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除夕夜,又到阖家团圆时。迈街相约看花市,却倚骑楼似画廊。通宵灯火人如织,千家笑语漏迟迟。
大街小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络绎不绝。钰舒顶着寒风坐在院中,抬头看着高挂的明月,口中喃喃自语“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旦来。”明日他便要亲政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志凌见她独自一个,顶着寒风坐在院中。走过去,侧身坐下,抬头看着夜空,打趣道“五妹,我瞧你盯着月亮很久,可是看出月亮有何不妥?”低头看向钰舒。
钰舒手撑着脑袋,淡淡的道“我在守岁啊!”
“守岁为何不去暖阁,这里寒风凛凛,当心感染风寒。”志凌说道。见她鼻子冻得通红,小嘴都有些发紫,又道“妹妹,快随我回屋!”见她没反应,便起身,拉她一把。
钰舒跟着三哥往后院走,突然开口道“明日他便亲政了。”
志凌停下脚步,侧着身子,低头看着妹妹,问“你是在担心皇上?”
钰舒毫不掩饰的点点头,三哥是自己在家中最信任的人,又是和自己最聊得来的,便不打算再瞒他,道“皇上在慈禧太后的欺压下,过得很不舒心。他等亲政等了很久,明日后他便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两人走在廊上。
志凌看向前方,眼中露出忧愁,淡淡的道“恐怕未能如愿,当今的太后娘娘何许人也,历经三朝。在朝中,早已是盘根错节,心腹众多,光是一个李中堂就够皇上操心的。”
钰舒看着哥哥,斩钉截铁的道“哥哥,我想帮他!”她停下脚步,看着往前走的三哥,希望能得到他的赞同。
志凌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搭在腹前,慢慢的往前走。钰舒跟上去,侧脸看着他,他似乎正在思考。许久,守岁暖阁到了,志凌才开口,道“妹妹,前些日子去梦庄,是否为了见皇上?”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看着舒尔问。
暖阁的暖帘被掀起,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都在各说各的,没有人关注到他二人,钰舒看了一眼西南角落,走了过去,这里没人,可以和哥哥在这里说些悄悄话。坐下,看着三哥,道“三哥,其实上次去梦庄,已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七夕那夜是我与他初次相遇的日子。”
志凌略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问“妹妹去梦庄是皇上相邀?”
“是的,哥哥可还记得那日来我房中,见到的那幅奇怪的画吗?”钰舒问。见三哥蹙眉思索,笑着道“就是我求三哥带我出府的那天,当时,我的书桌上摆着一副字画。”看着三哥,又问“哥哥可想起来了?”
志凌点点头,道“嗯皇上的画真如民间坊传,果真一绝。寥寥几笔,演绎极致。当时为兄还以为那是妹妹新作的字画呢!竟未曾想那是当今圣上,哪日,妹妹再将那画给为兄看看。”还真是有些期待,想再次看看皇上的真迹。虽说皇上的皇权被太后娘娘欺压,但他的才气却是值得膜拜的。
钰舒满脸飞霞,摇头晃脑。听着自家哥哥夸自己未来的夫婿,格外顺耳。拿起身旁茶几上下人添满的茶杯,喝了几口,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瞬间觉得暖和起来。方才在院中坐的有些久,若不是三哥叫自己,恐怕便要冻僵。心头一暖,亲手将三哥身旁的热茶,递到他的手里。
志凌喝了一口,又放回茶几上。问“妹妹可有”他顿了顿,抬起双眼,看着舒尔,又垂下眼睛问“可有与皇上私定终生?”毕竟那日在梦庄耽搁了大半日,若是皇上有心,妹妹恐贞节不保。
私定终生是什么概念?钰舒竟有些不懂,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的问“三哥指的是?”
见钰舒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想来她并未与皇上私定终生,这下便放心。眼神扫过她的双眼,笑了笑,道“我瞧妹妹现下为皇上着迷,方才又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定也是在因为思念皇上,妹妹年幼,做哥哥的难免担心妹妹你。”他吞吞吐吐的并未说出重点,自己毕竟是哥哥,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希望妹妹能懂自己的意思。
冰雪聪明的钰舒好似听出他的话外音,嫣然一笑。我这哥哥,想哪去了,低头俯视他,道“哥哥,舒尔怎是那种随便的人!”志凌尴尬一笑。钰舒转念一想,自己明明答应载湉,等他大婚后,选秀进宫,这和对哥哥自己说的是否背道而驰,又道“哥哥,我只答应他,在他大婚后,等他选秀,我便入宫。”
志凌一脸惊讶,看着满脸笑盈盈的妹妹,我这傻妹妹,竟私下答应皇上。听这话,她与皇上应是相互爱慕,妹妹优秀,配皇上足矣。只是宫中波诡云谲,她又直白,不喜尔虞我诈,如今皇上爱她,若是有一天皇上不爱了。志凌不敢再往下想了,喃喃问道“妹妹与皇上即已商定,想来皇上对妹妹,也是真心实意。皇上如今处境不易,妹妹可想好对策?”
