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明,帝妃游湖之事便传遍整个园子。尤其有一股风特意将此事吹到了仪鸾殿,仪鸾殿的主自然是各种不快,不过倒也没有因此事说些什么。只是在载湉过来请安的时候,略微提醒了他几句,不要过分宠爱某一个嫔妃。载湉便敷衍了几句,快速离开了仪鸾殿。
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帝妃二人也并未听从慈禧的话,该游湖还是游湖,该恩爱还是恩爱。慈禧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恨在骨子里!
吹风之人见风力不够大,未起效果。想起万寿节那日帝妃二人在大戏台的对话,恨得牙痒痒。记起那个戏子对珍嫔的仰慕,便当下又生一计。又听说了珍嫔寝宫内收着戏子的衣裳,不免仰天大笑,想着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这日酉时三刻,钰舒与嫣然、钰雅坐在园子里乘凉,三人各拿着一把团扇,一面摇着一面说笑。钰雅道“时间过得真快,又入秋了。这一入秋,早晚就明显了,此刻,即使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不觉得热。”
嫣然轻轻摇着团扇,笑了笑,道“既然不觉得热,那你为何总是拿着把扇子,还一直在扇呢!虽然入秋了,但是晌午还是热,你们听,这蝉儿的叫声丝毫没有入秋的样子。”
钰雅笑道“晌午还是热的,早晚你们俩可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妹妹,你粗心大意的,夜晚出来记得加一件衣裳,不要被凉气寒着。你小产过,身子弱,可千万要多注意。”
钰舒笑着嗔道“知道了,姐姐,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钰雅正要说话,见静芬扶着慈禧往排云殿方向走来,三人好奇的对视一眼。嫣然惊讶的说“老佛爷好像往你的排云殿去了。”
钰舒淡淡的道“我看到了。”希芸走在静芬身后,正用异样的眼神蔑视的瞟了一眼这边的三人。三人起身疾步跟了上去,钰舒回头对高万枝点了点头。高万枝心领神会,快步跑向玉澜堂,将此事告诉了载湉。
排云殿内宫人见慈禧进来,吓的齐齐跪在院中,大气不敢出一下。慈禧与静芬径直走向殿内,钰舒疾步走进去,跪在慈禧面前请安,起身后问“老佛爷突然来臣妾的寝宫,所为何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宣臣妾过去便是,何必大热天要亲自过来一趟呢!”
慈禧瞥了她一眼,未回答,直接让身后的宫女进殿搜。钰舒感觉莫名其妙,大胆的展开双臂拦着宫人,看着慈禧问“老佛爷这是什么意思?您要搜什么?总该有个理由吧?”
静芬怒道“珍嫔你好大的胆子,老佛爷想要搜,你竟然敢拦着,还不快快退下。”钰舒不以为然,仍站在前面拦着,看了静芬一眼,问道“臣妾想要知道老佛爷到底想要搜什么,老佛爷何不直接告诉臣妾,臣妾双手奉上,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大动干戈呢?”
嫣然与钰雅立在殿外,捻着锦帕,邹着眉头,为钰舒担心害怕。时不时往殿外盼望,希望皇上快快到来。
静芬上前,推开钰舒,大叫一声“搜”,几名宫女疾步走进她的寝宫,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钰舒见她们暴力野蛮的翻着自己的衣物,愤怒之极,却又不明白她们到底想要找什么?心中悬着一颗石头,见她们一直在衣柜里翻找,并没有去床上翻找,略微有些放心,只要不是寻找账本,那就没事。
一名宫女在衣柜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去了床边翻找。钰舒的心绷得紧紧的,见她一点点靠近账本,面上虽是平静如水,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砰砰砰的跳来跳去。
“皇上驾到!”殿外太监高呼。
正在搜查的宫女们停下了,走出殿来。钰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心中缓了一口气。看着载湉大步跨了进来,迅速的和他对视一眼,将自己的担忧之心传给他。他会意,眨了一下眼睛。
还未等载湉开口,一名宫女抱着衣裳走过来,惊喜的叫道“找到了,老佛爷,奴婢找到了!”殿内与殿外的人皆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宫女将一套戏子衣裳撑开在众人面前。
钰舒心中冷笑不止,原来这些人大费周章的就是找这个衣裳,真是让自己白白担心一场。载湉讥笑了一下,未语。
慈禧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珍嫔在寝宫内放着男子的衣裳,皇上还能笑得出来!皇上的心未免太单纯了,哀家瞧皇上的眼神,定是见过此衣物。那让哀家来猜猜,珍嫔定是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她拿起衣裳看了一眼,又道“如果哀家没有记错,这布料应该是万寿节皇上赏给戏子孙菊仙的。不知为何这布料做成了衣裳,还在珍嫔的寝宫里?”
