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骁……”
寂寞空庭院,丝丝杨柳如那碧罗青衫的美女摇曳在风中。
此时正是骄阳当头,热浪一阵紧接着一阵打来,扑倒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不知为何,越是闷热的天气他就越喜欢。
这天,身穿廉价衣衫的玉谢手拿一枝翠柳站在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前,怯生生,但是那张温和而又温柔的面庞上却带着殷切。
只是,当他还未将手中的柳枝举到对方眼前,就被那个只有一千多岁的少年劈手夺过,狠狠的扔在地上,用脚十分嫌弃的一下又一下踩去。
“玉谢啊玉谢!你能不能学点儿有用的东西啊?!整天拿着柳枝在院子里乱跑,你就不能把这点儿时间用来学习术法吗?!你本就体弱多病,再不努力,以后还怎么在九尾狐中立足?!”
身穿华丽白衣的少年皱着眉头训斥着眼前羸弱的人儿。
而被对方这样一顿训斥,玉谢那张本来苍白的脸越显苍白,眼泪就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一颗又一颗的滑落。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自打出了娘胎,他就如同一枚弃子般成为了那个耀眼的弟弟的耻辱,不!是整个九尾狐族的耻辱。
他是族中千万年来唯一一个一出生就没有妖力的珍惜血脉,还是族长的血衣!
于是,他便被无情的抛弃了,抛弃在了这个远离九尾狐族的一间古香古色的院落中,自生自灭,看守的只有三个保镖,每天连吃饭都成问题。
而玉骁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他的存在,每天定时定点的穿越大半个妖界,为他送来各种美食,各种有趣儿的书籍,还有一些他没有见过的玩具。
“我……”玉谢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而面前提着保温桶的少年则叹息一声,看了眼地下支离破碎的柳条,心突然有些疼。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时,心里是无限的欢喜。
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耀眼的存在,耀眼到所有人对他诚惶诚恐,唯唯诺诺,所以他没有朋友,没有那种可以真心大笑的朋友。
于是,他偷偷的找到了他,却没想到竟是在一座远离了九尾狐族的破败庭院中。
他犹记得第一次看到玉谢的场景。
周围枯树残枝,黑虫飞舞,还有不知名的蛇鼠从脚边嚣张的跑过。
衣食无忧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下就心生了退意。
可是,从那断壁残垣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笑声,竟如同天籁般将他那几欲逃走的脚步生生栓住了。
于是,华服少年咽了口吐沫,推开了门,就看到了一个用玄铁打造的巨大黑色铁笼。
笼子里,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年正逗着一只不知名的小虫,笑容干净而又清澈。
瞬间,玉骁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异样划过。
眼前那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少年竟和自己长的那般相似!
然而不知为何,却在看到他的瞬间,他觉得无比恶心!
他居然、居然顶着和自己长的酷似的脸玩儿虫子?!
难道、难道他就是他那个父亲口中的哥哥吗?!
果真、果真是垃圾啊!
一想到这里,玉骁就非常后悔来到了这里,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铁笼中那个脏兮兮的人开了口,问道“呀!你是谁啊?你长的好漂亮啊!”
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干净清澈。
玉骁便停住了脚,转过头,就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白却是澄净的蓝,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般。
“我……”一时间,玉骁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个铁笼中的少年突然站起身,光着脚,走到了笼子边,用手紧紧的抓住了那黑色冰凉的铁栅栏,依旧笑的清澈无比。
“你长的真的好漂亮啊!”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的玉骁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镜子?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歪了头,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镜子,他的世界,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庭院。
“……”玉骁愣住了。
不知是出于同一血脉,还是出于同情,他走了过去,站在了离那个少年十步之遥的地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对方。
皮肤病态的苍白,额头发际线处可以见到青色的血管,眉毛稀疏,双眼干净而有神,嘴唇干裂,脖颈修长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下意识的,玉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他。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他们都叫我垃圾,垃圾就是我的名字吧。”玉谢一边笑一边说道,干裂的嘴唇又崩开了一道口子。
玉骁立刻皱起了眉头。
面对着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他实在是不忍!
于是,华服少年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将身上的妖力源源不断的渡到了对方体内。
“呀!你在干什么?!”而衣衫褴褛的少年在感受到体内一股股热流时,颓然尖叫了起来,引来了外面刚刚喝完酒回来的三名保镖。
“谁?!”
庭院的门被人一大脚踹开了。
三明保镖却在看到那个站在牢笼前的少年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少……少族长……”
彼时,玉骁已经成为了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所有九尾狐族见其都要尊称一声——少族长。
听到动静的玉骁回过了头,然后就看到了那三个醉醺醺的保镖,心里颓然升起了一股怒意,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了冰冷的气息。
“你们是这个庭院的看守?”
“是是是!”
三只妖跪在庭院门口,面上是满满的惊恐,头低低的垂着。
“然后,你们擅离职守?”玉骁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抓着玉谢的手腕,慢慢走近了那三人,言语间是凌厉的威压。
而那三只妖在听到玉骁的话后,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冷汗慢慢的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很好啊,没想到你们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你们就不知道那里面的那个人是谁吗?!”
“知道知道知道!我们知道!”
三只妖带了哭腔。
“既然知道还不给我好好伺候!”玉骁一瞪眼,漆黑的双瞳中闪过杀气。
“是族长大人让我们无需上心的啊!说笼子里的人,死就死了,活就活了,无所谓。这是族长大人的原话啊!”
“哦?是吗,那好,我现在以少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们,三日内,将这个院落给我打扫出来,然后那个铁笼。”玉骁手指一指,指向了身后,“给我打开!”
“少族长!那个铁笼的钥匙不在我们这里啊!在族长大人手里啊!”
“那这么说,他这千年来都没有出过这个铁笼是吗?”
“是、是的。”
三只妖的声音低了下去。
玉骁的手颓然攥住了,微微的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身后那个对着自己依旧微笑的少年,心狠狠的一抽。
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年这副狼狈的样子!
就好像、就好像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赶紧给我打扫干净了。三日后,我再来!”语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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