“我方才一直在想,等他亲政,等我入宫或许能帮他做点什么。”方才坐在院中想,帮他夺权,推翻慈禧那个老妖婆,想为这摇摇欲坠的大清朝力挽狂澜,就当是为了载湉,也为了这泱泱大国的上千百万的臣民。既然命运安排我带着重生系统来到这个时空,绝不是仅仅只为了送我一个真爱,或许另有安排也未可知。对——改变历史,我要除去那个人人唾弃的大清朝毁灭的始作俑者。
“妹妹一个弱女子,能帮皇上做什么?”志凌看着雄心志四海的妹妹,有些嘲笑的看着她问。
钰舒被他的话打断思绪,想了一下道“文先生曾教导过我,女子不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可以像男子一样,读书、习字、明理儿、或经商或报效朝廷。”她模仿文廷式的口气,对志凌说。
志凌忍俊不禁的大笑,道“文先生若是知道,他的学生此刻正在阴阳怪气的模仿他,定要气的冲过来,罚你不成。”说着弹了一下钰舒的额头,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咯咯的笑。
暖阁西南角的笑声,吸引了钰雅,她起身,走过去,看着志凌问“三哥、你们在说什么?也让妹妹听听。”
志凌抬眼看着钰雅,笑着道“四妹,几日不见,似是又圆润了。”
钰雅有些不大乐意三哥说的这句话,这身子越来越圆润,岂是自己能阻止的。近些日子,已是尽量克制,能不吃绝不多一吃口,奈何这身子就不见瘦下去。甚是羡慕五妹,吃喝全然不顾,竟不见她圆润,反倒越发苗条。
钰舒看出小雅因三哥说她圆润不开心,执起她的手,拉她坐下,道“圆润有圆润的好处,我瞧姐姐可爱着呢!”转过头看着志凌,问“对吧?三哥!”
“对。”志凌悠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抓了一把瓜子,磕着。眼瞅着四妹和五妹,这姐妹,怎就差别如此之大。小时候两人看上去,倒是没多大差别。如今这五妹是亭亭玉立,窈窕淑女。可这四妹就竟毫无幼年的单纯可爱,不仅身子越发圆润,就连这心思也越发不简单。都说心宽体胖,我瞧这话不大适合她。
钰雅侧头靠近钰舒,小声的说了一句。志凌并未听见,耸了耸眉毛。又见五妹挑眉看着四妹,许是四妹说了些让五妹甚是惊讶的话。四妹对五妹点点头,五妹又摇摇头,四妹有些不高兴,起身,走开了。
志凌见她俩一连串的点头、摇头,自己是一团雾水。这女儿家的心思甚是难懂,方才还妹妹长妹妹短的,怎瞬间便翻脸走开。而这五妹竟还是笑嘻嘻的看着她的姐姐,前后约半盏茶的工夫,两人便不欢而散。有点好奇这两人同在广州伯父家长大,是如何相与的?问“怎么四妹突然走开,也不和为兄打个招呼?”
钰舒转过脸,抿着嘴,笑而不语。对志凌招了招手,志凌附耳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道“三哥,四姐她想嫁给皇上,已经绣好大红嫁衣,就准备上大红花轿。”志凌噗嗤一笑,收回身体,问“想嫁给皇上能理解,为何要绣大红嫁衣?难道她不知皇后人选已定吗?”钰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大红嫁衣只有正妻才能穿,妃嫔不过是直接从皇宫侧门抬进去,哪里用的了嫁衣。细细说与她听,她竟有些不高兴。姐姐大了,越发和我生分,不似小时候在伯父家。
志凌摇了摇头,一脸叹息,打趣道“都想嫁给皇上,可皇上只有一个。我看啦,最好是将皇上掰开,一人分一点,这岂不天下太平。”说完看了一眼钰舒,又问“妹妹,若是四妹如愿,真的嫁给皇上,你可曾想过你俩共侍一夫,到时该如何相处?”
这话出自这个时代的一位男人的口中,别说,还真是有些诧异。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没有三妻四妾才让人瞧不起。姐妹共侍一夫再寻常不过,娥皇女英二位似仙女的人物都能共侍一夫,更何况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我们要嫁的人可并非普通人,他乃当今圣上,九五之尊。若是条件允许,就怕祖孙三代共侍一夫,也未必行不通。笑着打趣道“我们效仿娥皇女英。”
“就怕此娥皇非彼娥皇。”志凌说道。
钰舒笑了笑未语。
管家进来通报,子时已过一半。询问主子们是否可以点响炮仗,守岁便可结束。老爷点头默许,管家吩咐门外小厮,点燃炮仗,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等炮仗放完,暖阁中的人散开,志凌道“妹妹,新年好,又长大一岁了。”
钰舒道“哥哥,同乐!哥哥已十九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志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拿起身旁的帽子戴上,笑了笑,道“妹妹,夜已深,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起身走向门口。
“晚安!”钰舒对他摆摆手说道。
“晚安!”志凌重复妹妹的话。晚安,大约是晚间安好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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