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舒出了小月子,生活又回复之前的平静,除了偶尔被静芬、希芸她们暗讽,倒也过得舒心。载湉为了避免她伤心难过,今年的夏天便留在了紫禁城。为此后宫唉声片片,怨气连连,却又不明缘由。宫中众说纷纭,传说是因为珍嫔不想去,便让皇上不要去。后宫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在自己宫中抱怨几句。
钰雅自从得知钰舒小产后,便经常来景仁宫看望她。若是见皇上当日没有宿在景仁宫,她便赶来景仁宫陪钰舒,直到天明。最近一月以来,她都是这样对待钰舒的。让钰舒好生感动,觉得那个爱自己的姐姐又回来了,好似又回到小时候那样姐妹二人日夜相伴。嫣然竟然吃起醋来,说钰舒只愿和瑾嫔好,把她这个好姐妹给忘了。钰舒只得左顾右盼,既要顾着姐姐,又要盼着闺蜜。
秋去冬来,粉妆玉砌的紫禁城在一夜之间悄然无声的到来。
载湉早起上朝时,见景仁宫外面琼枝玉叶的白雪世界,还有那千树万树的梨花。便又折回寝殿,走到床边掀起罗幔一角,对着床上的睡美人道“舒尔,你快起来看看,外面的景色定会令你振奋,定要将它画下。”
钰舒闭着眼睛,慵懒的回答“我有相机。”他笑了笑,放下罗幔,走向殿外。她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头,大声的说“相机拍的还是没有我画的好看,你等着,我定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画下送给你。”载湉一面走一面道“好,我在养心殿等你。”
洛风、芊禾立在殿内,见皇上走出去。芊禾便半跪在床踏上,钻进罗幔,道“小姐,该起了,不然等下岑小主又该来催你了。”钰舒道“如此美丽的景色,定要早起的,等会给皇后请安后,我还要回来将这冰雪世界送给载湉。”
洛风掀起罗幔,道“那奴婢便让高万枝把小主的书桌搬到廊上,等小主你回来,便可作画。”钰舒点点头,起身从床上下来,坐到梳妆台前,问道“昨日嫣然说过今日不来找我,是吧?”
芊禾拿起梳子,略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记不清楚了。”说着看向洛风,问“洛风,你可记得?”洛风一面整理床铺,一面笑道“记得,岑小主昨日下午回去的时候说昨夜定会下雪,今日她便不过来了,让小主自己去坤宁宫。”
钰舒催促芊禾,道“快给我梳妆更衣,我想去看看嫣然。”芊禾笑着点头,道“小姐才一夜未见岑小主,便忍不住想要见她,我瞧岑小主在小姐的心里都快胜过皇上了。”
洛风笑道“除了皇上,便是岑小主对咱们小主最好。小主当然把岑小主放在心里,依奴婢看,这岑小主在小主的心里,和皇上是一样的重要。”停了一下,又道“不对,岑小主要稍微比皇上差一点儿,还是皇上最重要。”
钰舒对着镜子照了照,拿起首饰盒里的五彩珍珠步摇插入旗髻,微微一笑。芊禾纳罕道“小姐不是从来不喜欢戴步摇吗,为何今日却亲自拿了一支步摇带上。”钰舒手扶步摇,道“因为这支步摇是嫣然亲手做的,我想要戴给她看看。走吧,我们去找她。”
钰舒和芊禾、洛风走在去景阳宫的路上,因着急见嫣然,便没了心思想着欣赏风景,疾步赶往景阳宫。一路上,宫人们俯身铲雪,清出一条供人行走的小道。景阳宫大门还在紧闭着,洛风推了一下,门未锁,三人便走了进去。
院中有几名宫人正在清雪,见钰舒到来,连忙大呼,下跪请安。钰舒笑了笑,走进殿内,木英和团银迎上前问安。钰舒见嫣然还未起,便笑着走进她的寝殿,掀起罗幔,坐到床沿边,道“今日嫣然可算被我抓到了,往日总是说我爱睡懒觉,今日也该轮到我来说了。”
嫣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抬眼看着她,道“你怎么来了?”钰舒看她的样子似是生病了,忙问“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的气色甚是不好。”木英立在钰舒身旁,道“珍小主,我们小主确实生病了,可是她不让我们去请太医,说自己挺挺就过去了。”
钰舒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的很,连忙对木英说“快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这生病了不看病不吃药哪行,快去。”又对洛风说“你去皇后宫里报一下,就说岑小主偶感风寒,我留在这里照顾她。”木英和洛风闻言皆退出殿去。
团银道“珍小主是否未用早膳,若是没有,奴婢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将早膳送来。”钰舒道“好,帮嫣然准备点清粥,再打点热水,帮她洗漱。”
