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墨王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在大殿上,备受指责,明丰帝毫不留情的将手上奏折直接摔在墨王脸上,怒气冲冲。
“墨王,你好大胆子,居然敢阴奉阳违!”
墨王的头冠都被砸歪了,愣是不敢躲闪,扑通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冤枉啊……”
“冤枉?”明丰帝冷笑,“朕快马加鞭派人去请赵鄞,结果呢,人去楼空,朕还以为墨王府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墨王府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墨王,你让朕好失望!”
“皇上,微臣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有过半点不轨之心,鄞州离京都城数千里远,微臣怎么会传信给赵鄞呢,一定是有人蓄意挑拨,提前告知了赵鄞,赵鄞一旦离开,墨王府势必会被逼到绝境,皇上,微臣冤枉啊!”
墨王一口咬死了不肯承认,目光紧盯着一旁沉默不语的赵曦。
“皇上,微臣以为墨王说的也不无道理,许是有人提前通知了赵鄞,误导赵鄞离开鄞州。”瑾郡王缓缓开口,“又或者赵鄞遇到了什么不测,被人故意阻挠,让人误会墨王府,间接让皇上铲除墨王府,求皇上明察。”
一旁的宣王多留了个心眼,喃喃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不决,其实心中并不打算开口。
明丰帝见状果然再没看宣王,拧着眉看向了墨王,墨王立即跟着附和,“皇上,微臣正有此意,鄞州从未出过什么事,这一切就是有人故意针对墨王府的,赵鄞是微臣的亲儿子,墨王府的至亲全都在京都城,赵鄞怎么可能会丢弃不顾呢?”
“那可未必,墨王和康家联手贪墨赈灾米粮,运送铁矿兵器,鄞州地处偏僻无人问津,最适合私藏兵马,赵鄞若是留在京都城外,墨王府还有一线生机,赵鄞进京都城,朝廷但凡派兵围剿就一定会彻查的水落石出,赵鄞怎么会自寻死路进京呢?”
赵曦的声音不疾不徐,直接挑明了,不像是墨王和瑾郡王模模糊糊,试图搅浑水。
“九王爷怎么就一口咬定鄞州城岛上的强盗就是墨王府的兵马?”墨王扭头,目光阴狠看着赵曦,“九王爷这般陷害墨王府,未免太急切了些!”
赵曦勾唇冷笑,“墨王又何必抵赖,赵鄞很明显就是放弃了墨王府,逃之夭夭,鄞州事墨王府的地盘,赵鄞躲起来谁能找得到?”
“你!”墨王噎住了。
“刚才瑾郡王说赵鄞被人阻挠,无法来京都城,试问是什么人能在鄞州城那么多百姓面前对赵鄞下手,而且连同墨王世子妃和年幼的墨王府嫡孙也不见了,墨王府留下的侍卫无一不知?墨王府的财产,庄子铺子一夜之间就被人换成银子,本王倒是好奇是谁有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连一个人都没发觉不妥。”
赵曦话落,瑾郡王立即反驳,“今儿早上鄞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九王爷怎么就知道的这般透彻,鄞州城说不定此刻就已经乱了。”
瑾郡王锋芒毕露,丝毫不让赵曦,这也让众人捏了一把汗,两个人这是较劲了。
赵曦勾唇冷笑,“因为本王知道,赵鄞带着一众家眷去了鄞州城那座岛,说不定过几日就要自立为王呢!”
话落,瑾郡王的瞳孔猛然一缩,墨王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曦。
“皇兄,臣弟昨日夜里收到江湖朋友送来的消息,曾见过赵鄞上船进岛,如此一来,赵鄞绝不会是被逼无奈,而是墨王府早已有了谋反之心,皇兄,臣弟恳请皇兄派兵围剿,杜绝后患!”
赵曦的声音掷地有声,落在寂静的大殿上,清冷入耳,听在墨王耳中却犹如魔音,冷的宛若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到脑仁,浑身发凉。
“这怎么可能?”墨王整个身子都软了,怔怔的看着赵曦。
“墨王心里应该清楚得很,赵鄞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怎么会羊入虎口呢,鄞州已经构成威胁,朝廷绝不会听之任之,还是墨王认准了朝廷不敢发兵,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抵赖?”赵曦反问。
墨王噎住了,京都城局势紧张,他一直都笃定明丰帝不敢派兵去鄞州,如今被赵曦挑穿了心思,墨王哑口无言,再不知该如何辩驳。
“皇兄,臣弟想亲自审问康恒,康家一族是共犯,臣弟相信用不了几日,就能让康家吐出实情。”
赵曦此刻就像是一个收网的猎者,步步紧逼,一点点的将猎物猎入囊中,而墨王就像是网中的猎物,无从挣扎,让墨王毫无招架之力。
明丰帝紧抿着唇,斜了眼赵曦,“康恒招不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鄞州城岛上的兵马需要安置,九皇弟以为该如何安置?”
