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工夫,寻芳楼的茹娘就被带来了。
再一次见到皇上,茹娘心中生出极大的惶恐,上次已经是得罪了那胡家,今日又不知道是要得罪哪一家了。今年可真是运道差,这才多久,又惹上祸事了。
“你是寻芳楼的鸨母?”路柔将茹娘上下打量了一遍,自是发觉了茹娘的紧张,“你也不必这样害怕,今日叫你来,只是有些事要问问你。”
“有话娘娘尽管问,草民一定如实回答。”茹娘早就吓得要命,现在路柔这么和气地和她说话,她自然是再配合不过了。
看茹娘如此有眼色,路柔态度便更为温和了,抬手指向胡相,“你可认得那位大人?”
茹娘顺着路柔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认得。”当然认得,那可是胡相,自己得罪了的人。
“那你近日可曾见过那位大人?”
“没有,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是草民说见就能见的。”茹娘缩了缩脖子,心中暗叹倒霉,上回就已经得罪了这胡家,如今怎的又和胡家扯上关系了?
“如此倒好,便是能证明胡相的清白了。”路柔很是欣慰的模样,“你近来没有见过这位大人,那你寻芳楼的凤仙呢?她现又在何处?”
凤仙?造孽啊,不会又是这凤仙惹出来的祸事吧?茹娘心里那叫一个恼火,“娘娘,凤仙如今已经不是寻芳楼的人了,她早就赎身走了。您要问起凤仙的下落,草民是真的不晓得。”
“赎身走了?那是谁为她赎的身,又是何时走的?”路柔追问。
这可算是问到点儿上了,茹娘不知从何处拿出条帕子来,假模假样掉了两滴泪,“娘娘,说起这个,草民就觉得十分难过。凤仙是寻芳楼的头牌,草民不知道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只想着把她培养好了,那样心血也不算白费。可前些日子,凤仙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主动提了要赎身。草民才允了她,她竟是连夜走了,等草民发现时,她的屋子早就空了。”
“你说起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路柔当然能看出茹娘哭得很假,可她就是觉得茹娘肯定能说出很惊人的消息,所以也就乐得配合一下。
“娘娘,凤仙从前是个很乖觉的,可那一日她见了一个男的,突然就提出来要赎身了。草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家姑娘提了要赎身,草民也不好拦着,就只好答应了。可是方才娘娘问起来,草民才觉得不对,凤仙在寻芳楼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提起来要赎身?”
“你的意思是,凤仙是被人蛊惑了?”路柔一下子就听出了茹娘话里的意思。
“当然有这个可能,不然她为什么会突然要走?”茹娘当然不会说出凤仙要走的真正原因,要是说出来了,她那寻芳楼往后也就不用开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可以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说不准还能哄得娘娘心软,得了什么好处呢。“可怜了凤仙,现在草民才想起来不对,当日那个男人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好人,被那样的人骗走,也不知道凤仙如今过的什么苦日子?”
“你可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看着茹娘装模作样,路柔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有趣的内情,若是能问出来,说不准能帮上忙。
“记得,高高大大,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草民当时也是没有考虑周全,现在想起来,真是越想越不对。”茹娘说得自己都要相信了,而且还越说越来劲了。
“不管如何,你该是不知道凤仙的下落了,倒是累得你走这一趟了。”问了也是白问,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不累不累,能见到娘娘这样的贵人,是草民的荣幸。”茹娘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今日是谁也没得罪,总算是躲过一劫了。
“胡相,你的清白已经证明了,是本宫多事了,快带胡夫人回去歇息吧。”
“多谢娘娘体恤,臣这就告退了。”胡相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就要带着胡夫人离开。
此时,洛星阳已经将凤仙带了过来,不等胡相离开,凤仙就出声了“民女凤仙见过皇上,见过柔妃娘娘。”
萧律真心中安定,可算是赶上了,“凤仙?你可是寻芳楼的那个凤仙?”
“是,民女从前的确是在寻芳楼待过,只是如今已经赎身出来了。今日民女听闻皇上在此,特来请皇上为民女做主。”凤仙早已等着这个时候了,所以真到了这个时候,整个人镇定得很。
“哦?你有何冤情,不妨说说,朕自会为你做主。”
凤仙扬声“民女要告相府二公子胡长武!”
