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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前奏
    风吹到人身上寒浸浸的,仿佛吹散那些烟花的余烬,一切繁华都已陨落。

    黑的丝绒的夜,温柔地向她包围过来,一切都弥漫得无痕无迹,仿佛是一场梦境,那么地不真实,醒来的时候只有无声无息的黑;又像是小孩子因为梦魇,大哭大闹地醒来,四周却是静悄悄的,连那哭闹也是梦里的事。

    她觉得身子冷透了,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似的,却最后,只说“没什么,月色很美。”

    她装得极其平静,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还给他,径直往车上走去,外套上不知不觉地已经沾染了她的气息。

    他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不抹香水,身上总是那股淡淡的自然的清香,让他想起北美大片大片的云杉原始森林,湛蓝的高山湖泊,深泓的湖水,连倒影都干净清澈。

    他也不知道这个味道到底是留在了外套上还是留在了他心上。

    他送她回到家,一路上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有车载音响播放着音乐。

    是一首老歌。

    歌手的声音很低沉,淡淡地,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性,像是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看着你,看窗外,瞧瞧变红的夜……

    轻轻的你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该不该让你到我的世界……

    ……”

    该不该……

    车停到了那个老巷子,依然那么静谧,只是巷尾处竟不知道何时已经装上了路灯,幽美温和的光影,柔愠,俏媚。

    她隔着车窗看着远处的那盏暖黄色的灯光,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大概是见她许久没有反应,也没有下车,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她缓缓回过神,指了指窗外的路灯,嘴角扯了扯“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灯了。”

    “不好吗?”

    “嗯?”

    她像是没有听清对方说得是什么,忍不住低声嗯了一声。

    他笑笑,也就没再回答,轻声提醒道“早点休息吧。”

    她推开门,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往里头跑去,跑了两步,又转过头,整个人埋在了黑暗里,只有远处的路灯依稀照出她的身影,“明天,我还能找你吗?”

    即便很黑,他依然看出了她心底的紧张与期待,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嘴唇,双手垂放在胸前,两个食指竟不自觉地在开始打转,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每次感到紧张的时候,她的食指总是会出卖她的心思,哪怕她伪装得再平静。

    他淡淡地笑笑,“明天……可以。”

    然后,她像个孩子一般笑容灿烂,留下一句“明天见。”便转身跑了进去。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他敛起了笑容,眸底覆上了一层冷色。

    他把车开出了那个让他唯一可以绽放笑容的老巷子,往顾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顾家老宅在郊外的别墅区,似乎远离了所有尘世的喧嚣。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大概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了,通往那里的路一片漆黑,好像让人觉得继续往前走去,会不知道走向哪个危险的未知地带。

    负责关门的管家,正要阖上大门的时候,远远地瞧见车辆驶来的影子,他认出那是言少的车辆,便又将大门敞开到最大,在车辆经过的时候,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弯了一下腰,这是顾家人的规矩。

    顾廷琛很崇尚英国庄园主的管理模式和氛围,所以,下意识地希望自己的管家也可以像英国管家那般大气庄重。

    这大概是有钱人特殊的癖好吧,通过某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来彰显他的地位与谈吐同他人的不一般。

    他停好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郊野外冷风阵阵,风吹动衣袂,空气中仿佛还存留着她的味道,如影随形。

    即便是郊区,这月色竟不如城里的明亮,几乎让人忘却,不知道三十年前的月色,会是什么样子。

    过去的事情,他从来不愿主动提起,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也不曾听起她讲述以前的事情,即便偶然间他得以窥见到母亲的日记,上面也不过只是寥寥数语,“及至见了第一面,我更感到我俩的缘分是前世注定了的。——记于1990年的夏天”

    那是他出生的前两年,母亲在日记的扉页上面写下来的。

    他向来不喜欢矫情,却也知道这是张爱玲遇到胡兰成时所写下的句子。

    他从来不知道母亲喜欢那个男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他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座略显肃穆的别墅,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知是为了什么。

    “阿言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客厅只有顾廷琛一个人,他一见到自己,便喊着阿言。

    言蹊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他这么叫自己,每次他这么叫自己,他就会无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母亲,被他害死的母亲。

    因为母亲的小名,便是阿言。

    “跟我去书房吧,我们……好好谈谈。”

    ……

    洛凡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楼的,木板楼梯在寂静的深夜忍不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巨大响声,把住着的邻居吵醒了,忍不住敲了敲墙以示反抗。

    洛凡自觉有些愧疚,暗自吐了吐舌头,便蹑手蹑脚起来,直到关上房门,她才长吁一口气。

    屋内一片漆黑,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脸颊很是发烫。

    他对自己是喜欢的吧,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

    那他们现在是算男女朋友了吗?

    可是他没说……

    如果不算,那那个吻又算什么?

    情不自禁?

    合适的地点时间,就连氛围都是刚刚好,情动了一下,来填补寂寞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越发地心烦气躁。

    她突然很想找陆景阳那个家伙探讨一下他们男人的心理,拿起手机的那一刹那才想到起他被他父亲抓去英国了,得明天才回来。

    她变得愈加地心烦意乱,身上也逐渐被汗水浸透了。

    于是,在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后,拿了睡衣便去洗手间打算洗个澡让自己冷静一下。

    滚烫的热水一直把她的皮肤烫得通红,她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其实自己真是不聪明的,身边像这样的关系比比皆是,不过是男女暧昧,只要处理得当,便是红颜知己。

    可是她太了解自己,要是这样发展下去,最后一定会彻底栽进去,然后注定是伤筋错骨。

    而她又太过执拗,凡事都想着追根究底,所以,才会想要约他明天见面,给这种关系画上一个等于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省略号一般,不清不楚。

    热水澡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热水慢慢地变凉,成了冷水,她才觉得寒意阵阵,立刻关上了花洒,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的心情又太乱,她不想继续为此苦恼,于是,倒头便睡了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后来还是陆景阳的电话给她吵醒的。

    “洛凡!洛凡!快看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