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已逾三万年的李谢,和李太爷一样,还是返虚境。
只要进入了天之境,便开始一层一个坎。三万多岁的返虚境,称不上天才,却也实属正常水准,毕竟更多的修真者究其一生也未能达到这个层次。
同样,李谢也可能有一直卡在这个境界一直到大限终至。
叶守人和祝熔这样的绝世天才,终究是举世罕见的。
叶明月无心听这些名叫开场白的废话,眼神在整个大堂间游离。
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色风衣长袍,大宽帽盖在头上,将整个脸都遮住了的一个人坐在大堂的墙角处,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一般。
叶明月没敢用神识,而是将灵识散开。
那个位置一片虚无。
但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的坐在那里。
那件黑色风衣明显有着防止神识扫视的作用。
叶明月因为好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
她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
这个藏在黑色风衣下的人……她认识!
那臃肿的体形,以及风衣未能完全的掩盖住的一丝丝气息,直接告诉了她这个人是谁……
阮紫金!!
一个最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两位王子还没到,吉家情况未知,而阮紫金为何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毕竟阮紫金要参加李家晚宴,没理由不知会叶明月一声,毕竟目前双方处于合作状态。
阮紫金是当今陛下这一派的风云人物,修为虽然才天门境,但在因为他就是地之境战斗力排行榜第五的存在,在整个蓝田星地之境修士里有着强大的号召力。
所谓树大招风。
阮紫金没有丝毫的理由来参加作为太后派坚实促拥者的李家。
叶明月刹时间闻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
她想走过去找阮紫金问个清楚,但此时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安静的听着李谢的说话,没有一个人移动,如果只有她移动,未免也太显眼了一些。
微微思考了一下,她弹了弹自己的腰间……
李谢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到,只听到一阵喝彩声,便见到李谢径直的走到了胡亚璇的面前,要邀请她跳晚宴的第一支舞。
胡亚璇一时间有些发懵,眼睛望向了叶明月,而叶明月正在发神,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胡亚璇身后的叶秋生的眼神有些阴沉,灵识已经沉入纳戒中,随时可能出剑。
虽然所有的眼神,灵识,思维,都只在几秒的时间里发散,但场面却有了一丝丝的尴尬冷场。
胡亚璇毕竟是大宗族出身,第一个反应过来,正微笑着准备将手搭在李谢的手上以缓解尴尬的时候,一声惊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堂。
尖叫的是阎城一个本地的商客的夫人,因为长年和李家有着业务往来,虽然不是什么大商巨贾,但李家还是邀请了他们。
刚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谢的身上,直到这声惊叫,才骤然反应过来。
等大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李家四当家,外称李四叔的李家四子李远程,一刀捅进了李家老太爷李景坤的背脊处。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叶明月看到这个场景后,赶紧看向了阮紫金所在处。
对方此时站了起来……
“四哥你疯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李谢。
跟脸色刹白的李谢不同,李景坤虽然被捅了个对穿,口鼻中还渗着血,脸色虽然苍白虚弱,神色却是无比镇定。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确实不一样。
“是他们给了你什么承诺?”李景坤一边抹去呛出来的血,一边问道。
“大哥憨厚,死于当年帮太后挡刀,二哥修真天赋极高,死于为先王平叛,三哥倒是没死,只不过神魂被污染,活的像个傻子。”李远程缓缓道,“五弟边境从军,六弟闯下大祸,为了不给太后招黑,被家法处死……七弟……”
李远程看了看李谢,戏谑道:“呵呵,也就是这位,生下来就是的太后侄孙,不管他成不成器,他都是李家未来的掌舵人。”
说到这里,李远程长抒了口气:“我就是因为天赋不好,靠着一堆天材地宝,勉强堆到了化神境,这几万年来,再也没有长进,再过不了两三万年,我也该随你而去了吧?也正因为我天赋最差,所以没能为太后死在鞍前马后,而是跟着你负责家业。”
“对方没有承诺什么,对方只承诺我的余生,可以活的轻松点。”
李远程看着李景坤的眼神里,没有儿子对父亲的敬意或爱意,倒是有着一种怜悯和漠然。
大堂一阵沉寂,李景坤也一阵默然,哀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临阵倒戈,实为愚蠢!”
李远程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讥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在今天宣布让李谢接掌李家,因为太后和当今陛下权利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你办这晚宴,是因为你忙着站队。大哥二哥他们为李家出生入死,我陪着老爷子你一生兢兢业业五六万年,亲手建起了这李家的繁荣昌盛,大哥二哥的后人得到了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而他……”
李远程说到这里,指着李谢讥笑道,“就因为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所以从出生起,就决定了该拥有一切?对我来说,皮早就不存了,又何需附之?”
一身白色礼服的李谢,此时脸色比衣服还白。从出生就被保护的很好,远离了纷争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体会过这些东西。现在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了出来,让他感到了一丝慌乱。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反叛,我死了,太后不会放过李家剩下的人?”李景坤问道。
“大哥的女儿嫁到了牛王宗,就算是太后,也不敢对牛王宗无故下手。二哥的两个儿子都加入了古神宗,三哥六弟无子嗣,五弟有军功,剩下的人一解散,各奔东西,也都不重要。至于我,我让他们承诺的,就是可以让我好好的活着,谁也找不到我,我不想再卷入这样的纷争了。”
经历过悲痛的人,才能理解悲痛。
李景坤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不亏是我儿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