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怡芊犹豫了一会,暗香忽然压低了声音,“那是祁国公府的马车。”
闻言,贺怡芊便知里面的那位老夫人是什么人了,她未来的婆婆,祁老夫人,贺怡芊调整好心态抬脚上了马车,直到见酒楼外才停下,贺怡芊一路跟着小丫鬟进了间厢房,很安静。
屋子里果真坐着一位老夫人,慈眉善目,头上戴着一个宝绿色抹额中间还镶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看上去贵气十足,祁老夫人听到动静抬眸看向了贺怡芊。
“奉珠公主。”祁老夫人站起身行礼,贺怡芊哪承受的起,立即摆摆手亲自扶着祁老夫人站起身,“老夫人不必多礼,奉珠承受不得。”
祁老夫人顺势就站起来了,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可不知为何给贺怡芊一种感觉,祁老夫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礼数就是礼数,规矩就是规矩,奉珠公主金枝玉叶本该受我一拜。”祁老夫人语气中还带着疏离,贺怡芊心思敏感,很快就察觉了祁老夫人态度,心里却是在猜想祁老夫人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会不会是为了上午的事。
“老夫人严重了,不知老夫人找我来所谓何事?”贺怡芊敛眉,语气同样是淡然,并没有巴结讨好之意,贺怡芊生长在王府,荣亲王妃没有逝去之前曾教过贺怡芊,有的时候上赶子讨好反而自降身份,而对方也未必会感激,甚至还会一味的想着法子拿捏你。
两个人一同落座,祁老夫人笑了笑,“还有几日公主和延霆就要成婚了,按理来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见奉珠公主的,只是闲来无事又惦记着,有几句贴心话要和公主聊聊,公主可别觉得唐突了,有些话若是婚后再说就晚了。”
贺怡芊默默听着,嘴角边荡漾一抹浅笑,“老夫人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吧。”
祁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了贺怡芊,“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毕竟往后咱们是一家人了,今儿我就托大一次,说错了什么,公主可别生气。”
一听这话,贺怡芊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祁老夫人今儿要说的话八成就不是什么好话。
“是,老夫人尽管说。”
祁老夫人端起茶盏,目光撇了眼贺怡芊身后的几个丫鬟,视线落在暗香身上好几次,暗香始终低着头任由祁老夫人打探,祁老夫人的意思是清场了,贺怡芊犹豫了下,拗不过祁老夫人,只好冲着暗香点了点头,丫鬟散去,祁老夫人的目光立即百年的犀利。
“奉珠公主,延霆是祁国公府的骄傲,年轻的时候战功赫赫,多少媒婆踏破了门槛来求亲,虽有些可惜,但我绝不允许延霆受任何一丝一毫的委屈,今儿,我就要奉珠公主一句话,奉珠公主是迫不得已还是真心要嫁延霆?”
祁老夫人的眼睛如鹰一般紧盯着贺怡芊,贺怡芊抬眸迎上了祁老夫人的眼睛,不躲不闪,“那老夫人以为如何?我若说了,老夫人便能信么?”
祁老夫人忽然沉默。
贺怡芊却是心如明镜,即便是自己说了祁老夫人也未必会相信的,今儿怕是不止来敲打立威的。
“我一直都很相信太后娘娘的眼光,太后娘娘膝下这么多孙子孙女,王孙贵胄的姑娘更是数不胜数,却偏偏奉珠公主宠爱有加,常常将奉珠公主带在身边,舍不得奉珠公主受半点委屈,这说明奉珠公主的确有过人之处,就比如之前的荣王府,太后娘娘近些年来很少这么生气,何况当众责打的还是一个亲王呢,可见太后娘娘是真心宠爱奉珠公主的。”
祁老夫人话说的高明,明褒暗贬,一方面奉承了南倾太后另一方面又在指责贺怡芊手段了得,普通的姑娘可未必入的了南倾太后的眼。
“多谢老夫人夸赞,许是奉珠和义母有缘,当然大一部分还是义母宽厚仁慈,怜惜奉珠罢了。”
贺怡芊淡淡的回应,佯装没听懂祁老夫人的话。
“或许吧。”祁老夫人也不纠结刚才的话了,话锋一转看向了贺怡芊,“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奉珠公主侍奉了太后娘娘多久了?”
