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域方向那常年被黑暗笼罩的天空,扑鼻而来的、充斥着暗系魔力的阴冷感,与背后的海岸线尽头处,从海面反射而来的斑斓光斑形成强烈的对比
与人类帝国类似,韦恩之城的城墙上,也同样布满了形状可怖却杀伤力强劲的重型战争机械,而整齐堆砌在其一旁的巨大石料,无疑是驻城投石机的专用弹药;城墙内壁外壁上密布着的那些巨大而狰狞的石像鬼,正在静静地等候着战争的号角,无声地渴望着敌人的鲜血;强大的吸血鬼伯爵正在点兵点将,操练下属,而面目狰狞、形态可怖,偏偏让乔治感到熟悉和亲切感的战争巨兽——腐尸兽,也藏在城墙的哨塔内驻扎着、守望着,只要有敌人来犯,必然会第一时间出发警报并遭受毁灭式打击。
“开闸,是我。”
无巧不成书,今日城墙上负责指挥守城军的吸血鬼伯爵恰好是乔治的老相识,那个给了他预言、让他踏上旅行商人的旅程,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的老吸血鬼,路西法家族的族长,以撒.路西法。
当然,乔治打从心底一万分的不相信,这位路西法家族族长的出现,仅仅只是一次巧合。
顺着以撒的视线,即便隔着老远,乔治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一张写满调侃的老脸,此刻正自上而下的扫描着自己尚未完全消肿的脸颊上。
“自己人,放行。”
伴随着机关的轰鸣,涵洞的闸门缓缓地升起,而在下一秒,诺亚方舟的甲板上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被揍了?”
“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不是早就从未来视里看过一遍剧本了嘛!”
“所以我知道你下手更狠。”
“那是,战神上门让我揍他的机会可不多。当着蔷薇的面揍我一顿揍,换取过去刺杀事件的和解,詹姆斯这厮的道歉方式还真是扭曲。”
“那个人类可从不是愿意低头下气的主,以后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这也是未来视的关键词?”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只是一个糟老头的瞎操心。”
“哼,故作神秘,与其看我被揍的笑话,还不如关心一下你丢到我身边的路西法家的大少爷,古尔丹.路西法。”
“不必了,我猜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操心了。都用不着看未来视,老父亲的直觉就已经告诉我,今时今日,他应该对你彻底服气了。”
“那必须的,平时他可没少挨我和我那几位副官的揍,不过最近他不知发了什么疯,一门心思扑在锻造室里和红矮人大师学技术。我先丑话说这前面,那些大师可是我的宝贝,如果他乱来的话,我可是会把他吊在甲板上晒日光浴的!”
“这是古尔丹自己探索出来、只属于他的征途,我以父亲加族长的名义保证,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管怎样,今儿你们能平安回来,一切好说,酒馆已经按照你的通信准备好了,奈古拉斯现在也是多事之秋,麻烦乔治你和那些贵客们提前打个招呼,招待不周,敬请见谅。”
“你这么说,难道未来视的预言里还有我无法回到奈古拉斯的情况?”
“五五开吧。”
“听着怎么那么命悬一线……剩下一半的情况是?”
“受风浪影响,你的船明天才开到,要是这样的话,你得向家族多支付一天的开销。”
“死老头,滚你的,打死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这赚到一个子!”
……
就这样,因为血脉里流淌着的命运而相识的路西法家族一老一少,就这么东拉西扯,相互打趣,似乎本应跨越两代人的隔阂,也在共同利益的推动下消弭于无形。
船只靠港,卸货、上岸、清点物资,确认人头。
不知不觉间,以撒.路西法已经回到了他的岗位,不知不觉间,乔治又回到了日常的行商模式,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乔治的双脚行走在了不死人的国度里,这回从乔治的船舱里走出来的船员,多了一群人类战士。
他们强大、杀气十足,却与这座不死者的城池格格不入。
不过这一点也无需担心,当两大骑士团上船之后,乔治便提前开始做功课,扫清一切障碍,清场一切无关人士,为这些人类战士的入境打点好了一切——
进出关卡的各类手续和文件自不用说,为了不让这些特殊的客人无所适从,乔治特意托路西法家族重金买断了一家人类商人经营多年的大酒馆作为他们的下榻点,而当这浩浩荡荡近三百号客人入驻酒馆之后,那本就生意兴隆的酒馆立马变得灯火无眠——
包场!
