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姿目眦欲裂,却因为命脉被掐得紧紧的,无法出声。
苏奕恒的笑容可怕得有些渗人:“云小姐说得对,让你在离成功的顶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坠入地狱,那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啊。”
苏宛姿目光涣散之中,似乎又回到曾经火海里的木桩之上。
云倾岫那时说,迟早会让她知道,若死在那天,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确实,这么多年的谋划,身边有威胁的人被她一个个都除掉了,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登顶,完成自己隐藏了多年的野心,却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发现费尽心机,机关算尽,眼看着摸到算是囊中之物的宝贝,却被别人生生抢走。
自己的那些计谋,早已经暴露在他人眼下,好似跳梁小丑。
云倾岫,云倾岫......
这个名字恍如梦魇,将她逐步吞噬。
“咚!”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苏宛姿彻底断了生机,脖间的青紫在那素白的皮肤之上清晰可见。
苏奕恒将方才从她口中溢出,滴落到手上的血拭去,双眸之中充斥着一丝狂野不拘。
“在我爹爹醒来之前,御史府上下,由我来管。”
那些管家小厮都是墙头草,见大势已定,皆低眉顺眼道:“是,少爷。”
云倾岫回到流芳阁,便见一个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全身被麻绳捆着的粉色罗裙少女呜呜挣扎。
那熟悉的模样,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正是云轻舞。
只是,云轻舞被轩辕王朝费尽心思地救走,为何如今又沦落为弃子呢?
但更让她心底一沉的便是居然有人能够进入流芳阁不被抓到?“怎么回事?云轻舞是怎样被送进来的?”
惊鸿惊影当时并不在侯府,见此亦是心惊。便叫了流芳阁的几位打扫房屋的婢女,其中一人道:“奴婢好像看到一抹红影,但是揉了揉眼睛就不见了。”
红影?
来的人,身着红衣?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阿翎的模样倏地出现在眼前,却转瞬即逝。
她的思路又被一道从远及近的声音打断:“大小姐,御史府来人,说苏少爷想请您为御史医治疾病。”
云倾岫颌首,整理了药箱道:“好,我这就去一趟。惊影,把云轻舞关到坊中地牢,慢慢磨。”
“是,小姐。”
……
苏奕恒正在打理着各式图册,典籍,便听外面的小厮声音透露着激动:“少爷,云大小姐来了,如今正在御史屋中诊脉。”
他瞬间丢下了手中的书册,一路小跑到御史的寝屋。
穿过两道屏障,便见云倾岫坐在床榻边缘,朱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惊鸿则在一旁拿着纸笔记录。
苏奕恒神色慌张道:“如何,我爹可有救?”
他这段日子寻遍了名医为御史看诊,大多束手无策,有的写出了诊治方案,但用下药后这病愈来愈重。如今他只得求助云倾岫。
云倾岫眸中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语气略带戏谑:“御史这是得罪了多少人,体内的毒素有足足八种,却还能吊着一口气,那人的毒术,道行不浅。”
看她还有心思打趣,苏奕恒倒是略微放松了些,只是面色尴尬:“云小姐……”
云倾岫直接回答:“能救,但是我有条件。”
“云小姐请讲。”
她起身,倚在床榻旁的雕花木框之上,双臂交叠放在胸前:“颜姐姐怀了身孕,那是我大哥的孩子,如今已有四月余。
我希望这几日能够交换庚帖,筹备聘礼,算好日子,待我大哥回来之后择日成亲。”
苏奕恒听后点头同意:“好,这是我该做的。爹醒来若是知道姐姐找好了归宿,定然是高兴的。”
云倾岫神色漫上一层严肃:“不要急着答应。毕竟,现在没几个朝臣贵胄希望与侯府扯上关系。
我这般要求明媒正娶,让颜姐姐以御史府嫡女的身份嫁进侯府,算是结了两家之好。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侯府私藏铁骑的事情是真的,已经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战事随时都能打响,皇帝选择不动侯府那是为了利用我们的骑兵,你可有想过待到风波结束,那些选择同侯府交好的朝堂势力会是怎样的下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御史大人这毒若想清除,彻底恢复意识和神志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御史府想平安度过去,怕是不容易。”
云倾岫接过惊鸿手中的白纸,将之缓缓折叠起来道:“所以,苏少爷,你还有机会选择。
若不愿与侯府扯上关系,便让颜姐姐与御史府就此断绝关系,不插手她的婚事,我们亦不会亏待了她。”
苏奕恒看着那风华绝代,永远都流转着自信淡然的女子,一时间竟被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上位者气势感染。
王朝和御史府,是为君臣,但御史府与忠义侯府,却是盟友,互相扶持。
再者,有云倾岫和摄政王在,就算侯府与天圣王朝皇室有朝一日站在了对立面,谁输谁赢,还真不敢妄言。
故而苏奕恒思忖片刻,眸光充斥着坚定:“苏沁颜,永远都是我御史府的大小姐。我会为她准备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入侯府。”
云倾岫满意地点点头,将那张纸递给苏奕恒:“这些药材中不乏稀缺之物,但不管高价买来也好,求人也罢,你们都要自己准备齐全。届时我便会定期来解毒。
方才我已经将毒素压制,防止其进一步扩散。但真正开始治疗,还需要配合着药膳逐步调理。”
苏奕恒接过药方,郑重道:“好,我会尽快将药材收集齐。”
“嗯,”云倾岫将加棉的白色绣着青色幽兰花的斗篷披到身子之上,朝大门走去,却在右脚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似乎蓦地想起什么,回眸道,“你杀人了?”
苏奕恒一愣,便听她又道:“御史府里的血腥味儿,很是浓郁新鲜。”
他不由微微一笑:“是,谢琼诗和苏宛姿,尸体还热乎。”
苏宛姿,那个极有野心的姑娘。
怪只怪,她选错了路。
“做的不错。”云倾岫唇畔勾起一抹清浅的笑,随即迈过门槛,却在满屋留下了淡雅的幽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