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蓉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纪瑶没想到自己打压纪蓉的一句话被几个陌生人用十分难听的话给顶回来了,气的柳眉搅起来,恶狠狠瞪向纪蓉。
她不敢惹那些商队,就把仇记在纪蓉身上,瞧她一脸高兴劲,可不是希望自己吃瘪才好么。
纪蓉知道她们母女上门必是有事儿,因此对方既然不说,她也不搭话,就等着这母女看她们能不能憋得住。
景飞鸾陪着纪蓉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冷脸一摆,明明知道他不过是一介书生,但是被那样幽深的目光扫过,母女两个突然觉得手脚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似的。
其实也没等多久,果然牛榆心说话“我听说你们两个在这开了家食馆,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纪蓉看了她几眼,原本牛榆心常年生病,面容有些苍白,但现在也不知道是身心放宽了还是怎么,面色也红润起来,说话也有了力气,看着不像是个有病的模样了……另一边的纪瑶就打扮的十分花枝招展,虽然前两天还被景飞鸾给说了一顿,神色有些萎靡,但依然昂着脖子对着纪蓉夫妻。
纪蓉看着牛榆心,缓缓开口“不过是赚些吃穿,想开店就开了,哪有什么真的假的。不知道今日二位上门是为了什么?若说是道喜,这日子都过了这么久了,也太迟了。若说是问好,你我两家早已经分的一干二净,这也不必,所以你们到底所来为着什么?”
牛榆心被她呛了几句,怒气顶起来,冷哼一声“原本是听说你出息了,特意来瞧瞧,没想到是这种出息。在山野路旁开了家店而已,莫非你就牛气起来,对着你亲娘也你呀我呀的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纪蓉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不敢有的。”她指指纪瑶“她才是你亲生女儿,我大约是你从山里捡来的,从小就横眉冷目,我在你眼中比不了她的一根毫毛,所以我不指望你,你也不必指望我。我如今嫁了人家,你一文没出,已经与我断了亲情,如今还想让我怎样?”
牛榆心脸色涨红,不知是纪蓉哪一句刺激到她,一脸的温和再也绷不住了,看着纪蓉身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纪瑶高叫一声,厉声喊道“娘亲,娘亲!你是怎么了?你千万别有事,她这般忤逆你,你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做什么,咱们纪家不认她最好,反正她也早瞧不上咱们家了……你瞧在我和爹爹的面子上,可千万别……”
纪蓉伸手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指着纪瑶道“我这里还有客人,你想哭丧,到门外哭去!莫大哥,快快送客!”
莫正阳早就端个椅子在旁边坐着看热闹,听她这一句立刻站起身来,他身高不比景飞鸾矮,且又壮实一些,一站起来十分有压迫感。
纪蓉喉头咕嘟一声,止了声音,晃了晃牛榆心,一双眼睛在莫正阳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牛榆心也不哆嗦了,扶着纪瑶两人均是看着纪蓉,神情复杂,却再也不敢高声叫唤。
守在柜台边上的宋元德讥讽的笑了笑,转头去看了看厨房那边,却见纪逢之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余老汉手里拿个根擀面杖,连小陈至都攥紧了拳头扒在楼梯上往下看,心里气一下子就顺了许多。
牛榆心瞧出来情形不对,连忙颤巍巍的继续道“好呀,你不肯认我,我只当着十几年的饭都被狗给吃了。你现在长本事了,开了个破烂食馆,见到你姐姐也不当回事了,听说前两日在县城里,你还吓唬她,骂她了?可有这一回事?”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边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眯起眼睛的景飞鸾,忽然响起之前的谋划,又继续道“你抢了你姐姐喜欢的人嫁了,嫁了也便嫁了,为何还对她如此咄咄逼人,见到她还老是戳她的心窝子……”牛榆心看到景飞鸾嘴角的一丝冷笑,寒毛一竖,说不下去了。
纪蓉对她指鹿为马的本事太熟悉了,到了如此地步,牛榆心还心心念念要污蔑自己,而且还柿子捡软的捏,明明之前是景飞鸾威胁纪瑶的嘛,怎么话锋一转就变成自己了。
忍不住就看了景飞鸾一眼。
景飞鸾站起身来,纪蓉也忙站起来,一瞬间对面哭哭啼啼,呜呜咽咽的母女都说不出话来,她们面对景飞鸾天生有种不敢冒犯的感觉,也连忙站了起来。
“原来你们是来质问我的。”景飞鸾道,他清冷的面容在暗影中似有光笼罩,洁白而高高在上。
“是我骂了纪瑶,因为她欺人太甚,屡屡污蔑我娘子。也是我问了纪瑶未来夫婿的名字,为的就是怕你们母女败坏我家名声,若有个一二,往后告到官府,也能找到人家。”他眼睛澄澈似泉水,声音凌凌,随意说道“还有,我和我娘子是娃娃亲,早就定好的婚事,你家大女儿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依我看,她八成是疯魔了,这才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
……大骗子。
纪蓉心里暗道。
什么以后要告到官家才问了名字,这般说法也太过随意,连她都知道景飞鸾是胡乱编了个借口。就这么一句话,她们能信?
