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那天,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宿在了怡红院,我去找他,只能听见他说他不能再陪我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告诉了我一句话——祸不及家人。”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祸呢?原来文章写得好,策论写得好,也是一种祸了,我夫君没有收过他们一分钱,他们却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向弱者挥刀,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无耻呢?”
“那天在怡红院里,其实他跟我说了很多,他让我改嫁,让我快回万家去,甚至……他还亲手写了一封休书给我,说以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可我怎么舍得呢?”
本是春夜里的一株花,可后来,却长成了我心里的苍天大树。
万柳柳第一次见到杨钟的时候,是在书院的门外,她给邻居家大哥送了一筐土鸡蛋,想让他下了学之后顺便带回去,可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杨钟——她是早就听说过杨钟的,他是十里八相策论写的最好的人,人长得也清瘦英俊,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几位老师都说他考取功名的可能性最大,同窗们还会翻着他写的文章在私底下传阅,后来便这事传到了那些还未给闺女找人家的贵女家中,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给杨钟下过帖子。
可是他从来没有应过——他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
万柳柳本以为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样的,可没想到那天,杨钟居然破天荒的主动和他说了话,他问这筐鸡蛋是要送给谁的,可以帮她送去,万柳柳说了名字之后,他还主动说了帮她送。
一来二去的,两人算是认识了,万柳柳还告诉了他,自己有个尚书嫡女的朋友,本以为杨钟一定会说那不如由她引荐,认识一下,毕竟就算是以后考取了功名,也大多会迎娶高官之女。
万柳柳自己都没想到,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的忐忑全写在脸上。
可是杨钟却说不必,考取功名只为自己,为父母,也为了大邺的将来。
万柳柳很快便发现自己心悦杨钟,那样好的一个人谁不喜欢呢?他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厉害,若是要用全世界最好的词来形容他,那也是不过分的,两人很快便是两情相悦。
杨钟说“待我考取功名,我一定迎娶你。”
万柳柳答应了,也想好要陪他一起考取功名,依他的本事,定能拔得头筹,她也知道,杨钟春闱在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分心呢?可是有些事情,她的确是想错了。
她的父母并不知道她和杨钟已经私定终身,甚至已经为她打点好了,嫁给隔壁村的屠户,那屠户如今是个鳏夫,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年纪上更是比她大了一轮还多,但就因为他给的彩礼够多,所以才让万柳柳的父母为之心动。
杨钟知道此事之后,明白再也等不了了,索性干脆利索的上门提了亲,万家父母虽然舍不得屠户的彩礼钱,却也知道杨钟这人的名声和才情都比那屠户好了太多,所以也答应了婚事。
他们就这么成婚了,万柳柳也成了十里八相最令人称羡的女子。
他们都说杨钟是个好人,万柳柳该珍惜他的,的确,万柳柳一直都很珍惜杨钟,他们夫妻二人称得上是琴瑟和鸣,杨钟读书时,万柳柳一定从家里做好了热饭热菜给他送过去,杨钟也配的上她的好,面对外面那些诱惑,他从来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直到有一天,杨钟从书院回到家的路上,居然被人打了一顿,虽然没下多重的手,可也让他脸上肿了一块,没法去书院了,万柳柳十分紧张,问他,他却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打,他什么也没有做。
后来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抢钱,甚至是在大街上明着抢,并且是只针对他的,杨钟慢慢明白过来味了,原来对方是不想让他去书院,春闱不足两月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些人搞小动作,对那些在书院里名词在前的,会想尽办法阻止他继续读书。
可是这样也拦不住杨钟,他寒窗苦读了十几年,不就是等了两个月后的春闱吗?他始终以金榜题为目标,并且为此努力了一辈子。
万柳柳知道这些事,她十分担心,甚至想给他赁个屋子,让他就住在书院旁边,这样便不用每天回家,也就更不用担心每天回家路上会遇到的那些无赖了。
杨钟没有同意,因为她们没有钱,这些年来,杨家为了抚养他念书,已经花光了整个家的积蓄,就连娶妻也是按着最低的排场的,若不是娶妻没有个礼仪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嘲笑,杨家连个婚礼恐怕也是办不起的。
万柳柳自认为这件事也仅仅只是止步于此了,可是他没想到,原来前面的无赖、混混,都只是试探,那天晚上杨钟回到家,也不说话,只是甩了一个纸包扔到了桌上,万柳柳打开纸包一瞧,竟然全是银票。
起初她是很高兴的,可是很快她就发觉了不对劲,什么人会给杨钟这么大一笔钱?她问杨钟,杨钟苦笑道“是罗大人。堂堂的礼部侍郎,居然让我放弃今年的科举,理由是我太出类拔萃,也是会挡了别人的路。我自然不愿意,我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在这个时候放弃,我怎么对得起自己?”
万柳柳觉得自己夫君是个十分有气度的人,并且表示不管是什么选择,她都会支持他。
结果没过多久,杨钟没事,她出门买菜的时候却被一伙人莫名其妙劫走,关了两个时辰,等到了子时,杨家人急疯了的时候再将人送了回来,并附赠一张纸条你知道该怎么做。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杨钟不得不放弃,不只是为了万柳柳,也为了他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他真的放弃了,他和书院老师告了假,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他明年再参加科举。
可是他没有想到,坐在上面当官的那些人,心大约真的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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