“不足三年。”
祁老夫人恍然,又问,“那时间的确不算少,我记得荣亲王妃是六年前逝去的,当时奉珠公主哭的很伤心,是太后心中不忍接走了奉珠公主,奉珠公主能得太后娘娘如此青睐,着实是一份好福气,当初私下里还有不少人说,往后奉珠公主就会是未来的宸王妃呢,世事难料,一眨眼的功夫宸王另娶他人,奉珠公主也要嫁人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贺怡芊皱眉,这话听着实在有些别扭,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又何必拿出来提起,这话仿佛就是在说贺怡芊逝母很伤心,在凤翔宫遇见了慕凌宸,肯定会发展一段情。
越是脆弱的女子越是想找一个依靠。
贺怡芊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老夫人许是误会了,我和义兄坦坦荡荡,如今也是各自婚嫁,外面的传言不可信。”
“是吗?”祁老夫人显然不信,又道,“我还记得好几次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都说过往后奉珠公主就是宸王妃,宸王为国四处征战耽搁了不少时间,可每一次宸王回京都是住在宫里头的,宸王府就是一个摆设,皇上和宸王都很孝顺,极少忤逆太后的意思,同住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勉强也称的上是青梅竹马了。”
贺怡芊眉头紧拧,“老夫人许是误会了,义母虽宠爱奉珠,奉珠也不过是个外人,平日里陪义母解解闷哄义母高兴罢了,义母乃是后宫之主,又是在凤翔宫,义母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有人敢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岂不是生生毁了义母的名声,后宫秽乱,皇上也不会允许的。”
贺怡芊干脆就把话说的直白点,省得祁老夫人弯弯绕绕的提点,贺怡芊有些失望,祁老夫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明事理,或许换成了已故的祁老太君就好相处多了吧。
祁老夫人听着脸色微变,既然贺怡芊把话点透了,那祁老夫人也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了,“奉珠公主,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宸王,手足情深,皇上又十分的孝顺,从未忤逆太后的意思,况且又是在凤翔宫,谁又敢乱嚼舌根,郎才女貌,又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就算是把持不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贺怡芊脸色有些苍白,若不是对面坐着的人是祁延霆的母亲,贺怡芊未必会隐忍。
“老夫人这话是在指责奉珠不懂矜持么?”贺怡芊的声音有些冷。
祁老夫人却笑了笑,“奉珠公主又何必生气,刚才我就和公主说过了,有些话只能成婚之前说起的,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有些事憋在心里得不到解释,迟早会憋出病来的,奉珠公主也不希望我这个老婆子郁郁不得吧?”
贺怡芊握着茶盏的指尖被攥的有些发白,刚才被祁延霆所带来的好感,一下子就被祁老夫人狠狠的浇灭了,透彻心凉,却是咬着牙坚持,“老夫人说的是,奉珠并未生气,老夫人是长辈奉珠又怎么会希望老夫人病了呢,老夫人有话直说,奉珠知无不言。”
“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好孩子。”祁老夫人脸上多了些笑容,低着头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奉珠公主,我知道有些话问出来有些不妥,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得不说,奉珠公主即将嫁入祁国公府,我有一事不解。”
“老夫人但说无妨。”
“依照太后娘娘对奉珠公主的喜欢,为何短短时间内,太后娘娘会认了奉珠公主为义女呢,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希望奉珠公主能够如实回答,若是涉及旁人可以不说,我只想听关于奉珠公主的那一部分,也不算是刺探消息了。”
祁老夫人看向了贺怡芊,贺怡芊抿了抿唇,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祁老夫人今儿这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奉珠并不喜宸王,外界所言都是误会,一直都是义母怜惜奉珠,想给奉珠一个荣耀并非奉珠本意。”
祁老夫人却是不信,这话根本说不过去,当初祁老夫人可是亲眼看见过贺怡芊看向慕凌宸的目光里,分明就是不舍和爱恋,祁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奉珠公主可要以诚相待才是啊,我并非想追究过去,即便是奉珠公主之前对宸王还有情谊,我也不会计较,奉珠公主要体谅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的担忧,延霆可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贺怡芊叹息,目光忽然瞄到了不远处的一物,顿时瞳孔一缩,“奉珠说的再多都不如事实来证明。”
祁老夫人闻言也不啰嗦了,唤来贴身嬷嬷进来,那嬷嬷十分有经验的准备了物件,那一抹朱红色看上去有些渗人,贺怡芊闭上眼伸出一段藕臂,只察觉有一阵黏腻之物覆在手臂上,凉凉的,贺怡芊头皮一阵麻烦,但很快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祁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贺怡芊的手臂,不一会一粒鲜艳的红色守宫砂跃然而上,很是夺目。
“公主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岂非一般的姑娘可以比较的。”祁老夫人看向贺怡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贺怡芊却是对祁老夫人此举有几分反感,面上不显罢了,也是为了将来能少折腾。
“还有件事,”祁老夫人的语气显然欢快了不少,贺怡芊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将袖子放下。
“不知皇上何时准备公主府?公主出嫁,按理来说是要准备公主府的,马上就要成婚了,若是再不准备怕是要耽搁了呢。”
贺怡芊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淡笑,“义母也的确提起过,不过奉珠和二爷只有两个人,又何必耗时耗力修葺诺大的公主府挥霍呢,奉珠无能为力为朝廷做些什么,能省一笔银子自是最好不过了,所以奉珠打算暂住国公府,日后等朝廷宽裕了,再修建府邸也不迟。”
一听说这话,祁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可你们二房住在国公府会遭人非议,你又是嫡媳,又是公主,国公府不敢怠慢,还请公主三思,至于朝廷还不差公主这点银子的,公主若是委屈了自己,反而会被人误会南曜的财力呢,连一座小小府邸都修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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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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