。大体会答应的。”
楚砚颔首。
皇帝提问楚砚回京了,完好无损,他并没有让人传旨,而是等着楚砚进宫,可是没想到,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楚砚进宫。
第二日早朝,皇帝脸色十分不好。
早朝上,他扫寻了一圈,也没见到楚砚的影子,皱眉问,“七皇子呢?怎么没来上早朝?”
朝臣们摇头,张公公也摇头。
皇帝沉着脸吩咐,“打发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张公公立即派了一名小太监前往七皇子府,见到了楚砚。
楚砚“哦?”了一声,看着小太监说,“父皇没说解了我的禁。”
小太监“……”
是啊,陛下没下旨说解了七皇子的禁,七皇子自然是没法上早朝了。
小太监立即回去复命。
皇帝一听,也愣了,他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没下旨,不过如今的楚砚,还是这么听话的人吗?若是他不放他出府,他就不出府了吗?
不等他琢磨,朝臣们便有人奏本,请陛下下旨恢复七皇子一应职务,解了他的封禁,让他上早朝。
有一人出头,紧接着,朝堂上便有一大半出列的请旨声。
顾轻衍倒是站着没动,而王岸知,今日又没来早朝。
所谓大势所趋,不过如此,如今的皇子中,还有谁能是楚砚的对手?不是他想不让他解禁就能行的了。皇帝深刻地意识到,哪怕楚砚还是遵照他的话,但是朝臣们可不会干的,如今都向七皇子靠拢了。
皇帝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吩咐,“传朕口谕,解了七皇子的禁,让七皇子立即来上早朝。”
“是!”
小太监匆匆又去传旨。
皇帝摆手,示意早朝继续。
早朝上到一半,楚砚来了,他还是昔日的模样,没胖没瘦,面色冷漠寡淡,一双眸子没什么情绪,他来到早朝上,平平常常地对皇帝行礼。
皇帝看着楚砚,他这个儿子,是所有儿子里面最优秀的,也是他最不喜欢的,如今,喜欢的一个个都不争气,死的死,式微的式微,被贬黜的被贬黜,最得他支持的楚澜也落了个革除一切职务闭门思过的下场,怕是翻身很难了,毕竟手里没人可用了,就算与楚砚争,看来也争不过了。
他没想到,在宫宴之日,楚砚与他作对,不依照他安排,在这几个月里,能如此安生地忍得住,耐得了门庭冷市,受得了极大的落差。当然,如今也能一举地借由五峰山平叛,在不给他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杀了楚澜、四皇子、五皇子倾巢而出的两批人,完好无损地回来。
若他不是流着一半安家的血脉,他将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皇帝平静地摆手,“平身吧!”
楚砚站起身。
皇帝对他问,“五峰山之事,朕听闻你圆满解决了?”
楚砚颔首,“五峰山之事已处理妥当,依照父皇旨意,已封了五峰山。从今以后,天下再没有五峰山和五峰山的道士。”
有的只有尘封了的五峰山和去了南阳的一群道士。
皇帝点头,他派去五峰山和楚澜派去五峰山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四皇子五皇子派去五峰山的人,回来一人,但也就说了一句话而已,后来他又派去了几个大内侍卫前往五峰山打探消息,同样没回来,所以,他这个儿子,如今如何说,他也只能这样信了。
毕竟,就连他这个父皇,如今也没办法探查他的底细。
皇帝面色和缓了些,问,“你平叛五峰山之乱,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楚砚直视皇帝,“父皇,儿臣要什么奖赏,您都会赏赐给儿臣吗?”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十分大逆不道了,若是以前,皇帝一定会当朝让人将楚砚拖出去,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着。
朝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想着,不愧是七殿下,也就他,陛下问他奖赏时,敢这样对陛下说话。
不过,也是他如今真有实力。
皇帝深吸一口气,同样盯着楚砚,“你说!”
他就不信,他敢说要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若是堂而皇之让他退位,这是大不孝。会载入千秋史册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砚,屏息凝神,等着他开口。
楚砚语气平静,“儿臣请父皇放出大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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