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赋沉吟了许久,脸上倏然露出了一抹狠戾的笑意,凉风吹过令人不自觉浑身发抖。
许久,天际微亮,陆家门前传来了阵阵马蹄声,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极快的奔向府内,脸色肃然紧绷,气势冷冽。
雨势渐停,陆斐站在映雪院前,望着院子露出了整个轮廓,残垣断壁,还有一股刺鼻烧焦的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陆斐面色阴郁,发了怒,眼眸赤红宛若一只受了惊吓的狮子,浑身的戾气叫人心惊不已。
“回……少爷话。”管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昨儿个夜里映雪院打翻了烛台,失了火,加上昨夜北风急促,所以……”
管家还没说完,陆斐大步前行走进了院子里。
“少爷!”
“瑕姐儿和璇姐儿呢?”陆斐扭头猛然盯住了管家,眼眸犀利,吓的管家两腿不自觉发软。
“少……。”
很快陆嬷嬷亲自来了,“少爷,老夫人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陆斐不及多想抬脚就朝着陆老夫人的院子走去,陆嬷嬷不得不一路小跑追随。
陆斐赶到院子时,门外站着好几名大夫忙里忙外,丫鬟婆子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盆里的水已经染红了。
“祖母。”陆斐第一眼就看见了主座上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见了陆斐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一样,泪眼婆娑的冲着陆斐招招手,“斐儿,你可算是回来了,陆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陆老夫人的发鬓有些乱,两鬓斑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神情里还有些惶恐。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陆斐眼皮跳了跳,声音有几分沙哑。
陆老夫人摇了摇头,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倚着丫鬟的胳膊。
“少爷,老爷冲进火里去救两位小姐,可惜为时已晚,两位小姐已经……”陆嬷嬷一脸悲痛,哽咽着才道,“连老爷也被烧伤了,差点就丢了性命。”
陆斐眉头紧拧,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嬷嬷,整个人都呆愣了,“你说什么?”
“造孽啊,陆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情,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来京都城,何必趟这趟浑水呢,老天爷,不公平啊,应该将我这个老婆子带走才是啊……。”
陆老夫人说着身子一软,倒在了椅子上,吓的陆嬷嬷立即从怀里掏出一粒救心丸塞入陆老夫人嘴里。
“老夫人,您快醒醒啊……”
陆嬷嬷叫了一会,陆老夫人才悠悠然地醒来,一睁眼便是悲痛欲绝的神色。
“老夫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这府上就等着您支撑着呢。”陆嬷嬷赶紧劝道。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叹息着摇摇头。
“祖母,还有孙儿在呢。”陆斐强逼着自己镇定,安抚着陆老夫人。
不一会里面的大夫出来了,陆斐忙问,“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陆大爷情况不妙,中了散身上多处伤痕,要精心调养一阵子才行,眼下喝了药,今儿退了烧便是无大碍,若是继续高烧不退,只怕……”
大夫欲言又止,话刚说完陆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直的倒在了椅子上晕厥了。
“老夫人!”陆嬷嬷立即让人将陆老夫人抬回了院子,让大夫跟了过去。
整个陆家全都交给了陆斐。
从天亮到天黑,陆斐整整坐了一日,滴水未进一动不动,期间陆老夫人派了丫鬟每隔一会就来打听,来来回回无数次。
许久丫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少爷,大爷烧退了,已经醒了……”
陆斐整个人都快麻木了,一听这话立即站起身,转入屏风后,刺鼻的汤药味扑面而来,陆赋后背被白色纱布包裹着,隐约还能看见露出来的伤痕,是一大块被烧焦的肌肤。
“去给老夫人送个信,剩下的都出去。”
话落,屋子里伺候的全都下了。
陆赋动了动身子,脸色苍白虚弱,“是为父对不起你,陆家出了这么大事……。”
陆赋每说一个字都有些吃力,气息奄奄的看着陆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映雪院那么多人全都葬身火海,为何没有一个逃脱出来,那么大的火,为何没有一个人及时发现?”
陆斐疑惑的看着陆赋,“儿子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为何陆家就要遭此大难呢!”