墨王听这话,心里咯噔一沉。
“即刻派兵围剿收服!”
“那若对方抵抗呢?”明丰帝又问。
赵曦掀了掀薄唇,淡然的吐出两个字,“沉岛!”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赵曦未免太心狠了,宣王顶着压力站出来,“九王爷此举怕是会激起民愤,略有不妥,毕竟岛上的也是大雍的子民。”
“从他们拿起武器抵抗朝廷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叛国者,若是轻而易举地原谅他们,大雍诸多封地,人人效仿,到时大雍内忧外患,连累的只有更多的百姓,生灵涂炭,孰轻孰重?”
赵曦的语气微微上挑,似是在质疑宣王,“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做这个决定,只不过到时赵鄞带着着兵马投靠了南曜国,到时候可就麻烦了,那些人对鄞州一带十分熟悉,逼急了,未必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宣王没了话,他要是再说什么,目的性就太明显了,摆明了是替墨王开脱,不顾及大局,说不准就会被认为是墨王一派的同党,而且宣王也是有封地的人。
很快就有不少大臣附和,纷纷主张派兵围剿,绝不姑息。
墨王的脸色异常的难堪,越发的猜不透赵曦的意思了,忽然墨王灵光一闪,莫不是赵曦也看准了鄞州,以及那批兵马了?
墨王张张嘴想说什么,忽然触及赵曦的眼神,又咽回去了,他若开口提醒明丰帝岂不是成了不打自招,承认了鄞州岛上是他一手安排的么。
况且明丰帝未必不知情,只不过卡在了派兵这一块,墨王敢肯定,明丰帝一定跟明镜似的,只是碍于眼下局势,不愿分散兵力。
倘若没有三国来访,明丰帝早就派兵去围剿了。
好大的一盘棋,所有人都是明丰帝和赵曦棋盘上的棋子,要么归入阵营,要么会被弃,或是被对方吃掉。
墨王显然属于后两者,赵鄞跑了,明丰帝绝不会再轻易相信墨王了,墨王也就没有了过多的利用价值了,反而会给明丰帝添堵。
明丰帝沉吟许久,缓缓开口,“来人啊,即日起墨王府和康家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若有违令者,杀无赦,另,朕会即刻召集兵围剿鄞州!”
墨王闻言脸色惨白。
赵曦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
关雎宫
“淑妃娘娘,雁卿县主求见。”
夏侯淑妃眉梢挑起,单手撑着下颌,目光瞥向了侍女,许久点了点头。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珠钗首饰,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大部分都是为了封妃庆典做准备的。
夏侯淑妃都快挑花了眼,纵使面对再漂亮的首饰,夏侯淑妃也没有过多的兴致,反而心情有些烦躁。
“雁卿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赵雁卿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夏侯淑妃百无聊赖的摆摆手,目光轻轻一瞥,“起来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夏侯淑妃显然很不愿意和赵雁卿有所牵扯,毕竟前朝就在谈论墨王府的事,墨王府大势已去,赵雁卿又是墨王世子嫡女,是个不详的人。
赵雁卿缓缓站起身,“雁卿是来投靠淑妃娘娘的,求淑妃娘娘给雁卿一条活路,雁卿一定会对淑妃娘娘尽忠职守,绝不敢背叛。”
夏侯淑妃笑了笑,只是脸上的笑意有些冷,“你父亲背叛了你祖父,弃整个墨王府于不顾,你让我如何信你?”
赵雁卿抿了抿唇。
“何况,你现在的身份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谁敢沾惹上你?你又能替我效劳什么?别说只是提醒我入宫,我就要感谢你。”
夏侯淑妃压根就没把赵雁卿放在心上,语气轻佻不屑,若不是闲来无事,才不会搭理赵雁卿呢。
“淑妃娘娘已经是大雍皇妃,雁卿却是自由之身,雁卿可以代替淑妃娘娘去北冥报仇,雁卿甘愿做淑妃娘娘的一把刀。”
赵雁卿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今日若不成功,赵雁卿的下场会很惨。
夏侯淑妃眼眸挑起,忽然来了一丝兴趣,下巴微扬,“你要嫁给北冥二皇子?”