这两个字的出现,意味着酒馆大门紧闭,意味着门闸内的每一块桌板,每一条椅凳,都得全心全意服侍这群全副武装的人类糙汉子。
盛满美食和美酒的餐盘和酒壶,好似工厂的流水线,不停地从后厨搬到前厅,再从前厅回到后厨。即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面对数百名人类战士那堪比巨魔般的胃口,一众厨子和服务员还是陷入是叫苦不已,他们真恨不得多长几只手来切菜起火,恨不得腿上装个轮子来跑堂接待。
“众人举杯血月至,
高歌载舞复开怀。
酒醉欲眠无心睡,
明朝袍泽难归来。
天欲静,
雨淅沥,
守家国,
忠骨埋。
光暗不容百姓哀,
铸犁为剑饥难挨。
送君一曲旗开胜,
愿君协力把家还。”
……
动人的音乐,妖娆的舞女,抚平着每位战士布满血渍的心弦,撩动着每位战士苦苦压抑的欲望,渐渐的,那在血与火、生与死之间奔腾的血性不再躁动,透过酒精勾起的微醺,战士们渐渐眯起双眼,摘下头盔,那被帝国抛弃、不得不逃往异国他乡的不安与无奈,渐渐的被放松与愉悦所替代。
不过,就在战士们情绪逐渐放松的时候,两道身影的悄然加入,将这场接风宴直接推向了高潮。
“快看,那是亚瑟少爷!他一定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才请动了帝国两大骑兵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我要誓死追随他!”
“等等,那个走在亚瑟少爷身前的不死者,那个人……那个人是!乌瑟尔将军!那是活过来的乌瑟尔将军!”
“光明神在上,真的是乌瑟尔将军,真的是他!”
……
由于有些许重要事务要提前处理,亚瑟和乌瑟尔这对迟到的父子想要不打扰这逐渐升温的会场氛围,于是他们低调地从后厨溜进来,但架不住潘达贡系战士里有不少眼尖的角儿,再加上亚瑟和乌瑟尔这两个名字对潘达贡系战士而言犹如醍醐灌顶,两人到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还未等前脚踏入会场,一众战士就把父子俩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从后厨带着菜肴的服务生们,也根本挤不过去。
面对此状,二人直呼头疼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暖意。不过,该斥责的时候,还是得大声斥责。
“全体都有,两列排开,给服务员让让道!我以前是怎么训练你们的,这才过了多少年,你们都全忘了吗?纪律严明,爱民如子!给一般人造成麻烦像样吗?在其他家族面前乱成一锅粥像样吗?让烤乳猪在上菜半路就凉掉,像样吗?别看我现在是个半死不活的臭僵尸,猪腿肉还是照样吃得非常香的。”
“是,将军!”
一瞬,真的只有一瞬,原本混乱不堪的人群队,齐齐地让出了中间的道路,犹如加冕仪式上的仪仗队一般整齐划一的列成了两队。
这场面服务员哪见过,差点吓得他摔掉手中的盘子。
不过,在接下来的半分钟之后,这位端着烤乳猪的服务员,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端上桌的餐盘内,竟是少了一条鲜嫩多汁的小猪腿。
当然,假使那名服务员能提前回个头,他便能轻易发现,两列整齐的队列中,那位被众战士称为乌瑟尔将军的半死人悄悄鼓起来、不断咀嚼着的腮帮子,某位士兵擦拭着油腻的手掌、脸上洋溢着比谁都骄傲的神情,以及其他战士恨恨地看向那名士兵,脸上挂满了悔恨、脸上写满了“早知道自己也应该机灵一些”的纠结。
“这帮老兵,真的是一群兵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