牛榆心和纪瑶都有些茫然,到了如此地步,牛榆心也不好再说别的了,一众竖着耳朵看热闹的食客都啼笑皆非,低声议论“这是亲妈?”
“八成真是后妈,亲妈若做出这等事情,也真是绝了。”
“小掌柜身世太凄惨了,好不容易嫁给这等好郎君,还要受母亲姐姐辖制。”
“可不是嘛,多亏了她夫君爽利,不然啊……”
“嘘,小声点儿,别叫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怕什么?那母女二人实在是过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好好开着店呢,非要上门吵闹,摆明了不希望小掌柜日子过得好。”
被景飞鸾过了明桥明路的怼回来,牛榆心脸上再无一点血色,心知自己再闹,景飞鸾真有可能闹到官衙去,面见官府是小,若让那罗公子嫌弃上了纪瑶可怎么成?一时心头恨恨,暗暗朝一旁比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很小,但景飞鸾和莫正阳看到了,好巧不巧,纪蓉也看到了。
一瞬间,什么东西似乎连贯起来,心思电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店里面一下子就闹了起来,有个十分粗哑低沉的大汉吼了一嗓子,吓得好多客人提起头去看他,纪蓉也听到了,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喊了句“碗里有香娘子!”
你麻痹。
纪蓉表示自己要气炸了。
香娘子,蟑螂的讳称,在面里被发现了,纪蓉第一个直觉不是他们卫生做的不好,而是不可能。
虽说他们店面小,地处偏僻,但纪蓉特别想到这开的是一家食馆,所以要求众人把卫生天天当做一等一的大事来做。
买下铺子第一天,她就特别嘱咐了工匠仔细的检查下水沟,墙上的裂缝,地板隔及窗户,有裂缝的全都一一堵上,就是为了防止老鼠,蟑螂进入。
蟑螂多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因此应注意不要有任何漏水的地方,尤其是厨房,正因如此,纪蓉尤其让刘曦、余老汉保持室内干燥,厨房这最重要的地方每天都要保证干净整洁。
不仅如此,她还特别要求众人保持室内清洁,客人用餐后将食物及时密闭装起来,地上垃圾及时清理,餐具用水冲洗干净,另外炉灶等处也定期的清洁,就算是厨房里那些之前准备的半成品,都会用盖子仔细的盖起来。
除此之外,景飞鸾听说她这些顾忌,特地上山移栽了一种花草,说最防蚊蝇蚁蛛,果然食馆周围种了一圈这种花草后,连苍蝇蚊子都少见了。
店里开业这些天,何曾见过一只香娘子。
虽说百密一疏,但刘曦一贯小心,余老汉为人仔细,煮面的时候锅里飘个大蟑螂能不知道?偏这帮人等到面吃完了,才“忽然”在碗底发现一只蟑螂。
众人都转头去看,正是那伙农人的桌子,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只大碗,碗里吃的光光的,唯有一个大汉眼前的碗里只吃了大半碗面,还有小半碗里躺着一只大蟑螂。
“什么香娘子,都快吃完了才发现?我看分明是你们携带进来的,想讹钱。”刚刚躲在后厨的纪安有点儿冲动,从厨房冲出来站在这些人面前毫不示弱的质问。
这种讹钱手法挺老套的,偶尔城里饭馆时不时会出现一起,大酒楼有人罩着没人敢惹,小食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偶尔破财消灾,声明不要他饭钱了,也就算了。
“小屁孩少放屁,你这一顿饭菜多少钱?老子是要讹钱的人?”一个汉子恶狠狠地瞪着纪安,大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震的桌上碗筷都跳了起来。
纪逢之怕纪安吃亏,忙从后厨跑出来,扯着纪安后退两步。
另外一人帮腔道“这香娘子就躺在碗里,还想否认不成?你们掌柜的呢?赶紧让他过来,今天这事儿可没完!”