嫣然小声的说“舒尔,我没有胃口。”
钰舒道“不行,没有胃口也要吃点清粥,体内有了能量才好和病菌斗争。”说着帮嫣然掖了掖被子,静了一会,嗔道“我就知道你今日有事,不然你定会去找我,入宫两年多,你日日都是这样。突然不来,我这心里便没底,就知道你有事瞒我。”
嫣然略笑了笑,咳了几声,叹道“时间一晃,我们入宫都两年多了。”钰舒笑道“是啊!我们已经作伴两年多了。”嫣然又咳了几声,接着不停的咳着。钰舒连忙帮她顺着背,道“好了,你别说话了。”静了一会,团银端着热水进来。钰舒亲自给嫣然洗漱,笑着问“可要坐起来,若是想坐起来,我帮你梳头。”
嫣然眨了几下眼睛,以示同意。钰舒将她扶起靠在床上,没多大工夫,芊禾便端着清粥进来,放在床头小桂上。钰舒端起碗,略吹了吹,一勺一勺送入她嘴里。在钰舒的几经劝说下,嫣然总算吃了半碗清粥,便又躺下了。半晌,钰舒坐在床沿边说笑,嫣然道“舒尔,此生我唯一庆幸的便是进宫遇见你,是你让我的生活有了意义。我原本以为在这宫里会无趣早死,可是后来因为你,我便觉得这乏味的日子越来越有意思。”
钰舒闻言心中酸酸的,转身执起她的手,道“我又何尝不是呢!除了载湉,你便是我在这宫中唯一的牵挂。有时我在想,若是我哪一天突然离开你,你该怎么办?你会愿意和载湉在一起吗?就当是替我照顾他。”
嫣然闻言笑着不停的咳嗽,钰舒连忙道“我不说了,你也别说了。”说话间太医走了进来,钰舒起身立在一侧。太医诊过脉,便道“岑小主并无大碍,只不过感染风寒,吃些药稍作休息便可。”钰舒闻言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让木英跟着太医过去取药,顺便好生送送太医。
又坐到床沿边,帮她掖了掖被子,见她枕头下面放着丝帕,便顺手拿出来,看着丝帕,问“这不是当初错放哥哥衣裳里的那块丝帕么,怎么,你一直将它放在枕头下面。”又看了一眼殿内,俯身笑道“难道你对我三哥还有情?”
嫣然害羞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为何,说到底,也只见过他一面,却对他情根深种。两年来,我也只有这块丝帕,却始终放不下他。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想起那日在乾清宫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这一辈子我恐怕都没有法子忘记他了。那日,听你说,他精心的照看我的店铺,我知道他那并不是为了我,可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我,我便死了值了。”
钰舒笑道“净说傻话,你可愿意将这番心思告诉载湉,若是他允许,或许可以放你出宫。到时候你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若是哥哥愿意,你便和他在一起。”嫣然苦笑一下,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能出的去,何必要劳烦皇上。”
钰舒略含担忧之色,道“只是你一直将这心思憋在心里,总是会憋出病来的。”嫣然道“没事,我只不过是偶感风寒,你突然见到我躺下了,心中担心而已,过几日我好了,你便没了这心思了。”
钰舒微微笑了笑,道“你睡吧,我在这陪你,等你睡醒了,我再来和你说话。”嫣然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钰舒起身,放下罗幔,悄悄的将寝殿门关上。让高万枝去景仁宫取来自己的作画工具,在景阳宫的院里,记录下美丽的雪景。
嫣然睡了两个时辰,快到午时才醒来。钰舒正巧和木英过来瞧她,见她在床上翻身,一面掀起罗幔,一面坐到床沿边笑着问“醒了,睡了一上午,可觉得好些?”嫣然笑了笑,道“现在比早晨的时候好多了,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钰舒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确实降下了,便道“我一直在你院里作画,将你院里的美景全部画下了。”说着对芊禾道“芊禾,快将我方才作的画拿过来给嫣然看看。”
芊禾闻言拿起画,走进寝殿。钰舒将画打开,放在她面前,嫣然笑道“真好看,可你为何要画这么多。”钰舒笑道“一张送你,一张送给载湉。”嫣然起身,靠在床头。钰舒连忙将手中的画,递给芊禾,问“你是想要起吗?”嫣然道“躺太久了,有些累。”钰舒笑了笑,陪她靠在床头,和她说着一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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