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
“噗呲——”
下一刻,云倾岫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将长剑猛地从体内拔出,鲜血四溅,直接钻进了白衣护法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下一瞬,她将剑狠狠戳进他的心窝之中,一脚将之踹出几尺远。
随后云倾岫一步步走朝着轩辕晴走去,就在两人距离仅相隔六尺之际,或许是身体再次到达承受的极限濒临崩溃,她心口倏地一阵阵揪痛。
而后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霎时侵入脑海。
“咚!”她拔出长剑,剑尖扎在地面之上,将之当成拐杖般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依旧好似秋风中萧瑟的黄叶,摇摇欲坠。
全身的重量皆压在剑上,云倾岫无力地弯着腰身,伤痕里流出愈发多的鲜血,让她那美绝人寰的容颜只剩下苍白。
涣散的瞳孔,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嗡嗡作响的耳畔,让她再也感知不到那细微的响动。
以至于,黑衣护法已经恢复了神志站起来,将那长剑对准了她心窝刺去,她都毫无察觉。
“哒哒哒……”远处,大批量的人马正飞速赶来,惊鸿看到为首的男子,不由得一阵欣喜。
她忙迎上去道:“王爷,小姐命我来接您。”
容昭华身披战甲,俊美无俦的脸庞风神隽永,映染着一层肃穆:“这些人你来带,她呢?”
惊鸿自知容昭华这是担心云倾岫,便接下了管理天煞阁军队的任务,指着身后道:“小姐在那边最里层。”
人马混乱,容昭华的视线被层层阻挡,一时间并没有看到云倾岫,便只是朝惊鸿微微颌首,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驾马而去。
而此刻,黑衣护法的剑即将要触碰到她的后背,可云倾岫依旧处于痛苦和眩晕之中,没有半点动作。
迷离之间,云倾岫感觉到有一个人从身后猛地将她扑倒,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下,似乎在耳边一声声轻轻喊她“倾儿”。
但那声音好远,好轻,几乎分辨不出来那是谁在说话。
再后来,背后的重量消失了,她被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目光缥缈地看着前方一片空白逐渐变得猩红阴森。
耳边的呼唤格外急切,她试图去听内容,也只能提炼出“夫人,夫人......”那久违的称呼。
容昭华担心她身上穿着那厚重的铠甲过于压迫,便一点点将之卸去。
触目惊心的红一时间也跃然眼底。一道斜插入体的伤口疯狂地往外冒着鲜血,好似开了闸的大堤,里面早已溢满的水没了阻拦,携卷着泥沙奔腾而去。
身上被尖锐的刀剑划伤的口子已经难以细数,浑身上下几乎布满了伤痕。
她乖乖地倚在他怀里,虽然睁着眼睛,却好似已经睡着了,没有半点反应。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夫人,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不知该如何做,便笨拙地私下自己衣衫上的布料,将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裹着,系得结儿很是难看。
惊影和惊风在后续抵达的势力的帮助之下,彻底解决了身边的敌人,冲过去将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轩辕晴牢牢控制住。
不知过了多久,云倾岫失焦的眼神逐渐清明。“咚、咚、咚!”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一股股清冽淡雅的龙涎香的味道也瞬间涌入鼻腔,安抚着她的身心。
此时,四方势力都在拦截轩辕旧部,将他们逃跑的道路封死围堵,战场中央已经没了打斗声,只剩下还未平息的烟尘和堆叠的尸体。
眩晕时模糊的画面涌入心头,让云倾岫的心刹那间凉了半截。
她的目光微微偏了一点点,便能看到顾长卿趴在地面之上,后背之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青色的衣衫已经被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剩下刺目的红。
“不!不——”
云倾岫推开了容昭华,踉踉跄跄走过去,双手颤抖地去探顾长卿的脉搏。
感受到那已经完全停止跳动,生机全无的脉象时,她整个人僵立在当场,无措得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容昭华心疼地蹲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沙哑悲怆:“夫人,莫要自责了,命数为天定,不能怪你。”
云倾岫的眼泪“唰”地落下来,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摇着头道:“不,你不知道,如果他不是为了保护我,根本不会出事的。
死的人应该是我!我怎么跟阿柔交代?我怎么跟她交代啊!!”
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容昭华听她哭得撕心裂肺,心脏好像被无数把刀子插进去,痛不欲生。
他只得将她的脑袋放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无数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充斥着血污的战场之上,一双淡粉色的罗裙的姑娘步子轻快地走来,她手中捧着一个暖炉,四处张望着。
见这边已经没什么人影,不由得心里微微纳罕。
又往前走了几步,云轻柔看到云倾岫靠在容昭华怀里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由得心中一喜:“大姐,你看到顾公子了吗?他说要帮士兵们及时疗伤,等到四方势力来齐了与我一起看胜利的场景。
只是我怎么没看到他?大姐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云轻柔的目光过于炽热愉悦,让云倾岫一时间心脏绞痛,鼻尖酸涩,刚止住泪水还有些浮肿的眼眶竟是瞬间又红了。
“阿柔,”她哽咽道,“你知道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云轻柔一怔。云倾岫从来不会说无用的废话,她这般拐弯抹角,便有一股巨大的恐慌感侵蚀着她的心。“我知道。但是大姐,他,他在哪里呀?”
云倾岫瞥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顾长卿,随即转移了目光。
但云轻柔似有所感,朝她方才眸光停留的地方看过去。她红唇微张,跑到他身边跪下,声音颤抖不已:“顾,顾公子?”
纵然容昭华握着她的玉手,试图让她稍稍平静,云倾岫却还是死死攥着拳:“阿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