纪蓉就想要过去,景飞鸾把她往椅子上轻轻按了按,让她坐下,缓步走到那伙人面前。
遇到这等事儿,牛榆心和纪瑶安能放过,一个脸上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一个脸上全都是幸灾乐祸,母女两个挤开众人凑上去,赶在景飞鸾说话面前道“这位客官消消气,这是我不成器的二女儿开的店,一时不小心混进了香娘子,这都是我们做的不好。”
纪蓉捂着脸感觉想吐,这白莲花一样的亲娘,她当时是瞎了眼不成,竟曾经一味的想要讨好她?如今连这等坑害亲女儿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看她们在这演戏,让她心里像是吞了十个香娘子一样的恶心。
“好啊,还算有个懂事的肯出来认账,那好,你就说说,如今在你女儿这里吃出蟑螂了,你说怎么办?”
牛榆心想说话,景飞鸾冷声插了嘴,不答反问“你们说怎么办?”
纪蓉牢牢盯着那些人,就看他们到底是不是来讹钱。讹钱她不怕,眼下店里众多客人,她怕因为此事坏了自家招牌。如果对方开口要钱,那么周围客人定会也猜疑他们是来讹钱的,纪蓉再借机说些话,这样一来勉强能降低一些影响。
谁知道纪瑶忽然道“看这些大哥面相端正,说话也朴实,自然不是讹钱的那种人,他们吃出香娘子心里不高兴,要不然这样,让我妹妹给众位道个歉,行不行?”
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纪瑶和牛榆心在这给他们下套呢,纪蓉觉得很好笑,她可不是那个傻纪蓉,从来都不是。
哦不,她也算是个傻子,被所谓亲情玩了一道,迷迷糊糊总是狠不下心去。
“纪蓉你快过来,快给人家道个歉!”纪瑶大声喊她,“快说这都是我们的不是!让人家消消气!”
纪蓉不说话,翻了个白眼,侧头对着莫正阳看了一眼,莫正阳眯起眼睛对她比了个鬼脸。
“道歉也不是不行,不过老子不仅要你们道歉,还要你们把这香娘子给吃了!”打头的大汉粗声粗气说道。
事情僵了一僵,就连旁边看热闹的客人们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人家掌柜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居然也狠得下心说的出这种话。
纪蓉的火气也蹭地一下冒到了嗓子眼,莫正阳已经捏着拳头要动手了,景飞鸾虽然没动,但纪蓉总觉得他比莫正阳的气场还要可怕一千万倍,眼前那粗壮汉子若再多说一句……
想到这里,纪蓉冷静下来了,她走到景飞鸾身边,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自己凑了上去。
众人都看到纪蓉过来了,那几个找事的汉子们冷笑着看他,纪蓉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这几人。
“好酒好菜,都让你们要了。店里最贵的东西,你们点了个遍,合起来大概有近百文银子。”纪蓉的笑容温馨甜美,她上来说上这么一句,对面众人愣了一下,冷哼道“老子有钱,这百文算个屁!你就是这的掌柜了吧,怎么,在你这吃出了香娘子,你还有理了?”
纪蓉不怒反笑“这倒也不是,我只是好奇,你们指甲头发里还有泥灰,身上衣裳也并非时新布料,且这鞋子上沾着泥水,应该也是干农活的人。且你们过来的时候,连个车啊马啊的都没有,和我这娘亲,姐姐一样是走过来的,照你们的脚程,莫不是离这最近的长乡村人?”
几个大汉都没想到一下子竟让纪蓉给猜中了,他们的的确确就是长乡村的,加上大肆吃了些好酒,这会儿酒劲上来,难免有些慌张,再说话,就有些含含糊糊“什么,什么村子,你这小娘子,满嘴胡诌!看大爷不……”
景飞鸾脚步一往前,那大汉只觉得脸上一疼,居然挨了一掌。
“啪!”的一声声音极响,众人都没看清景飞鸾何时出了手,只是听到了动静,然后就看到那对纪蓉说粗话的汉子嘴角流血,张开嘴噗的一声,吐出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窝的牙呀!”
