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的反应被临裳郡主看在眼里,就连宋婧也觉得此事不太寻常,早就听闻素姨娘是个乖巧懂事又孝顺的,一直都是素姨娘在贴补家用。
按说素姨娘不该这般针对旧主,连老子娘都不要了。
宋婧眼眸微动,大约猜到了什么,必定是宋媛做了什么事才让素姨娘对宋媛恨之入骨。
果不其然,宋媛到了此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只见她一脸气愤,“正室尚未有嫡子,那个几个贱婢怎么能越过我呢,庶长子的存在,我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说起此事,宋媛是咬牙切齿,“前几年那贱婢爬床,有了些动静,我便让人给她灌了一碗落子汤,当夜便见了红。”
如果是再来一次,宋媛会直接灌一碗藏红花下去,绝不给素姨娘怀胎的机会,以绝后患。
“这件事许家知道吗?”宋婧如今连一声大姐夫都不愿意叫了,只简单的一概而过。
宋媛摇头,“那阵子夫君不在府上,还是前些日子才知晓的。”
宋婧闻言蹙眉,当年若许鄞知晓,八成也是不了了之,如今却不同,宋媛本就不得许鄞喜欢,再说出这件事必然会让许鄞更加怜惜素姨娘,厌恶宋媛。
这么说来素姨娘还是有些手段的,不哭不闹,硬是忍好几年才提,这样隐忍的性子,也难怪能以一个奴婢身份把宋媛压住了。
“这就对了,贱婢!”大夫人立即想通了关键,看了眼临裳郡主,“这贱婢一定是早就算好了,男人么,自然喜欢乖巧懂事的,她若无心,许家绝无可能知晓,现在又怀了身子,这一胎许家很重视,绝对想法子让她平安生产,若是个女孩就罢了,倘若是个男孩……。”
一想到这些,大夫人烦不胜烦,心里堵着口气不上不下。
“她敢!”宋媛蹭的一声站起来,嫉妒的眼珠子发红,“我还未有嫡长子,她怎么敢生!”
临裳郡主瞧着失了理智的宋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敢又如何,现在许家不是已经有了态度吗,消了奴籍,安排身份,有了前几年的前车之鉴许家自然会谨防着你,若是素姨娘有个什么好歹,与你无关便罢了,若你沾边,只怕一封休书跑不了。”
临裳郡主实在想不通,许家宁可抬举一个奴婢,也不愿和宋媛商议,可见宋媛实在不得许家欢心。
话落,宋媛愣住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无助气愤的看着临裳郡主,“那我能如何?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贱婢骑到我头上吗?”
“一个妾,一个男人,怎么就把你逼成这样,没有嫡子又如何,有个可靠的娘家和手段,许家还能把你如何!”
临裳郡主冷声道,“一个姨娘怀胎就把你自己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还用得着素姨娘出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及了,照照镜子瞧瞧你现在这副德性,谁还会待见你?”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犀利,仿佛一下子捏住了宋媛的喉咙,让她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
大夫人神色微闪,这才想起来宋媛的处境和临裳郡主是一样的,陆清韵一直霸占着宋韫,如今又怀胎,可临裳郡主似乎一点也不气恼,反倒将陆清韵气个半死。
临裳郡主回来这么久了,从未主动找过宋韫,还给宋韫纳妾,虽在忠毅侯府失宠,可手腕了得,前有贺夫人低三下四来求,后有淮王妃关怀备至,还让淮王府给宋婧求了个郡主名号。
若说弃妇,哪像临裳郡主这么潇洒,自从临裳郡主回来,宋老夫人也消停不少。
若宋媛有临裳郡主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被气成这样。
宋媛紧紧咬着唇,眼中隐约闪过不悦神色。
大夫人一把拉住了宋媛,“你二伯母说的没错,你是个糊涂的,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他连正妻的脸面都不给你了,你又何必低三下四求什么,连烟姐儿都不顾及了,她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大夫人对着宋媛使了个眼色,宋媛才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临裳郡主见状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很快低着头喝茶,并未再看宋媛。
“母亲,昨儿个也是一时情急,我怎么会不管她呢。”宋媛忙解释,心里无数次的感叹,若许烟是个男孩,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临裳郡主,“二弟妹,我是被气糊涂了,这孩子倔的很,那日你说的法子我后来想了想,与其让媛儿孤立无援,倒不如再送个姐妹进去,日后生了嫡子,媛儿也有了依靠。”
宋媛立即点头,忙看向临裳郡主,“二伯母,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女子一旦出嫁便没了主动权,唯有保全了身份,否则肯定被许家欺负。”
宋婧听着这话,蹙眉,“大姐姐可想好了人选?”