钰舒笑道“让臣妾来回答老佛爷的问题,第一,这料子确实是皇上赏给孙菊仙的料子,不过这衣裳不是孙菊仙,而是臣妾的。第二,这衣裳也不是臣妾做的,是宫中绣娘做的。”
静芬冷笑道“珍嫔的话恐怕不能自圆其说吧,这第一,料子既然是皇上赏给戏子的,那么请问珍嫔,这料子为何转手进了宫里,还让绣娘为你做了一套戏服。这第二,本宫听说这孙菊仙曾在园子里大声的说仰慕珍嫔你。”
钰舒略笑了笑,看着静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看来皇后是见孙菊仙仰慕皇上与臣妾的情谊,便又开始大肆做文章。奈何臣妾向来喜欢迎难至上,皇后方才的话真是可笑之极。”
静芬哑口无言,怒瞪着她。慈禧紧邹眉头,道“皇后说这衣裳是戏子孙菊仙的,而珍嫔却说这戏子的衣裳是你自己的,而并非戏子孙菊仙的。你们各执一词,哀家应该听谁的。把你们的证据都拿出来,若是没有证据,哀家要如何秉公处理?”
静芬搀着慈禧,道“老佛爷,这衣裳便是证据。这料子就那么几匹,皇上都赏了戏子,珍嫔若不是和戏子有染,这料子又怎么会在她寝宫。老佛爷,您可不能听她说几句话就信了。珍嫔向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慈禧看着钰舒,问“珍嫔你可有证据?”钰舒略笑了笑,道“臣妾的话就是证据。”希芸小声的嘀咕“自己的话都能算证据,那天下哪里还有犯事的人,只要上堂说两句便可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载湉回头怒瞪她,她连忙低下头。
嫣然一直看着钰舒,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这戏子的衣裳,这衣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听的也是稀里糊涂的,那个孙菊仙真是把舒尔给害苦了。她又焦急的看着载湉,见他面色冷淡,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站在殿门外只能干着急,也不敢上前问。
慈禧见钰舒迟迟拿不出证据,想要仗责她。众人都在等着看钰舒的笑话时,载湉道“老佛爷在动怒之前,是不是应该问下同在场的朕呢!”
慈禧道“珍嫔道德败坏,即便是皇上,今日恐怕也救不了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皇上既然想说,不妨说说看,哀家也想听听。”
载湉拿起一边放着的衣裳,道“这件衣裳是朕让人做的,送给珍嫔的。而且不止一件,还有一件老佛爷应该没有搜到。老佛爷若是想看,朕让珍嫔拿出来给您看一眼,好解了您心中的疑惑。”不等慈禧开口,洛风连忙跑向寝殿,将另一件衣裳捧了出来,放在慈禧的面前。
慈禧看了一眼,甚是尴尬,略微蠕动了一下嘴唇,瞥了一眼静芬,眼中有些怒气,未语。静芬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千算万算竟还是输给了皇上,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载湉心中讥笑不止,瞥了一眼静芬,看向慈禧,又道“老佛爷一心向佛,又诸事繁多,偶尔被蒙住了心,实属正常。这后宫众人总是闲着无事,便喜欢嚼舌根,不做点事,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朕看真要好好的整治一下这歪风。”
静芬微颤了一下身子,但她相信老佛爷绝对不会按照皇上说的,整治自己。
慈禧终究是护着她的,见载湉给自己台阶下,便顺势下去了,笑道“此风确实不可长,不过,念在皇后是初犯,而且她也是为了皇上好。她事先并不知道这衣裳是皇上送给珍嫔的,不知者不罪。”又转身看向静芬,道“皇后以后做事,还是要谨慎些,查清楚再来告诉哀家。”
静芬连忙低头应声,慈禧便没再多说,客套的安慰了钰舒一句,携着一干人等离开了排云殿。等人都走后,钰舒瘫坐在软塌上,载湉陪她一起坐着,她无奈的问“今日这事又是谁在兴风作浪,是皇后吗?”
载湉道“不知道,看方才皇后的样子,应该是的。”钰舒倒在榻上,大声的叫“怎么没完没了,一件衣裳就想置我于万劫不复。我做什么了!道德败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该怎么办?”她转头看着他问。
他笑道“你就来找我!”她哈哈大笑,敛笑,道“方才你说衣裳是你送的时候,你有没有仔细观察到太后的表情。她铁青着脸,瞅了一眼皇后,心中定是在责怪皇后将自己拖下了水。”
他冁然而笑,道“经此一事,她们定会风平浪静几日,你也好清静一下。”两人笑了一会,载湉便回了玉澜堂。钰舒在殿内和芊禾、洛风一起收拾被慈禧翻乱的寝殿,尤其是账本,她连忙将账本换了个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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