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名睿没有留意莫平初已经变了的脸色,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听来的趣闻:“……五哥,你知道吗?那个郑侍郎啊看着整天板着脸好厉害的样子,其实啊,私底下特别害怕他夫人。有一次,我听郑浩杰亲口说的,他爹不知怎地惹他娘发火了,他娘把他爹脖子上挠花了都,还罚他爹睡柴房,还不许下人给他送被子!啧啧啧,五哥你说,郑夫人怎么那么凶呢?不过郑侍郎也够窝囊的,堂堂一介中书侍郎,天子近臣,竟然连个妇人都怕成那样……”
程名睿一脸促狭的说了一通,却发现莫平初一直不吭声,不由盯着莫平初看去,却见莫平初脸色不对,眼眸沉沉不知再想什么,不由喊道:“五哥,五哥——”
莫平初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程名睿口中那个惧内到可笑的郑清,身居中书侍郎,官职在权贵遍地的京都并不起眼,因为出身寒微外加极其惧内是京都众臣嘲笑的对象,但皇上却很喜欢他,总是留他在身边说说笑笑。
于是,便有些心生嫉妒的朝臣暗地里便说郑清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可莫平初通过各方探查,却深知这个郑清其实一点儿也不可笑,反倒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郑清出身寒微,内无家族支持,外无上峰提拔,能坐到中书侍郎的位置,靠的不是旁人正是皇上。满朝文武之中,郑清才是皇上亲手提拔起来的能臣干将,绝对的心腹之人。而且中书侍郎这个位置虽然不算高,却是负责辅佐皇上主持政令的官员,对皇上的心思可谓知之甚清。
李元昊的消息若是从郑清儿子口中得知,那么钟家要出事,钟婉宁她爹要被抓的消息便十有八九是真的。
钟婉宁的父亲钟珲是京都右监门卫将,负责京都东区的治安,皇陵在城郊并不在钟珲的管辖范围,但从京都去皇陵却必须穿过东区。若是钟珲在皇陵失火当天有什么失察举动,被人揪住大做文章,因此惹得皇上恼怒,钟晖被抓去审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莫平初不由心里一沉,钟珲若是出事,他和钟婉宁的亲事怕是就要麻烦了。
顾不得跟程名睿解释,莫平初准备立刻去找老爷子商量,只叮嘱程名睿道:“皇陵失火之事你切切不可告诉小九,你转告李元昊说此事我已知道,多谢他了。”
程名睿愣了愣,不解问道:“皇陵失火为何不能告诉小九啊?失火当天我还担心来着,听说小九已经回来才松了口气,五哥,哎,五哥你别走啊——”
程名睿还未说完,莫平初已经抬脚走了出去,程名睿看着莫平初快步走远的背影,挠了挠头嘀咕道:“五哥怎么一要娶亲就怪怪的呢?为何不让小九知道皇陵失火啊?莫非刚才他说狼青生病是为了支开小九,生怕我说漏嘴……”
不解莫平初叮嘱的程名睿满腹疑问的起身去找小九,走了一会儿,程名睿猛地一拍脑袋兴奋嚷道:“我知道了,定是五哥心疼小九不久之前才遇到大火,怕她一听哪里起火会想起醉仙楼的事,心里害怕,五哥果真是心疼小九,我也定不能让小九想到那些害怕的事才行……”
“我害怕什么?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忽然传来的声音让程名睿一愣,他抬头一看小九正朝他走过来,程名睿不由掩饰一笑,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狼青没事吧?”
小九皱眉道:“没事啊,也不知道是谁胡说狼青生病了,吓了我一跳,我跑过去一看狼青正好端端啃骨头呢!”
程名睿听小九这么一说,越发认定莫平初是故意支开小九,很是得意自己猜到了莫平初的心思,见小九盯着自己,生怕她再问起吴先勇的事儿,忙抢着道:“五哥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挺着急的,你们府里这般忙乱,不如去我们府上吧,我新得了一个滑车,一推就能滑出去很远,可好玩了。”
小九这会儿哪儿有心思玩,拉着程名睿便立刻询问起钟家的事儿来。程名睿得了莫平初的叮嘱,丝毫不提皇陵失火,只说钟婉宁的父亲惹上了一些麻烦,怕是会被刑部唤去审问,此刻和钟家结亲很是不妥云云。
小九听完皱眉道:“怎么又出事呢?难道真跟祖母说的那样,五哥想娶钟姐姐怕是不容易啊!阿睿,你说,怎么三哥娶三嫂就那么简单,五哥的却这么麻烦呢?”
这个问题,不过刚刚八岁的程名睿显然无法回答,他见小九皱眉发愁,不由也有些发愁起来,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小九问道:“李元昊平日里不是不怎么和你玩吗?怎么忽然找你帮忙捎口信,他自己呢,怎么不过来?”
程名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倒是想来呢,可他即来不了也不敢来!”
“为何?我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李元昊胆子也不小啊?”
“小九,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李元昊这次被齐王打的可惨了,听说用三寸宽的板子硬生生打了二十下,直打的李元昊皮开肉绽,这么久了都起不了身呢。我听去探望过他的人说,他整日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稍微一动就‘哎呦,哎呦’的直叫唤,那叫一个惨啊!”
小九听着都觉得肉疼,忙问道:“齐王怎么会下手这么重啊?李元昊不会被打坏了吧?”
程名睿浑不在意的挥手道:“怎会打坏呢?放心吧,李元昊可是齐王世子,齐王的嫡长子,他父王哪里舍得把他打坏,只是气恼他太过胡闹,还累的你差点出事,这才狠狠教训他一番罢了。”
小九皱眉不解道:“可我并没有出事,也没有受伤啊?”
程名睿愣了愣,不满的道:“可他害得你差点儿出事,还害的五哥受伤,弄的你连太学也去不了,只能跟着别人读书,我都见不上你了,这可都是李元昊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