夏侯淑妃终于明白了赵雁卿的来意,罪不及出嫁女,赵雁卿一介女流之辈,若是夏侯辰真的向明丰帝开口讨要,明丰帝也不会过多计较。
“这倒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办法,能让你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还能免遭于难。”
夏侯淑妃忽然笑了笑,只怕赵雁卿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是这个吧。
“淑妃娘娘抬举了,雁卿自知身份不足配不上二皇子,只要一个妾侍的身份足以,雁卿曾是墨王妃最宠爱的孙女,对后宫辛秘略之一二,淑妃娘娘若能帮雁卿达成所愿,雁卿誓死效忠淑妃娘娘。”
赵雁卿很会说话,从一开始就捏住了夏侯淑妃的软肋,投其所好,摆低姿态,又有一副聪明的脑子,夏侯淑妃想不动心都难。
“雁卿县主站着做什么,坐吧。”夏侯淑妃果然来了兴趣,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赵雁卿也不拒绝坐了上去。
“雁卿若到了北冥,还有丽妃娘娘相助,只要精心布置就一定可以替公主讨回公道!”
夏侯淑妃笑了笑,拨弄着手上的珠钗首饰,“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可是本宫就算有此心,二皇兄也未必听本宫的话纳了你啊。”
这个节骨眼上,夏侯辰才不会纳赵雁卿身份敏感的女子,自找麻烦。
“当初北冥来和亲,二皇子曾会带一位二皇子妃回北冥,如今公主已是大雍淑妃,二皇子若要逗留大雍,少不得会和淑妃娘娘接触,或者只要淑妃娘娘想开口,无论是二皇子也好,皇上也罢,都不会驳了淑妃娘娘好意的。”
赵雁卿有这个自信,只要夏侯淑妃有意,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她。
夏侯淑妃哼了哼,只顾着把玩手中的手串,手腕上套了四五串,皓腕白皙很漂亮。
赵雁卿咬了咬牙,忽然低声凑在夏侯淑妃耳边低喃了几句,夏侯淑妃眼眸挑起,“果真?”
“雁卿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千真万确。”
夏侯淑妃忽然嘴角翘起一抹笑意,摘下一只手串套在了赵雁卿的手上,“红鸳,去泡杯茶来。”
赵雁卿忽然脸色微白,紧咬着唇。
很快红鸳端着一盏茶过来,夏侯淑妃接过亲自递给了赵雁卿,“喝了这杯茶,本宫便成全你。”
赵雁卿低着头看了眼茶盏,心跳的飞快,她今儿若是不喝这杯茶,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赵雁卿略犹豫了一会,接过茶一饮而尽,眸色异常的认真,“雁卿绝不敢辜负淑妃娘娘所托。”
夏侯淑妃笑的淡然,连看着赵雁卿的神色也温和了不少,“回去等着消息吧。”
“是!”
“娘娘真的要信赵雁卿的话吗?”红鸳看着赵雁卿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北冥那边有丽妃娘娘在,一样可以提公主报仇,未必……”
“母妃胆小懦弱和夏侯随珠有没有什么冲突,又怎么会为了本宫出口气呢。”
夏侯淑妃对夏侯随珠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了,只可惜两国相隔甚远,夏侯淑妃正需要一个人帮她。
“可是二皇子未必就会答应,即便是答应了,半路上做了什么手脚,赵雁卿也未必能抵达北冥,一个妾侍得不到宠爱,在北冥举步维艰,更别说和随珠公主对抗了,淑妃娘娘三思啊。”
红鸳是不相信赵雁卿有这个能力的。
“那就怪她命短吧,对本宫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一个中了毒迫切要活下去的人,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活着,万一……成功了呢?”
夏侯淑妃笑了笑,亲笔写下一封书信,让贴身侍女交给了夏侯辰。
“对了,陪本宫去看看令妃。”夏侯淑妃站起身,任由宫女披上了大氅,迎着风雪去了趟令妃宫中。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白茶小声提醒道。
令妃正在小歇,一听的话眉头紧皱,对夏侯淑妃十分不待见,打从心底就是厌恶。
正想着耳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下一刻夏侯淑妃的身影出现了,夏侯淑妃已经换上了大雍后宫的朝服,发鬓梳起,头上斜插两支凤钗流苏,一走一动都在摇晃,映衬这夏侯淑妃那一张娇俏动人的小脸,越发的妩媚。
人已经来到跟前,令妃就不得不撑着精神站起身迎接,“淑妃娘娘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了,娘娘后日的封妃大典不是应该很忙吗?”
“都有奴才忙着,用不着本宫亲自忙,本宫是闲来无事来瞧瞧令妃姐姐的。”
夏侯淑妃直接不客气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微笑。
令妃也跟着笑了笑,弯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淑妃妹妹来了本宫自然是欢迎的,妹妹初来乍到,若有不习惯之处尽管告诉姐姐。”
夏侯淑妃点头,目光一扫而过瞥向了令妃的小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