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梁府的书房中,传出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说什么?”
弓显身子微颤,不敢继续说下去,他自是知道苏悟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位置,如今得知苏悟姑娘死在良子的屠刀下
梁亦念静默片刻,闪身出了书房,骑上快马,向城外奔去。
弓显追出梁府,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城门口,城门紧闭,梁亦念未作丝毫停留,弃马翻身越过城墙。
弓显见此,忙出手甩出一根极细的绳索缠上梁亦念的腰,随即又扔出一个铁钩勾住城墙,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城墙。
两人稳稳落地,梁亦念随手扯掉绕在他腰间的绳索,冷眼看了弓显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向城西方向奔去。
弓显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刚才他任由公子跳下城墙,如今公子怕是再无力赶路了。
城西十里外,有一处安静的宅院,院子里一片漆黑,显然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
梁亦念飞身进了院子,直奔院落最南边的小树林,直到看到那一堆鼓起的土包,这才停下脚步。
他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一滴一滴,他恍若未觉。
小树林外落下第三个人的身影,弓显伸手拦下,对来人摇摇头。
来人轻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屋。
梁亦念席地而坐,脸上挂着惨笑“如今才来看你,会不会怨我?”他声音温柔,语气轻缓,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思念“我将你带入这亘都城,却无法护你周全,我是不是很无能?”
说到这里,他眼眶湿润,笑容更加悲凉“我竟相信你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女子,会杀了我父亲,可笑的是是我亲手将你送上了断头台,你那日的笑容,是在笑我蠢吗?”
“也是,我的确是蠢,蠢到”他声音哽咽,情绪难以控制,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蠢到那人用你的死来试探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抬头,眼角含笑,那笑意更是悲入心底“想来,我也是不蠢的,用你的死换来我的生,至少我帮你寻到了父亲的踪迹,这样你在天上会不会安息?”
“苏悟苏悟苏悟你答应你答应嫁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抛下我呢?我们做个交换好不好?你留下来继续寻你的父亲,让我去死,好不好?”梁亦念艰难的说出这些话,却无人能回应他。
在这漆黑的夜里,昏暗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好似冻结成霜。
苏悟死后,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上,梁亦念趁夜带着人将她的尸体寻回,他颤抖的双手抱着她的尸体,却始终不敢去看她的头颅,他好像能感觉得到她怨恨的眼神,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吩咐弓显找来锦绣坊手艺最精湛的卢师傅帮她缝合尸体,然后让弓显秘密将她葬在这里。
她已经离开八日了,他始终没有勇气来看她。
适才听闻砍下她头颅的人是良子,他便再也忍不住对她的思念,匆匆赶来。
他只怪自己太蠢,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而她和他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第二日,苏悟睡到日晒三竿,这是她成为良子之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她躺在床上,睁着眼,傻笑。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舒服极了。
她侧耳听着院外的动静,一盏茶之后她确定没有敲门声,于是神清气爽的起身,梳洗,活动活动筋骨。
她猛然看到那两个显眼的大箱子,一时有些发愁。
再看向周边放衣服的柜子,嘶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她眉头一动,螃蟹似的慢慢挪到桌边,挑了个这几日没碰过的椅子,用右手食指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咦厚厚的一层灰,她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原来是苏悟的时候,从没做过打扫屋子的活计,就算后来跟着梁亦念进了梁家,她作为他身边伺候的丫头,也是没有做过活儿的。
如今看着屋子里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的灰尘,她竟不知从何开始收拾了。
她转头看向那两个装了黄金的箱子,还是找个什么东西盖上吧,这么明目张胆的放着,着实不安全,它黄金的锋芒太过刺眼。
万一她哪日手痒动了,岂不是要配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想到此,她走过去,将良子存放衣物的箱子打开,从底下翻出一个虽然略显破旧,却还算大的床褥。
她将床褥拿到院子里,使尽浑身解数,才抖落了上面陈旧的灰尘。
她将被褥晾在石桌上,然后随手在院子里拿了一块破布,清洗干净,将屋子里的桌椅,箱子擦了个遍。
又拿起院中的笤帚,将屋里地上掉的东西和院子里飘落的银杏叶扫了个遍。
收拾厨房的时候,她才算真正见识了良子生活的不易,大米仅剩不到一把,调料也是简单的只有盐,油,还已经见底,她不禁摇头感慨,良子实在太不容易了。
临近响午,她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虽然有点儿累,但心里还是满足的,自己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也能做的这么好,她自豪的看着被收拾干净的小院儿,满意极了。
而此时,门口传来轻柔的敲门声,她脸一下子垮了,怎么又来人了?都不能让她清净两日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也没打算不开门,迟疑片刻,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了。
当门打开,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门外站着的是昨日威子带她去相看的姑娘,不同的是,今日她身着暗灰色衣裳,跟昨日那个娇艳的美人相比稍显逊色。
苏悟平复好心情,装作不认识道“姑娘找谁?”
崔贞瑶嫣然一笑“小女崔贞瑶,今日特来向公子道歉,还望公子见谅。”
苏悟瞬间愣神,心里再次感慨,这女子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就算没有华衣装点,这一颦一笑也足以让人倾倒,苏悟若真是男子,早迫不及待上门求娶了。
崔贞瑶未听到他回话,眼带疑惑的看着她“公子?”
苏悟回过神来“道歉?姑娘何错之有?”
“昨日回到家中,父亲告知我,公子是覃大嫂”
崔贞瑶羞涩的低下头,昨日她见梁公子那般维护,心里是欢喜的。
回到家之后她听父亲说起,才知这人是父亲主张去相看的,还是覃大嫂在其中说项的。
覃大嫂平日里对他们家很是照顾,昨日在福缘楼他被梁公子那么对待,她实在心中有愧,所以今日特来道歉。
希望覃大嫂不要因此恼了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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