那大汉不敢相信一般捂着嘴巴,看着景飞鸾就好像看到一只万年怪兽,想要继续张牙舞爪,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失了勇气。
“你!你怎么还动手了?”先说话的成了牛榆心。
那几人恍然大悟一般,大叫大嚷起来“快来人啊,快看啊,店家仗势欺人了,打人了,打人了!”
几个农家汉子像是小姑娘一样乱喊乱叫起来。
可惜这里荒山野地,叫声再大,也只让几只鸟儿扑簌簌飞起来,跟着呱呱叫了两声。
这般闹腾,对面的驿站自然被惊动了,正好他们没什么事情,丁晨就带着一众驿丁大摇大摆的上了门,打眼一扫,见惯了事的驿丁们几乎瞬间就猜出原委,这帮驿丁大马金刀的往门口一座,对那几个鬼吼的汉子吼“都给老子闭嘴!”
丁晨的吼声,可比他们十个的声音都大多了……
嘎的一声,那些汉子们统统被吓了一哆嗦。看了眼对面这些人身穿着官家的衣裳,先是一喜,又是一慌,被打那人捂着嘴巴道“官爷,都是这掌柜的仗势欺人,你们可得明辨是非啊!”
丁晨不耐烦,他瞧这种人瞧多了,冷声喝道“什么仗势欺人,我看分明是你们来这里惹是生非!”
这些农家汉子们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伙穿官服的人,结果连问都没问就认定是他们的错,一个一个大眼瞪小眼,十分慌张。
就有人忍不住,往牛榆心母女二人身上看。
纪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忽然道“你们说是在我家吃出了香娘子,那你敢不敢把这香娘子让大家都看看?”
“这有什么不敢?”有人立刻就端起碗,气势汹汹的围着整个店面转了一圈,一边给人看碗里的蟑螂,一边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还有假么?这店也太欺负人,都证据确凿了,还敢不承认!”
周围多数人都被恶心地直撇头,不愿意看,也有一些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尤其是那个送货的商队,之前替纪蓉说过几句话的那些人,都带着好笑的神色认认真真看了一眼。
其实有聪明的人,看了这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那人还不自知,昂着脖子质问纪蓉“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你敢把它吃了,跟我们好好道个歉,我们也不报官让你们受罪,至于钱,少赔一点就罢了。”
纪瑶插嘴道“这怎么好意思少赔,既然是证据确凿,我们没话讲,自然是要赔你们的。”
纪蓉笑道“大姐,这家店好歹是我开的,你怎么做起我的主了?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是你们请来的,一唱一和,故意来砸我家场子?”
纪瑶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尖声道“你为何这样说!我一片好心来帮你说话,你居然这样说我!我,我……呜呜……”
纪瑶说不过她,心里又有鬼,使出惯用手法,呜呜咽咽哭起来。
“这种腌臜下流的手段,我劝你以后少用为是。”纪蓉懒得理她,冷笑一声,指着碗道“大家都仔细看过了,那就都能看出来,这只香娘子是扁的,明显是被人砸死之后丢进碗里的。且这香娘子壳子还又亮又硬,这是被煮过的?若是活着掉进锅里或碗里,也不该是这样。”
众人听纪蓉这么一说,看过的便纷纷点头,没看过的见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用看也信了几分。那蟑螂个头挺大,黑乎乎的,其实真的就是这些人踩死之后扔进去的,那几个汉子心虚,一时支支吾吾的没话说。
众人哗然。
这还用看?都这幅样子,众人便知道果真是这些人自己带了蟑螂,来这里闹事的。
纪蓉不肯罢休,继续道“我跟你们无仇无怨,你们若来蹭吃蹭喝,倒也合理。可你们说不用我赔钱,就让我道歉,那就是专门来找事情。我一个乡野小店,想来也碍不着城里食馆的事情,那便必定是私人恩怨。可我夫妻二人耕田起家,在村里安安分分,从未与人结怨,也就自始至终一个亲娘,一个姐姐,因为姐姐看上我从小娃娃亲的郎君,便将我撵出家门。如今我与娘亲姐姐分了家,本想着事情了了,谁知道她们见我过的好了,又不痛快,居然做出种事情。”
她说的有理有据,根本无从叫人分辨。纪瑶还想再继续哭上几声博人同情,但姐妹二人容貌气质相差太大,有纪蓉珠玉在前,谁会怜惜这个只能算是清秀的纪瑶呢?