原以为宋媛会提宋柔,没想到直接就道,“六妹妹如何?”
宋婧闻言忍不住冷笑,对宋媛实在失望,这一定是大夫人的意思,柿子捡软的捏,欺负宋姝无人撑腰。
宋婧扭头看了眼临裳郡主,临裳郡主并未开口,只给宋婧一个少安毋躁的神色,宋婧也没了话,她倒要听听宋媛能说出什么来。
“六妹妹之前没少欺负五妹妹,三伯母是罪有应得,五妹妹差点被送去了于家做妾,如今五妹妹能入许家,也算给五妹妹出口气了,再说五妹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姝没了撑腰的,连外祖家都没有,自然是任由宋媛拿捏了。
宋婧抬眸,“可六妹妹如今才十三岁年纪尚小,再说当初的事是于家做的孽与六妹妹无关,这么做,只怕老夫人未必会答应。”
宋婧就是在告诉宋媛,她不记恨宋姝。
宋媛愣了下,很快讪讪道,“五妹妹真是好度量。”
“若是三伯母在世,我肯定会生气,如今六妹妹孤苦无依也算是受到了惩罚,我若再落井下石岂非不厚道了吗?”
宋婧转而的看着临裳郡主,“以往六妹妹就是被纵坏了,前几日见她穿的连个丫鬟都不如,无人管教,女儿不想迁怒于她了。”
临裳郡主笑了笑,“这倒是,没必要赶尽杀绝,做人做事凡事留个后路。”
这话说的大夫人和宋媛脸色十分尴尬,尤其是宋媛,更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临裳郡主和宋婧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宋姝去许家,倒不是可怜宋姝,只是不喜被人利用。
“你二伯母说的没错,姝姐儿年纪太小了,前头还有好几个呢,哪就轮的上她了,没得被人笑话了,这事是你欠考虑了,许家的事不能急这一时半刻,别犯糊涂了。”
大夫人故作惊讶的看着宋媛,好似这件事根本不知情。
宋媛自然能理解了大夫人的意思,立即赔笑,“是我糊涂了,脑子里嗡嗡的,哪分得清什么事。”
临裳郡主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道,“好不容易回了次娘家,多住几日,再想想法子吧。”
宋媛闻言只好点头,“是。”
又说了几句话,大夫人就带着宋媛离开了。
人一走,临裳郡主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大伯母是为了两个女儿操碎了心,淮王府那头你大伯母还不肯死心呢。”
宋婧点头,“母亲本有心要管,可偏偏大姐姐不知足,三姐姐才是最合适的人,母亲既然答应了,必然会让三姐姐翻不过身,任她拿捏,大姐姐自个对小妾深痛恶绝,还和陆清韵牵扯不清,戳着别人的痛处她就高兴了。”
临裳郡主冷笑,“罢了,我虽答应了可不代表任她漫天开价,要么按我的法子来,要么就自己想法子,这堆破烂事谁愿意扯不成。”
……
宋媛回了屋,气的抓起桌上的茶壶朝角落砸去,砰地一声清脆响声,一盏青花瓷盏被砸了个稀巴烂。
大夫人见状看了眼蕙香,蕙香立即遣散了屋子里的小丫鬟,只留下两个贴身伺候的。
“今日是你鲁莽了,你二伯母的脾气向来直爽,就是对你祖父也不留情,还能笑坐着听你说已是极大的耐性了。”
大夫人揉了揉脑袋,这几日睡的实在不踏实,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没个消停。
“母亲,二伯母不同意就罢了,大房的事何须二伯母点头呢。”
宋媛被人指着鼻子当众责骂,心里正憋着口气呢,对临裳郡主意见不小。
大夫人摇头,“她并未插手,只是不许你打着婧姐儿的名头做事,婧姐儿如今就是你二伯母的命根子,谁碰了都不行。”
宋媛这才没了话。
“你二伯母当初回来的时候差点被休,婧姐儿也不受待见,而如今,是你二伯母压根就没把忠毅侯府放在眼里,绕开了忠毅侯府给婧姐儿求了个殊荣,可见手段不俗。”
大夫人语重心长的看着宋媛,“你二伯母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管到底,即便将来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束手旁观。”
