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震惊的看着小九，瞳孔微微收缩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视线却被禁锢住了一般，只能一眨不眨的盯着小九，移不开挪不动。

    小九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偷偷抬起眼看了看，却见四周空无一人，李恒竟然走了！

    小九不由气急，猛地就要站起来却腿一酸差点儿磕到石桌上，小九气急抬手猛地一拳朝石桌打去，只听轰的一声，石桌竟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碎石板。

    而因为小九突然告白吓傻了的李恒，狼狈的离开思过室逃回自己房间后，发现自己一颗心竟砰砰砰跳的厉害，不由忙拿出静心经念了起来，可不管他怎么念，脑中还是不停回旋着小九的声音，如同中了魔咒一般。

    李恒不是个迟钝的人，稍稍回想便能察觉出小九对自己的好感，可他却没想过这份好感会发酵成喜欢，甚至会让小九生出了嫁给自己的念头。

    对于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注入了自己对世间所有美好期待的孩子，李恒恨不得倾尽所有想让她幸福的，可现在她说喜欢上了自己，要嫁给自己，李恒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李恒心里，男女情爱是他永远都不愿意碰触的东西，在他懂事以前听说父皇和母后也是情深义厚恩爱异常的。可在他懂事后，看到的只有两个互相折磨最后甚至拔刀相向的夫妇，甚至一方还死在了另一方的手里。

    若这就是男女的情爱，李恒情愿他永远都不要遇到，更不要爱上什么人，也不要有什么人爱上他。他的人生已经灰暗如此了，又何必把别人卷进来和他一同在这苦海中挣扎沉沦呢，他早就决定了一个人孤独终老的。

    可现在，嚷着喜欢自己要嫁给自己的人却是小九，若那个孩子是认真的，他该怎么办？回绝她让她伤心痛苦，他不忍；答应她，做不到；当做没听见置之不理，太无耻......

    李恒破天荒的发现他竟然也会纠结至此，思来想去也毫无对策的李恒心乱如麻，便把元十三唤了进来。

    元十三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跪在李恒面前。

    李恒看了眼元十三苍白的脸色，低声问道：“我罚了你，你可有抱怨？”

    元十三磕了个头恭声道：“是属下背主在先，主子肯饶了属下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属下只有感激绝无任何抱怨。”

    “你为何要给小九留信？实话实说，我已经罚过你了，不会再罚你。”

    “属下，属下不想主子出家，属下劝不动主子，希望九小姐可以让主子改变心意，就悄悄留了那封信。那封是密信，九小姐看后就毁了，主子的事不会有别人知晓。”

    “被不被人知晓我并不在意，你说你不想我出家，为何？难道也是希望我做皇帝吗？”

    “主子做什么都好，不管是农夫还是商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只要不是出家为僧。”

    “为何？”

    “主子若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娘娘在天有灵定会伤心的，娘娘在世时对主子寄予厚望，她希望您能遵循开元女帝的遗愿，建一个真正兴盛安泰的天下。您便是不想做皇帝，天下之大总能找到您喜欢做的事，只要您生活的幸福，娘娘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我母后？”

    “是，娘娘曾说过，主子天资过人正直良善，虽然对人冷清了些，但是心中有大爱之人，将来定是个好皇帝。还说您跟皇上不同，皇上因少年经历导致猜忌心太重，没有足够的心胸去包容旁人，使那些一心为国的有识之士能够人尽其才，所以注定无法像开元女帝那样成为一代明君。”

    “母后竟然说过这种话？”

    “是的，主子因课业繁重每每过来给娘娘请安都只是稍坐一会儿吃顿饭便走了，娘娘怕主子年幼太过劳累，有很多话都没能跟主子说。偶尔娘娘心情好的时候会喝一些酒，对属下几个说一些心里话，属下至今还记得娘娘说这话的神情，是那样的自豪期待。”

    “母后原来还有那样的时候，我以为她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呢？”

    “属下听一些老宫人曾说过，娘娘是个极其聪慧宽厚的人，待人真诚处事公道，朝中的老臣们都很信服她。娘娘年轻的时候极爱热闹，逢年过节便会张罗在宫里大办宴会，还会请戏班进宫，赏赐宫人们美食财物，大家都别提多开心了！”

    “你说的这些倒是和邢国公说的有些像，他也说过我母后很喜欢热闹，还曾去过他们府上看戏。”

    “主子，知道娘娘的死因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属下恨不得立刻去刺杀皇上为娘娘报仇。若是没有娘娘，属下早就死了，属下这条命是娘娘给的，为娘娘报仇属下自当万死不辞。可属下心里更清楚，娘娘临终前放不下的是主子，若是主子过的不好，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属下只有照顾好主子方能对得起娘娘的恩情，所以属下不能去刺杀皇上，不能光想着报仇。”元十三毫无保留的将从未说出的心里话统统说了出来，只希望李恒能有所触动改变心意。

    李恒听得心中震惊，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母后，对于自己一直以来只将母后看做深闺怨妇，李恒忍不住有些愧疚。李恒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再回京一趟，好好查清楚当年母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和父皇之间的恩怨又是否如他记忆里那般绝对呢？

    元十三见李恒有所意动，不由心中大喜，忙又说道：“主子，属下知道九小姐对您意味着什么，若是九小姐对您只有师生之情兄妹之意，属下是绝不会冒险给她留下密信的。就是属下是个旁观者，所以非常清楚九小姐对您的情意，方才冒死留下了密信，结果正如您所见，九小姐不远千里追过来了，为了不让您出家，九小姐真的竭尽全力，主子你——”

    李恒听到元十三竟然这么说，不由面上一囧，忙沉声喝道：“休得胡说，小九尚未成年，不过是一时孩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