胡相原本要走,此时也不能离开了,“你为何要告长武,我那次子如今卧床,许久未曾出门,又如何能害你,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凤仙并不理会胡相,“皇上,前些日子民女得罪了胡家人,想来皇上也是记得的。当时皇上当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说过,胡家人不得报复民女和寻芳楼,不知那些话如今还作数吗?”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且朕一言九鼎,自然是作数的。”
“有了皇上的话,民女天真地以为胡家真的就不会报复了,所以也就安心待在寻芳楼里。可是,还没等民女安生定下来,胡家人就找上门去了。”
“你胡说!”胡夫人当即反驳,“我家长武从那日回家就躺着了,到如今也未能起身,怎么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你就算是编瞎话,那也应该编一点像样,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想必这位就是胡夫人了,胡夫人是胡长武的母亲,自然是向着他的。”凤仙如今没了忧心的事情,自然是胆子大得很,就算是面对胡夫人这样世家贵族,也是一样横。
“什么叫我向着他,他本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能下床,就算我是个外人,我也一样要说这样的话。你一个妓子,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这里全都是贵人,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
凤仙还是不理会胡夫人,只自顾自说话“胡家家大业大,自然是不需要亲自出面的。胡长武躺着不能动弹,但胡家可是还有其他人的。只要他胡长武一句话,自然是有人会为他出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胡家既然是臣子,就不会不听皇上的话。”胡相注意到萧律真面色不佳,连忙出来解释,“皇上下了命令,我胡家人说到做到,绝不会违背皇上,你这样恶意出言,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是要转移萧律真的注意了。
“并无任何人指使。”凤仙讽刺一笑,“胡相这样说话,难道是心虚了吗?”
胡相心中恼火,却又不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发火,只好转向萧律真。“皇上,您也知道,长武当日的确受了伤,而且他如今恢复得不大好,就一直躺在家里,根本不可能去寻芳楼挑事的。这凤仙突然出来告状,其中定有阴谋。臣虽是两朝的老臣,可难免不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只请皇上明鉴,能为臣讨一个公道。”
“皇上,民女并没有什么阴谋,只是想求皇上救一救民女。民女虽然只是贱命一条,可也想活着,不想白白被人害死。”凤仙也不甘示弱,“民女只是个出身不好的平头百姓,若是皇上不能给民女一个公道,只怕今日离了这里,民女就要送命了!”
“你说这话实在是诛心,我胡家何时去害你了?事到如今,当着皇上的面,你还要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难道真的要逼我胡家人去死吗?”胡相知道此时的场面并不利于自己,只好学着凤仙的法子,来博取周遭百姓的同情了。
凤仙依旧不理睬胡相,“民女所说并无虚假,茹娘也能证明此事。”
茹娘原本还在一边看热闹,现在突然被扯进来,当即就傻了眼。她睁大了眼盯着凤仙,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但凤仙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造了孽了,这个凤仙可真是不省心的,如今都赎身了,还要拉着她下水,这是个什么祸头子啊!茹娘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恨不得回到几年前,叫那时候的自己别让凤仙进寻芳楼。
“当日,有位贵客要见民女,茹娘是知道的。只是贵客的身份神秘,民女和茹娘都不知晓。还是后来见到了人,民女才知道那位贵客就是……”
“你可休想要说是长武,这种瞎话也就你能说的出来了。”胡夫人这时候已经气昏了头,听到这里,立即就抢了话。
“胡夫人,稍安勿躁,叫她把话说完了,你再来反驳也来得及。”路柔听得无语,她是最讨厌有话听不全,还老是被人打断了。这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当真是讨厌极了。
“民女说的不是胡长武,那人是胡长武一母同胞的亲兄长,胡长文。”
凤仙的话一出口,胡夫人又来反驳“你方才说是要告长武,如今又把长文扯进来,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靠谱的。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改口,是不是还要说是我来害你的?”
“胡夫人说笑了,民女这样的身份,又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说谎。的的确确是你那大公子去了寻芳楼,你可别抵赖了。”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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