陆赋闭了闭眼,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气息,整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等过些日子咱们回望城吧,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干净。”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亲突然骤逝,两个妹妹葬身火海,陆家被弄成这样让儿子如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回望城,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陆斐一脸决绝,“我必须要给母亲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公道!”
陆赋忽然拉住了陆斐的胳膊,脸色罕见的阴沉,“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你母亲逝去你身为人子要守孝三年,明儿就将京兆尹的官位辞去,三日后回望城!”
“父亲!”陆斐站起身,“等这件事解决以后,儿子再回去。”
“斐……。斐儿……”
陆赋眼睁睁的看着陆斐离开的背影,眼眸中不知闪烁什么,缓缓的敛上眼眸,一并将眼中的得意之色收敛。
次日,陆家重新布置灵堂,只不过多了两幅棺椁,变成了三幅。
陆家突遭变故传入了皇宫,明肃太后迫不及待地赶来了陆家,唏嘘不已的站在陆赋床前。
“今日不能给太后请安了,还望太后娘娘莫要怪罪。”陆赋挣扎了好一会,身子绵软无力,只好又重新趴下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么说是诚心不认哀家这个姐姐了是不是!”
明肃太后又气又心疼,若不是昨夜宫门落了锁,昨儿夜里就出来了,这一整晚都没睡好,天不亮就出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家究竟是招什么了,遭了这么大变故。”明肃太后叹息。
陆赋挤出一抹苦笑,“太后,微臣打算身子再好一些,就带着母亲回望城了,此生再不踏足京都城,也不会再给太后惹麻烦了。”
明肃太后怔住了,“说什么胡话呢,陆家什么时候给哀家惹过麻烦……。”
说着明肃太后停住了,瞥了眼陈嬷嬷,陈嬷嬷立即退了下去。
明肃太后紧盯着陆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哀家,哀家记得闵氏在临裳府上住了些日子,回府的第二日就猝死而亡,前天也是宋婧来陆家吊唁,才导致院子里着了火,是不是?”
陆赋摇头,“太后误会了,那夜着火是因为打翻了烛台所致……。”
“可为何哀家听周太医说是因为散的缘故,你还要瞒着哀家什么时候!”
明肃太后脸色一沉,“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陆赋摇摇头,想说什么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线索不线索的,都过去了,陆家安安分分呆在望城也挺好,这次本就不该出来的,母亲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旁的陆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了,如今陆家经历了大事大非,我只想让母亲安享晚年。”
陆赋越是这么说,明肃太后心里这口气越是咽不下,对陆家的愧疚越来越浓。
“罢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全都是哀家的错……。”明肃太后深吸口气,眼眸深处隐有泪光闪烁。
“是哀家没有教好儿子。”
就在此时,陆斐忽然走了进来跪在了明肃太后膝下,“姑姑,我想给母亲和妹妹讨回一个公道,陆家已经卷入漩涡,根本回不去望城,姑姑,斐儿一定会尽心尽力守护陆家的。”
陆斐决绝的看着明肃太后,身姿跪的笔直,“我不能再看着九王爷一错再错下去了,终有一日,九王爷一定能够看清孰是孰非,陆家绝无暗害九王爷之意,九王爷兴,陆家兴,九王爷衰,陆家亡。”
“斐儿!”陆赋想要说什么,陆斐又道,“此次全都是因我一人而起,我必须要给母亲和妹妹一个交代,若非九王爷紧盯着徐州城康家的事不放,陆家不会落入今日这个地步,姑姑放心,不管九王爷做了什么,陆家永远都是那个陆家,绝不会记恨九王爷一丝半点。”
“斐儿,好孩子,快起来吧。”明肃太后亲自搀扶着陆斐站起身,“是哀家愧对陆家,愧对你母亲。”
陆斐缓缓站起身,“姑姑,我只想事成之后,给陆家一个交代,陆家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无愧。”
明肃太后老泪纵横,深吸口气拍了拍陆斐的胳膊,“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哀家知道了,哀家一定会尽力保住你京兆尹的身份,陆家的事,哀家记在心里了,倒是你节哀顺变。”
明肃太后留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宫里就派人来催促,明肃太后只好离开。
陆斐站在陆赋床前,“父亲,是儿子不孝,这笔帐儿子势必会替母亲讨回!”
