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澍休妻的时间已经过了几天了,而沈家这几日父子三人连番休沐,这事或许他们要等到父子三人同堂才会一同向皇上上折子告状,皇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皇上那里走一趟。
连嬷嬷带着宫女替她整理衣服,倒是觉得皇后是多虑了:“如今太后都没有出声,就是有意将此事瞒下,娘娘何必又这么早的说出去。”
皇后摇了摇头,沉声道:“可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了,若是以后让皇上从别处知道消息,不仅他会对裴源失望,也会对本宫失望。本宫现在去走这么一趟,或许还能有些转机。”
“你说什么,康王这个逆子,这么好的姻缘都让他自己搅和黄了,朕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皇上本在御书房批阅折子,听闻皇后带着连嬷嬷说要来跟自己负荆请罪,忙让大总管将人请了进来,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事情。
皇上的反应是在皇后预料之中,她抹着眼泪跪下来,语气哀痛:“臣妾已经将他痛骂一顿过了,更是罚他在外殿跪了大半日反省,这事……这事也是没有办法,他府里的琴侧妃有了身孕,看在孩子的份上,澍儿也是十分为难。”
“让一个姬妾绊住了手脚,他可真是有出息!”皇上冷哼一声。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没有教导好澍儿,皇上若是要打要罚,也先惩罚我这个不尽责的母亲,至于澍儿您就原谅这一次吧!”
皇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养不教父之过,皇后此言是在给他提了一个醒,若说皇后这个母亲做的不够尽责,那么他这个父亲岂不是做的更加不够。
他挥了挥手,疲惫的坐了下来:“沈相乃是朕的左膀右臂,只求万万不能让老臣对我们皇家失了心了。”
皇后来闹了这么一场,皇上便想将此事轻轻揭过,事后等沈家父子一同上朝,将他们留下来好生安慰一番,再给沈家及沈佳禾一些补偿,应该就可以圆满处理了此事。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在一夜之间不知为何会演变的更加糟糕,以至于本来是要在下朝之后将沈家父子三人唤到御书房好生安抚一番的皇上,改成让大总管将康王带去御书房训话。
沈家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想在百官退朝以后,就跟皇上狠狠的参裴澍一本,这事毕竟还算是家事,况且总要给皇家留一些脸面,也就不好在百官面前说道。
可没想到下朝以后,皇上先一步将裴澍喊去了御书房训话,而前来唤人的大总管,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父子三人合计一番,决定暂时先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然后在做决定。
而这边裴澍被大总管带着甫一进御书房,刚刚准备跪下来还未来及请安,皇上就一脚踹了过来,他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这会一个不稳就仰头摔了过去。
大总管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伸手去扶,只低声劝道:“皇上您消消气。”
裴澍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愣了愣才从地下爬起来跪好:“父皇,儿臣到底是做了何事让您如此生气,还请父皇告知儿臣。”
“你居然还跟朕说你不知知道,你的名声已经满京城都知道了,你还在这跟朕装糊涂。”皇上向后走了几步,从御案上拿出几个折子,劈头盖脸的朝着裴澍砸过去。
裴澍爬着将折子一一捡起,抬眼看了一眼皇上,见他满目怒气,才又慌忙的打开手里折子看了起来。
是朝堂上几个言官的折子,上面言辞犀利直指康王宠妾灭妻,康王府侧妃娘娘僭位,才百般出招为难康王妃,沈家姑娘不甘受辱才自请下堂。
“父皇,儿臣……”裴澍脸色发白,一滴冷汗已经顺着脖子滴了下去。
皇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朕将言官的折子扣下,将这事说成是家事,今日早朝你就已经被百官口诛笔伐了,哪里还有现在跪在这里的份。”
“如今民间全是你侧妃僭位的言论,朕不管这事是真相还是谣言,如何处理你要好好思量,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明白。”皇上说完最后一句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只挥手让他赶紧退下去。
这真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即便不去听裴澍从宫里带回来的抱怨,琴小双也间接的从碧桃那里知道了京城里现在的各种传言。
若是这样的传言一直不破,别说她生不下孩子,就是真的让她生出来长子,裴澍和皇后也不会扶她做上那个位置。
“王爷,这事总要尽快拿出来一个解决的办法,臣妾要不……”琴小双知道这事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便积极的在书房里和裴澍讨论应对之法。
