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双手负后,在寝殿内回来踱步,又时而对着殿门口张望,心中有些担心钰舒。她就这样冒然出宫,若是在路上有个意外,自己又不在身边,那该如何?正在前思后想,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便疾步迎了上去。见高万枝跟在一个陌生女子身后,甚是好奇。只见女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也并未循礼向自己请安,还径直向自己走来。
钰舒见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一面走近他一面笑着问“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似是不认识我?”他听出声音,惊讶的左右查看她的脸,又抬起手在她脸上抠了一下,好奇的问“你这脸上是带了一层假皮么,我竟然不认识你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化着妆,哈哈的笑了一会,得意的道“哪能那么轻易就让你认出来!”说完让芊禾打来热水,给自己卸妆。
载湉坐在一旁看着她卸妆又上妆,不禁叹道“这就是你一直说的,岑贵人的技术?”她颔首问他如何,他道“令人叹为观止,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何一定要让她的手艺发扬光大了。”
她略笑了笑,看着他问“你今日一直在这等我吗?”他突然想起此事,起身蹙着眉头,嗔道“你出宫竟然不告诉我,若是你出去有个意外,你让我一人往后怎么办!”顿了一下,又问“你今日出宫去哪儿了?”
她起身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看着他,喃喃的道“我和嫣然一起去了她的店铺,在店里遇见哥哥,便和哥哥说了一会话。后来又去了梦庄吃饭,吃完饭又说了一会话,再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他含着笑意,瞪着她,问“就这样?没了?”她抬头看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
静了片刻,他猛地一下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嗔道“以后若想再出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我还可以派侍卫跟着你,保护你。”说完又低头看着她,大声的问“知道了吗?”
她连忙抱着他,抬起头,猛点几下,乖乖的说“知道了!”他轻啄一下她的唇,略笑了笑。
他见钰舒平安回来,心就安了,因有事便又回了玉澜堂。
傍晚时分,嫣然过来邀钰舒一起去宜芸馆,半道上,她问皇上怎么说,钰舒以微笑答之。嫣然便明白皇上定是被她随意的糊弄过去,笑道“皇上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竟然连一句重话都不愿说你,真是太过宠爱你了。”
钰舒挑眉看着嫣然,笑着问“难道你希望他震怒,然后再惩罚你我?”见她笑而不语,又道“载湉是何其温柔之人,他怎会因这种小事便随意向我发火。自我认识他四年来,他从未对我红过脸,向来都是用微笑对我。”
嫣然讥笑几声,阴阳怪气的说“是是是,你的皇上对你的心,极其温柔,煞羡旁人,我们是可望不可及也!”
钰舒笑了笑,凑近她,低声的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在店内对哥哥说的话,我可是全部都听见了。说什么若是没有大人,我此生都无法将云雾拨开。”她学着嫣然当时的语气,说完哈哈大笑。嫣然蹙着眉,害羞的微笑,低头。
两人边走边说笑,转眼已到宜芸馆。希芸与钰雅已坐在殿内,正在说笑,见她二人进来,便好奇的看着她二人。钰舒与嫣然也是好奇的看着殿内人。
钰舒与嫣然坐下,静芬笑道:“听说今日珍嫔与岑贵人一起游湖,是否因为游得太晚,便来迟了一会。方才刘贵人还在说天快黑了,要回去。本宫让她们俩再等一会,刚说这话,你们就进来了。”
嫣然想起方才从宫外回来,木英对自己说的话,下午只有瑾嫔找过自己与舒尔。而游湖的话也是扶松瞎编的,看来这话是瑾嫔告诉皇后的。嫣然看着钰雅,见她正笑着看向钰舒,不禁觉得她有点儿陌生。这样的话自己还未来得及告诉舒尔,若是她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闻言钰舒略笑了笑,游湖?这又是谁说的话。见静芬眼中似是有不同寻常,顿觉不妙。幸而载湉告诉自己,姐姐下午曾过来找过自己。载湉明明告诉姐姐自己只是不在寝宫,并未说游湖,看来这是有人要做文章了。便笑道“下午臣妾与嫣然一直在清华轩,本是打算去游湖的,醒来后腰有些痛,便放弃这个念头了。”
嫣然听了钰舒的话,心中发笑,她是如何得知游湖的事,竟还说的有板有眼的,看着静芬,笑着问“娘娘怎知臣妾与珍嫔要去游湖的?臣妾记得并未在外面说啊!”
