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李元嘉细细询问了小九一番，把小九问的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李元嘉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完奏折，拿起准备给小九看看还有没要补充的，却见小九歪着脑袋躺在榻上已经呼呼大睡了，垂下的手里还捏着半颗没啃完的果子。

    看着小九因熟睡而变得极为恬静的面容，李元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柔情，他轻轻放下写好的奏折，抬脚走到小九身边，将她手中的果子取下放到一旁，拿过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小九睫毛微颤，李元嘉不由紧张的盯着她，生怕自己把她吵醒了。却见小九微微动了动呼吸又变得悠长平稳起来，李元嘉不由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李元嘉站在榻边痴痴的注视着小九，来了边关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能好好看看小九，熟睡的小九身上有一种和醒着时完全不同的恬静和乖巧，让李元嘉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和他一起误入了密道还能呼呼大睡的小丫头。

    那时候的小九也是这样乖乖的，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旁边，睡的无比香甜，李元嘉当时就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环境里还睡得着，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呢？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想永远陪在小九身边，看她笑看她闹看她活的肆意自在吧。

    想到过往，李元嘉的眼神越发柔软起来，可当看到小九眼下明显的黑沉，侧过来的脸颊上昨夜被箭矢划过留下的刺眼伤痕，李元嘉心里不由一阵生疼。如果可能，他希望小九还一直是京都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九，而不是现在所谓的中路军主帅啊！

    轻轻弯下腰，李元嘉扶起小九垂下的手臂想给帮她放进毯子里，却被小九手心的粗糙吓了一跳。李元嘉轻轻打开小九的手，只见本来只是一层薄茧的手心不知何时却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虎口处甚至还有结痂未愈的伤口，而手指手背上更是布满了细小的伤痕，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女儿家的手了。

    李元嘉心里的那股疼顿时蔓延开来，让他眼眶泛红鼻头泛酸心里更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他想到自己刚才抱怨小九的话不由懊悔不已。他只看见了小九胜利后的轻松悠闲，只听见了她好似开玩笑般的讲述，只以为她太天真太不清楚自己现在位置的微妙，却忘了这背后小九所承担的压力和痛苦，忘了她为了这场胜利所付出的代价。

    不知为何，李元嘉又想到了孟花晨的话，他好像真的没有资格喜欢这样的小九，甚至没有资格像莫家哥哥那样成为小九可以依赖的人。

    强烈的绝望和心痛让李元嘉有些明白，他需要变成更强的人才有资格陪在小九身边，哪怕小九不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哪怕小九还会整日把他气得半死，但只要能一直做她的伙伴，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只要在她心里能有自己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

    李元嘉心里忽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小九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他，但李元嘉很清楚小九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这点让李元嘉很痛苦，求而不得又不敢肆无忌惮的追求，李元嘉心里的苦楚无法跟任何人诉说。

    而自从自己告白后，小九有意无意的疏远更是让李元嘉觉得心痛不已，却只能硬装出来一副轻松的样子，只希望小九还和以前一样跟自己相处。可刚才那个瞬间，李元嘉忽然想明白了，他的心意已经成为自己和小九之间的困扰，若是他一意孤行一味想要小九接受他的心意，那只会把小九越推越远，倒不如顺其自然。

    小九若是能对他生出儿女之情，那他自然欣喜若狂；可小九若是还只是把他当成朋友，那他就把这份爱恋藏在心底，努力去做小九最好的朋友。只要能够一直陪在小九左右，爱人也好朋友也罢，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心结打开心中无比顺畅的李元嘉，留恋的注视着小九，轻轻把她手放进毯子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毫无顾忌的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带着扬起的唇角起身轻轻走了出去。

    听到李元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躺在榻上正在熟睡的小九猛地睁开眼睛，大大的呼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小九把眉头皱成了疙瘩。

    自从到了石岭关后，小九的警惕从未放松过，哪怕是熟睡中。刚才李元嘉走到榻前时小九便已经醒了，可感觉到李元嘉专注的视线，小九心中一阵别扭不知怎地就继续装睡起来。结果李元嘉给她盖了毯子，还拉了她的手，摸了她的脸，便是没有睁眼小九也能感觉到李元嘉深深的情意，想到这儿小九不由抱住了头哀嚎一声倒回了榻上。

    头疼、苦恼、烦闷，小九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她不由想到了阿睿，想到阿睿那么受伤的问她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自己，想到若是有一天李元嘉也会因为自己受伤难过，小九顿觉头大如斗。

    若是不相干的人，小九完全可以直接拒绝毫不留情，她本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压根不会有犹豫半分。可当这个人是李元嘉，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有过生死交情无比信任的李元嘉时，小九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小九也许会像当时对待程名睿一样，接受李元嘉。毕竟对于不解风情的小九来说李元嘉是个很有趣的人，天天跟他斗嘴欺负他一下也很好玩，可现在小九已经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一个人，也更知道当真心喜欢一个人被拒绝时的难受，她很清楚自己对李元嘉的感情绝非男女之情，可该如何才能让李元嘉不伤心难过就能明白她的心思呢？

    小九完全没有头绪，她绝不会像当年那样糊里糊涂承诺别人，像伤害程名睿一样伤害李元嘉，可要怎么做，才不会让李元嘉难过，小九不由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