裴澍却直接打断她:“这事你别操心了,你如今身子不好还是要多休息,我心里已经有数,不用担心。”
等琴小双离开,裴澍唤来阿莱近前:“你去查一查,这事最早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找到以后花点银子将这事赶紧压下去。另外安排一些人出去散播我和王妃乃是和离,并未是本王单方面休妻。”
阿莱得了吩咐立即出门去办,却不想查了一天都没能查到最早散播谣言的人,只好先花钱买通了各大酒楼说书的,让他们先帮着康王说说好话。
可让裴澍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侧妃僭位的流言不仅越演越盛,他花钱让身边小厮出去压制消息和散播消息的事情也被人抖落了出去,等于是完全坐实了这些流言。
原本还有一些不相信裴澍宠妾灭妻的人,这下子对于裴澍也开始重新审视起来,更有官员正妻在家里各种叮嘱自己的夫君,让他们在朝堂上离康王爷远一点,以免染上不正之风。
反倒是被休回家的沈佳禾,成了所有人怜惜的对象,不仅无一人说她的不是,反倒是说康王有眼无珠,明明就有倾城的珠玉在旁,却非要看上那灰蒙蒙的瓦砾,当真是一个傻子。
而京城里的官宦人家考虑的自然更多,沈佳禾之前在马球会上的惊人马术,和皇家围猎上的倾城一舞让很多官家主母都记忆犹新。
即便沈佳禾现在是下堂妻,可她不仅有才有貌,最重要的还是相府的嫡亲女儿,现在相府都没觉得女儿丢人,还比之前更宠上几分,更有她两个有本事的哥哥,背景不可谓不雄厚若是结上这样的亲家,那可绝对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这段时间,相府的大门都让前来跟沈佳禾提亲的人给踩断了,不过都一一被沈母出言婉拒了。
这日施将军府上的三公子施向杰也来了府邸提亲,施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比之沈相可谓是更高一些,他们家的功绩那可是全靠打下来的。
沈母亦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况且能跟施家结亲,即便是皇后和太后心里不舒坦,也不敢出手阻拦,于女儿也是一件好事,便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去问了问女儿自己的意见。
沈佳禾听完沈母的考虑,虽然并不打算和施向杰有些什么,但是不想得罪施家便亲自去跟他解释了一番:“佳禾先要多谢施将军和夫人,可如今我刚刚脱离康王府,对情爱一事已然是心灰意冷,无心再嫁,还望施公子能够谅解。”
施向杰对沈佳禾虽然也是心生佩服,可并没有生出爱慕之情,若不是秉承父母之命,根本不会来走这一趟,这时听见沈佳禾开口拒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施向杰起身告辞,沈佳禾便吩咐了管家好生将人送出去,两人快到大门口时,施向杰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藕荷色襦裙的姑娘正带着丫鬟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女子笑意嫣然,裙袂翩然之间身形灵动,像是一只蝴蝶正在蹁跹而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相府还有一位姑娘吗?”
管家抬头看了看,笑着答道:“那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她手里拿着一只蜻蜓纸鸢,似乎正从外面游玩回来,许是还没尽兴,这会纸鸢拿在手里,线团还舍不得收下来,留了两三尺长在外面,可是入府以后两边都是梧桐,一个不小心,蜻蜓便被缠在了树上。
她着急的不行,一面指挥着丫鬟去找小厮搬来梯子,一面努力伸了手去够,施向杰觉得可爱,当下便笑了起来:“我来吧。”
他身高比沈佳惠高了很多,自己一伸手就将蜻蜓拿了下来,转身递给她的时候,见她脸上一抹嫣红,又忍不住翘了唇角:“现在可不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沈佳惠福了福身,抿唇道:“所以玩的不尽兴就回来了,打算在这院子里玩一玩,看来更不妥。”
“等以后有合适的天气,我来带你去京郊放纸鸢,那里地阔、风景也好。”话一落音,施向杰便暗暗后悔,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怎么就对第一次见的女子说出了这样的邀请,岂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轻浮孟浪。
沈佳惠像是愣住了,就在他要出言道歉的时候,却又见对方红着脸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顿时欣喜若狂,恨不能直接反身回去告诉沈夫人,自己要跟她的大女儿提亲才好。
两人站在梧桐树下又说了一会话,待施向杰离开以后,沈佳惠才跟管家打听起这个人来。
“回大小姐,这是来跟二小姐提亲的,是施家的三公子。”管家躬身回道。
沈佳惠脸色的红色却是瞬间退去,变得白了几分,她将手中纸鸢往丫鬟手里一塞,吩咐道:“我去二小姐院里,你们……你们不用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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