牛榆心仗着自己好歹是纪蓉娘亲,指着她怒道“你竟这般不知好歹,你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人,惹出这种事,还好意思污蔑我和你姐姐,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当初你来我家的时候,我就该先掐死你!”
纪蓉冷笑“你不承认也好,你和纪瑶没有搭车搭马过来,我是不信的。只要派人问问,是不是你们坐了车子到长乡村,再和这些人一前一后来了我店里找事,事情不就清楚了?若果然是真的,该送官就送官,你觉得如何?”
她这话说的在理,众人好好的来吃一顿饭,招谁惹谁了听了这么一会儿的官司,还要在吃饭的时候被迫欣赏官娘子,都是一肚子的火。所以一听这话,全都吵吵起来。
“报官,让人把他们给抓起来!”
“对,报官!”商队里有人喊着。
“其实我看他们就不像好人,鬼鬼祟祟的,那官娘子我早就猜出来是他们放的!哎哟,二叔你干嘛打我?”
“让你马后炮!”
“我是看到了他们扔了东西进去,只是这掌柜厉害,没用我作证,自己辩出了道理来。”有人忽然道。
“二叔,你快打他!他都看到了都不说!”
“是该打!”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为了看热闹不吱声,掌柜的你原谅我,我是想后来再站出来的!”
店里乱成一锅粥,那些汉子一听十分慌张,张口骂骂咧咧的,这时候谁都不提蟑螂的事情了。
纪蓉心里当然不愿意见官,见了官麻烦的很,一般的案子也要耽误好些天的功夫,这其中又要送礼什么的,水深着呢,谁知道牛榆心和纪瑶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何况她们搭上了顺安城罗家的大树,这会儿硬杠上,十分不合适。
景飞鸾倒是眼睛里带了些笑意,他见纪蓉这番应对自如,轻易就解决了这件事,心里又是慰藉又是喜欢。转头吩咐纪安“去请宋差爷来一趟,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带几个弟兄来。”
景飞鸾说的这位宋差爷不是别人,正是宋教谕的侄子,和景飞鸾一起上过学堂,十分敬仰崇拜景飞鸾,他学问不好,在府衙里倒是混出了头,对着自家人十分宽容,对着外人手黑着呢,落到他手里的小混混地痞钱都会被炸的精光,在东门县名声十分响亮。
那几个农家汉子十分慌张,推推搡搡就往外面走“我们可还有事情,没空跟你们耗。”
说完就大模大样想要往外挤。
莫正阳不干了,好呀,来了一趟,白吃了一回,惹了一出事,这就要走?
一脚一个踢出了馆子,把他们挨个揍成了猪头。
结果从头到尾,景飞鸾都没捞到出手的机会,这帮人就在地上打滚了。莫正阳逼着他们交了吃饭的饭钱,又指着他们道“谁让你们过来的,你们就找谁讨要药钱去!”
那些汉子们本以为能过来敲一顿竹杠,谁知道碰上这么硬的岔子,一个个早就恨上害他们变成这样的两个女人了,当下就有人指着牛榆心喊“大嫂,我们忙也帮了,现在这幅样子,你可不能赖账啊!”
“是啊,医药钱也要给我们添上!”
“这必定要躺上个把月,我们家误了耕种,你得赔我们!”
“哎哟……还有窝的牙!”
“你……你们血口喷人!”牛榆心拉着纪瑶慌慌张张往外走,人生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瘪,身子抖,手也抖,拉着纪瑶想要跑,奈何又没有车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此时别提多后悔。
如今店里客人都坐不住了,见过那么多的事,听过这么多故事,谁想到今天见到亲娘害亲女儿了!
这时景飞鸾拉着纪蓉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目光如刀,压迫感让她们瞧上一眼就觉得腿软。
牛榆心和纪瑶全都慌了神,看着这两夫妻就哀求“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你……瑶儿不日就要嫁人了,你们可千万别报官啊!”
这就是认了,这种时候,不认也不行了。
纪蓉一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冷冷冰冰的样子,任何人看她一眼都知道,从此在她眼中,牛榆心和纪瑶母女两个,根本连蚂蚁蚂蚱都不如了。
“要报!”斜刺里,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头去看,看到纪安站在角落里,满脸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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