“斐儿,你要做什么,千万别胡来,九王爷本就对咱们陆家有误会,咱们不能再惹九王爷忌惮了。”陆赋装模作样地拉着陆斐,“况且你刚才和太后说的那些……。”
陆斐冷笑,“误会?不过就是以长辈的身份提点几句九王妃罢了,值得搭上三条人命么,姑姑和九王爷终究才是一家人,陆家又算得了什么呢,父亲,咱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次日,康恒一家无罪释放,不仅如此还被提拔成了从三品,谋了不错的差事,对外宣称那些米粮是一位路过的商人寄存在徐州城康府的,康恒没有私吞赈灾米粮,临走的时候还将府上所有的米粮药材全都捐赠给了徐州城百姓。
康恒没有被牵连,墨王府自然安然无恙。
陆斐本该将京兆尹的位置让出来,可明肃太后却执意要让陆斐继续担任京兆尹,连墨王也在一旁帮着陆斐说话,对外宣称是亡母遗言,闵氏死后不必守孝,陆斐不得不从。
闵氏的葬礼很快就举办妥当,陆斐让人将三人棺椁葬入京都城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只说他日回望城时,一并带走。
陆赋在家安心养伤,将府上一应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陆斐。
这日,九王府送来了请帖,陆斐以公务繁忙回绝。
自从陆斐回京以后,再没踏足过九王府半步。
这是陆赋最想见到的,而陆斐也没让他失望,陆斐反倒是和墨王府走的近了些。
转眼,闵氏已经逝去了一个月,陆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杀伐果断,手段残忍,频频立功。
廊下站着一抹娇俏动人的身影,元瑜陷入了沉思,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陆斐了,本以为这一世改变了许多,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走上了前世的老路么。
元瑜叹息,心里默默替陆斐心疼起来。
“想什么呢?”临裳郡主大老远就看见了元瑜站在廊下发愁,便走上前询问,“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别想太多,你舅母若是在世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元瑜敛眉,“多谢义母关心,人各有命,这些日子我也看开了。”
临裳郡主点了点头,拉着元瑜坐下,聊着天,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和闵氏呆了十几日,对闵氏的性子很是喜欢,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元瑜对临裳郡主有几份愧疚,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眼眸微闪,只当作不知情。
夜黑如墨,陆斐一袭常服都是跨入墨王府,成了墨王府的坐上之宾,来的不仅有墨王,还有许久不见的宣王爷。
“以往是陆斐年轻气盛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宣王爷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
陆斐手执一杯酒站起身对着宣王举起酒杯,态度谦卑。
宣王瞥了眼墨王,又看了眼陆斐,“陆大人哪里话,咱们之间哪有什么恩怨,陆大人也是依法办事,本王不会计较的。”
说着宣王同样举起酒盏,两人一饮而尽。
“既然喝了这杯酒,以往的恩恩怨怨就不计较了,来,都坐。”
墨王招呼着陆斐坐下,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墨王时不时对着宣王使了个眼色。
“家父身子不适,陆家的事日后就由陆斐来处理,既然来了陆斐给各位带了一份见面礼,以示诚意。”
说着陆斐看了眼墨王,又看了眼四周的侍卫,墨王一个眼神,众人退散只剩下三人。
“九王爷身边有个叶凛,此人医术高明,极擅长毒术,就是解徐州城疫病的那位。”
陆斐说着,眼中不掩悲痛,每说一个字就像是费劲了巨大的力气。
“实不相瞒,康家的事九王爷早就知情,也命陆斐一定要对康家绝不姑息,可谁想到康家就是无辜的呢。”
墨王听完眼中露出了一抹微笑,“康恒胆子小,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必然是个误会,这件事还要多谢陆大人英明神武还康家一个公道。”
“是陆斐份内之事,墨王爷不必客气,今日陆斐要说的也是关于九王爷的。”
陆斐说着沉默了一会。
两位王爷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对赵曦的事并不关心。
“九王爷早在十年前就中了毒,名唤醉生梦死,若无解药,一生无子。”
陆斐缓缓说着。
宣王惊讶的看着陆斐,“为何醉生梦死?”
