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指着自己腹部的一条伤痕道:“这条,看见了吗?最长的,差点儿就把老子肚子划成两半的这条,就是你三哥当校尉的时候留下的。当年你三哥,也就比稍你大点儿,刚当上校尉,心气那个高啊,恨不得立刻把朝廷多年的边患问题解决了,整天就琢磨着怎么把藩军打垮,怎么出其不意怎么用兵如神......”
“结果呢,看见没?娘的,惨败!他压根就不懂草原作战,他设下的军阵对于那些来去如飞的藩国骑兵根本毫无作用,那一战,他亲手葬送了整整五千人马,五千啊!老子若不是命大,就差点儿成了那五千中的一个了!”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是人就都会犯错,战场上犯错可怕吗?可怕,只要你一丁点儿错就会断送无数人的性命,可哪一个将军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更没有生下来就会当将军的啊?只要知错就改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大将军,九小姐,我罗东信你,石岭关的兄弟们都信你。我这人读书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可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放开手大胆干,错了兄弟们便是舍了性命也愿意陪你到底!”
小九一眨不眨的看着罗东眼眶开始泛红起来,罗东不自在的挠了挠头道:“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呢,我就是,那个......”
小九眼睛一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罗东吓的直接跳了起来,他连连摆手对小九道:“我,我,我,你,你,你,俺滴那个娘啊,余兴——”
余兴急匆匆跑进来,看到坐地大哭的小九和惊慌失措的罗东不由一愣,见小九哭的声嘶力竭,余兴愣了下忙拉住罗东往外走。
罗东一边跟余兴往外走,一边惊恐的扭头看着哭的惨烈至极的小九,小声询问余兴该怎么办。
余兴扯着罗东往外走着低声道:“老罗,你他娘的真有本事,放心吧,哭出来就好了!”
罗东不太相信的看了眼余兴,又瞟了眼哇哇大哭的小九,心中暗暗嘀咕: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好了,反倒是更加严重了吧?
次日清晨,小九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消瘦的面容上眼神却比以前深沉坚定了许多。看到这样的小九,余兴和罗东不由都有些激动,他们的将军不仅回来了还成长了。
配合着轰隆隆的战鼓声,石岭关守军和黑甲军混合的战阵踏着踏着整齐如一的步伐,向着距离石岭关较近的分水关逼近。
看着气势逼人迅速逼近的石岭关军士,站在分水关城楼的藩军副帅不由苦笑连连。前天的一场大战,藩军损失了足足两万余人,主帅被斩将士仓皇逃跑士气低迷。最最重要的是粮草大营被烧,分水关的粮草只够他们勉强维持五日,这一切都让藩军副帅心里发虚,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传令兵已经飞速赶往大营,只要大营能及时派来援军送来补给,他们就能得救了。
完全被打怕了的藩军副帅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其实有远高于小九的兵力,即便是加上黑甲军,小九现在的全部兵力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跟藩军分水关的足足三万多的兵力相比还是差的很远。
可小九出其不意的用兵和连斩将帅的手段让藩军副帅打从心底害怕她,故而压根就没想过出关抗敌,只想着守好分水关和蛇岭关等待援军到来。
眼见石岭关军士逼近,藩军副帅忙收拾起恐惧之心,高声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随着齐整的上弦声,城楼上藩军弓手一字排开分成了三队,准备轮流射击。石岭关先锋军越来越近了,城楼上的藩军弓手们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兵士们狰狞的杀气了,他们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恨不得立刻放箭射死他们。
可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忍住了冲动,耐着性子等待指挥官的命令。
藩军副帅一声令下“放箭!”
刹那间,数千条手臂送开了紧绷的弓弦,随着利箭呼啸的破空声,一阵黑压压的箭雨罩向了接近中的石岭关军士。第一阵还未落下,藩军弓手们的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紧随着射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天空下满了锋利的箭雨。
小九不由皱了皱眉,藩军的箭雨太密集了,这种程度的箭阵,单凭盾牌是无法防住的。果然在密集的箭雨下,高举盾牌的兵士们不断倒下,露出了一个个空隙,小九的下唇不由抿的有些发白。
在一个个兵士们倒下的同时,护送云梯的兵士们速度飞快的朝城墙跑去,而那些中箭的兵士们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活着的更没有停下来或者躲闪的,他们依旧照着鼓点的节奏继续向前行进。
看着一个个不断倒下的兵士,小九的心在滴血,此刻她方才明白祖父常说的一句话“爱兵如子”,只有把兵士们真正当成自己的手足兄弟,才会真正为他们着想,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夺取胜利。
小九沉声喝令擂鼓兵士道:“加速!”
擂鼓兵士立刻卯足了力气拼命敲击大鼓,激昂的鼓声响起,石岭关将士们的血液沸腾起来,随着鼓点越来越快,他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终于在鼓点声如暴风骤雨般猛烈之时冲入了分水关城墙之下,进入了弓手们视野的死角。
眼看对方这么快就攻到自己城墙边,藩军副帅的脸色不由难看至极,跟在副帅身侧的守将忍不住建议道:“副帅,让末将带些兄弟们出去,把那些冲过来的家伙干掉!”
藩军副帅怒声骂道:“现在打开城门,难道你是想让他们趁机攻进来吗?”
“末将——”
“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坚守!”藩军副帅沉声下令道:“长矛手、刀手准备——”敌人攻来,他们只能准备好短兵相接了。
藩军副帅心中感叹不已,他们的箭阵不知令多少敌人闻风丧胆,可今日这石岭关守军却凭着过人的素质和纪律迅速突破了箭阵的射程,让他们这箭阵大打折扣,也不知他们在接下来的攻城中还会使出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