不等静芬开口,钰雅微微转身看向嫣然,笑道“本宫下午去找妹妹,没有见到妹妹,倒是见到皇上在妹妹寝宫。后来本宫又去了贵人那儿,听扶松说妹妹与贵人在午休,便回了,也就是那时听说贵人与妹妹本打算去游湖的。”
钰舒看着钰雅微笑的样子,觉得自己离她好远,远到看不清她的模样。心瞬间揪在一起,猛地抽搐了一下,姐姐——她真的变了!
希芸笑道“这游湖本是皇上与珍嫔的趣事,怎么岑贵人也想陪珍嫔去游湖。皇上与珍嫔游湖,自有皇上保护着珍嫔。可岑贵人你与珍嫔去,万一珍嫔掉下湖里,那你要如何救呢!”她打趣说,说完捂住自己的嘴咯咯的笑。
钰舒见她满面笑容嘲讽的样子,真想起身走过去再扇她一巴掌,奈何这里是后宫,还是皇后的宫里,只能忍,便不再看她。
静芬瞥了希芸一眼,嗔道“刘贵人该闭嘴了,又把不住风了吗?”希芸连忙低头,不再说话。静芬叹了一口气,又看向钰舒,道“本宫有些好奇,为何珍嫔你将皇上丢在排云殿,而自己却去清华轩午休,这本宫实在不解。”
钰舒笑道“皇上来排云殿时,臣妾人已经在清华轩了,皇上听说臣妾已经在那边歇下了,也就没有让臣妾回去。”说完又反问“怎么?娘娘难道还怀疑臣妾故意不侍奉皇上吗?”
希芸打趣道“原来皇上在珍嫔的心里还不及自己的好姐妹,那嫔妾可是要为皇上叫屈。自珍嫔入宫,皇上便独宠珍嫔一人。珍嫔所求,皇上皆一一答应。如今珍嫔竟然为了姐妹,将皇上丢在一边,实在有些过分。嫔妾还听说,皇上一直等在珍嫔的寝宫,直到傍晚时分才回了玉澜堂。珍嫔你就不怕伤了皇上的心吗?若是龙颜震怒,去了其他嫔妃寝宫,那你岂不要肠子悔青!”
嫣然笑道“据妹妹所知,皇上并未伤心,反而在回玉澜堂之前,还对珍嫔说,让珍嫔今夜等着他。皇上与珍嫔之间的情谊,又怎会因这样的小事,便动怒伤心。皇上是天子,心中不仅装着珍嫔,更装着天下。若是因这样的事便伤心,那朝中那么多的事,岂不要日日难过。”钰舒回头略笑了笑。
希芸嘟囔着嘴,不服气的说“你可就侍寝过一次,说的跟你很了解皇上似的。这么久了,皇上没再召幸你,你应该自我检讨,为何留不住皇上,这恩宠为何又回到了珍嫔手里。”
嫣然笑道“一次总比没有要好看一些,应该自我检讨的是刘贵人你,你才应该好好想想,为何皇上每次见到你,总是一种不耐烦的样子,似是很不乐意见到你。”
希芸还要继续反驳,却见静芬邹着眉头,呵斥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你们把本宫这里当做什么地方,竟然在这吵了起来。若是再吵,便去玉澜堂,又或者去仪鸾殿,本宫不想再听你们争论。”说着便起身,生气的走进内殿。
殿内人不欢而散,希芸对着嫣然哼了一声,甩着锦帕先走了。钰雅叫了她两声,见她不答,便往自己的寝宫走。钰舒叫住钰雅,她转身回头,笑着问“妹妹,还有事?”
钰舒让嫣然先走了,她走到钰雅跟前,问“姐姐能陪我一起走走吗?”钰雅微微一笑,挽着她向前走。钰舒一面走一面问道“今日为何到了清华轩,又不进去呢?”
钰雅怔了一下,略笑了笑,道“木英说你与岑贵人还未醒,我担心扰了你们的清梦,便先回了。”又看向钰舒,笑着问“怎么,姐姐未去找妹妹,妹妹生气了吗?”
钰舒侧头看着她,淡淡的问道“在姐姐的心里,妹妹是随意生气的人吗?”钰雅笑道“妹妹你豁达,自然不是喜欢生气的人。”静了片刻,两人继续往前走,钰雅问道“妹妹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若是没有别的可说,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钰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犹豫不决的问“姐姐,我还是你的妹妹吗?”
钰雅笑着嗔道“妹妹说的什么胡话,你怎么不是我妹妹了。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和姐姐生分了。”
钰舒略笑了一下,注视着她的双眼。她连忙将眼神投向别处,笑道“好了,姐姐有些饿了,就先回去了。明日有空,姐姐再来找你。”说完不等钰舒同意,便径直走开了。
钰舒看着她的背影,心痛自己的姐姐就这样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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