“中醉生梦死的毒,一生不得行周公之礼,一旦破戒立即引发身体中的毒,五年之内必死无疑,若不破戒一辈子都不会复发,此毒无药可解,只能找到下毒的药引子,是制毒之人的心头血,服血三年,立即不药而愈。”
陆斐不动神色的说着,宣王有些诧异,“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毒,实在罕见。”
墨王却是笑了笑,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面上不显露半分。
“九王爷早就知晓自己中了醉生梦死,轻易不敢破戒,只是早在一年前廖家兄妹回京之日就已经破了戒,只是对外并不宣称,瞒得紧。”
话落,墨王惊讶的看着陆斐,“此话当真?”
“九王爷向来谨慎小心,对廖家颇为信赖,对廖家两兄妹毫无戒心,那日在廖家举办接风洗尘宴一时醉酒,九王爷和廖飘滢成了好事,此后九王爷便恼了廖家,一心要置廖家于死地。”
陆斐话落,宣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九王爷对廖家下狠手,击垮了廖家。”
“九王爷一直怀疑廖家背地里投靠了皇上,故意设计自己,如此才不信任了廖家,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个高门贵女会用这样的手段,廖家回京,太过别有用心了。”
一番话说的二人惊讶许久,宣王进京都早,对廖家的事略知一二,陆斐说的一样都没错。
墨王对醉生梦死元是了解的,只不过并不知晓赵曦中了毒,而且还破了戒,引发了身体里的毒,倒是有些意外。
“陆大人的诚意本王知道了,往后咱们都是自己人,陆大人心中所想,本王心中明白,陆家一心一意对待九王爷,到头来却被人捅了一刀子,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日九王爷上位,陆家绝无好下场。”
宣王说着撩起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痕,鞭子痕迹赫然醒目。
“下手太狠,就为了一个女人!”宣王现在想想还背脊发凉呢,差点就被赵曦活活打死了。
墨王忽然挑眉看了眼陆斐,似笑非笑,“九王爷身边有贵人相助,也不知此人是谁,外界都猜是华阳大长公主,陆大人以为呢?”
陆斐敛眉沉默了一会。
“九王爷为何会信任陆大人呢,据本王所知,陆大人和九王爷只是小时候见过几次,陆家在望城,九王爷常年在京都城,你们二人从未接触过,这可不像是九王爷的风格啊。”
宣王同样怀疑的看向了陆斐,语气随意,“陆大人不要误会,本王看见了陆大人的诚意,只是本王实在好奇这件事,陆大人可否解惑?”
陆斐低着头将手中的酒盏递到嘴边一饮而尽,许久才道,“因为是我告诉九王爷那位贵人是谁,九王爷没有理由不信任我。”
墨王眼眸微动,笑了笑,“那是先帝遗诏,陆大人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墨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王权富贵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所求并不多。”
陆斐举起酒盏递入嘴边抿了小口,墨王爷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先帝在世对陆家防备极深,按理来说先帝不该留着陆家才是,偏偏这么多年陆家依旧完整无损的在望城,两位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陆斐又道,“先帝虽然贬了陆家的权,别忘了是陆家当年力排众议举荐先帝,有些事只有陆家才能知道。”
两人越听越糊涂,墨王疑心更重,“这话怎么从未听你父亲提起过?”
“父亲并不知晓,是我独自一人发现了我祖父生前留下的遗物,才知晓这些事,华阳大长公主手中的兵权只是小部分,还有一大半在旁人手中,甚至陆家也有一小部分,前阵子华阳大长公主进京,陆家就动用过一次。”
陆斐话落,宣王和墨王两人脸色微变,一时摸不透陆斐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赵曦信任陆斐也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天色不早了,陆斐先走一步了。”陆斐站起身,对着二位拱手。
墨王点点头,“也好,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吝啬开口。”
“多谢王爷。”
陆斐一走,墨王看了眼宣王,“你以为陆斐的话可信几分?”