宋媛闻言怒火消散了些,大夫人又道,“有些事大房不方便做的,你二伯母却可以,在你二伯母眼里,什么都不及婧姐儿,哪怕是二房衰落甚至忠毅侯府败落,你二伯母都未必在意,只是你不该牵扯婧姐儿。”
宋媛紧咬着唇,懊恼道,“当时也是气糊涂了,哪想着针对五妹妹了,明儿我再去解释解释。”
大夫人蹙眉,今儿这次试探让大夫人更摸不透临裳郡主了,临裳郡主若松口,宋姝就可以入许家了,只是大夫人没想到临裳郡主会拒绝,难道真的是因为气恼宋媛打着为了给宋婧出气的名头吗。
大夫人总觉得临裳郡主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好像察觉了什么。
“母亲,现在怎么办啊?”宋媛着急的看着大夫人,“要是许家真的扶了那个贱婢做平妻,我的脸面还往哪放啊。”
一想到素姨娘,宋媛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掐死素姨娘才好。
大夫人未开口,宋媛又问,“淮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要是宋婠做了淮王世子妃,宋媛的腰杆子也直了,许家再想欺负宋媛,肯定要掂量掂量。
大夫人沉默,她哪会看不出淮王妃是有意挑拨忠毅侯府两房的关系,即使是这样,大夫人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陆清韵也算是运气好,接二连三的被看中当作是对付临裳郡主的筹码。
“宋柔现在不能动,只等着陆清韵这一胎,先别着急,再等等吧。”
大夫人不得不为以后考虑,陆清韵暗地里有淮王妃扶持,若生个二房嫡子,将来极有可能是二房继承人。
而临裳郡主么,在大夫人眼里始终是个隐患,远不如陆清韵好拿捏,所以大夫人暂不想打破局面,静观其变,以后再做打算。
宋媛想要的是可以拿捏的,绝不想再来一个素姨娘,一方面还要考虑不得罪人,再有就是身份要合适,若是个身份低微的,许家保不齐还要娶平妻生嫡子,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就算扶了平妻不是还可以休么,别自乱阵脚白白被贱婢捡了便宜,你也该大度些,学学你二伯母,否则解决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大夫人也劝宋媛看开些,再这么作茧自缚,吃亏的就是宋媛自己。
提到这个话题,宋媛小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紧抿着唇有些不悦,“二伯母和二伯父多年分离没有感情,怎能和我与夫君比较,女儿也想看开些,只是一想到那些小贱人霸占着夫君,心比刀割还疼,实在煎熬。”
宋媛是对许鄞上心了,只要许鄞给个笑脸,就足够宋媛高兴好几天了。
“你越是这样作践自己,许家越是不拿你当回事,媛儿,男人就是这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贪图新鲜,得不到的就是好的,瞧瞧你二伯父,十几年一直对陆清韵宠爱有加,你二伯母不过出手送了几个妾,就把你二伯父迷的不知天南地北,任由陆清韵挺着大肚子生闷气,前几日兰姨娘的父亲逝去,你二伯父还特意让她守孝一年,送去了庄子上,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一个姨娘该有的。”
大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宋媛眼眸微抬,忽然对临裳郡主有了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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