宣王犹豫了一会才道,“能信七分,他说的话还需要好好查查,不过私底下赵曦的确很信任陆斐,将百鸟都给了陆斐,又派陆斐去了徐州城查案,还有醉生梦死这么重要的事也没瞒着,赵曦可不像是个好糊弄的。”
最重要的是陆斐提起了廖家,宣王基本上已经信任了陆斐的话,只是在墨王面前保留了三分。
“总之还是要小心谨慎,此人颇有几分手段,还有他那个父亲……。好一招反败为胜。”
墨王笑了笑,对陆赋刮目相看,要不是陆赋机灵,这会子墨王的麻烦事就大了。
“王叔,陆斐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关系十分亲密的表妹,便是之前被人夏侯随珠严惩的那位元氏二房嫡女,此女手段高明,聪慧异常,几次帮着宋婧脱难,也正因为如此陆赋才将她赶出陆府,如今成了临裳郡主的义女。”
墨王听着微微蹙眉,并不以为然,“一个孤女罢了,也值得费尽心思?”
再聪明又如何?
“王叔有所不知,陆斐与元氏女两个人也算是两厢情愿,陆斐既认赵曦一派为敌,自然不会和元氏女亲近,我有个法子可以试探。”
宣王说着在墨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王沉默了一会才点点头,“也好,若不试探一下,留着总不放心。”
又过了几日,陆老夫人的身子越来越病重,宫里的太医一波接一波的来,并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说是陆老夫人年纪大了,忧思过度所致。
陆老夫人将陆赋和陆斐都叫到床前,陆赋身子还没恢复,是强撑着来的,陆老夫人冲着二人笑了笑,这段时间的折腾让陆老夫人衰老了不少。
“斐儿,你过来。”陆老夫人冲着陆斐招了招手。
陆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握住了陆老夫人的手腕,“祖母。”
“斐儿,祖母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陆家突逢变故,祖母这心里实在不舒服,以往和你母亲有些不愉快,但人已逝去,祖母回想起来,惭愧啊惭愧。”
陆老夫人哽咽着声音,陆斐忙安慰,“祖母,都过去了,没有人会责怪祖母,祖母应该养好身子,否则就是母亲还活着也不会安心的。”
陆老夫人叹息着拉着陆斐,笑道,“你也不必安慰祖母了,祖母早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当初来京都城的时候,我和你母亲有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早日成家立业,你母亲遗憾的走了,可祖母还想看见你成婚呐……”
陆老夫人说着有些激动地咳嗽起来,紧紧地拉着陆斐的手,“我和你母亲说好了,让太后做主替你挑一门亲事……”
“祖母,母亲刚逝去,孙儿暂时并不想考虑这个。”陆斐低沉的声音不喜不悲,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斐儿,你想让祖母也死不瞑目是不是!”
陆斐沉默了。
“你母亲不许你守孝,你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陆老夫人一再逼问,“这门婚事是之前已经挑好的了,也是你母亲临终前的遗愿,斐儿!”
陆斐眼眸微动,“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陆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是江老太爷的嫡孙女,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和你八字相配,江姑娘才貌双全又知书达理,是个极好的。”
陆斐眼皮跳了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斐儿,有你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就当是成全祖母的未了的心愿吧,等你母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将此事定下来可好?”
陆老夫人越说越激动,仿佛只要陆斐不答应,陆老夫人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父亲……。”陆斐扭头看了眼陆赋。
“斐儿,这件事的确是你母亲的意思,虽说时间有些紧,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陆赋点到即止,意思不言而喻是希望陆斐答应这门婚事的。
“斐儿,你若替你母亲守孝三年不娶妻,祖母是等不到你出孝的那一日了,只怕将来祖母两脚一蹬,你又要守孝三年,你如今年纪不小了,就让祖母看着你娶了江姑娘,三年以后再圆房也就算是尽了孝道了。”
陆斐眼眸中倏然闪现一抹冷笑,转瞬即逝,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吧。”陆斐的心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老爷子的嫡孙女,不就是江敏的亲妹妹么,陆斐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故意试探他呢。
当日陆老夫人就给明肃太后写了封信,言辞恳切,令人动容,明肃太后当即就招了江老夫人和江夫人进宫叙话。
江夫人一头雾水,从早上起来眼皮就一直跳的厉害。
“两位夫人,太后娘娘正等着二位呢。”陈嬷嬷亲自将二人引进门。
江夫人见状眼皮跳的更厉害了,谁不知道陈嬷嬷是明肃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越是被客气对待,江夫人越是惶惶不安,总觉得是被人惦记上了。
“有劳嬷嬷了。”江老夫人面色如常的抬脚跨进了门槛,江夫人跟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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