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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潮平路、青山远
    散朝后,志凌站在御书房外,等殿中大臣皆退下之后,他这才上前求见。

    载湉明白他的用意,带他进了内殿。两人坐在榻上,载湉看了一眼殿内,低声的问“这些人此时都在何处?”

    志凌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他,道“大多在南方。皇上你看,第一个人叫康广仁,广东人,此人历来反对科举。他虽学富五斗,年轻有为,却从不愿参加应试。臣本以为寻他较难,没想到,到了南海,随口打听,便知道了。他曾在浙江做过小吏,后来耻于官场污秽,,便辞官教学。他讲求实用之学,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爱国学生。”

    载湉一面颔首听他细说,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志凌又道“这第二个叫林旭,福建人,此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幼年便入私塾学习律赋。臣亲自拜访,向他说明来意,他甚是欣喜,爽快的答应臣,明年定会参加科举,早日来到皇上面前效忠。”

    看到第三张时,志凌笑了笑,道“这个人就在朝中,曾是殿试二甲,刑部候补的主事。只是这刘光第廉洁自律,一尘不染,生活又清贫,不会阿谀奉承,所有便一直默默无闻。但是臣仔细查过,他任官期间,敬业勤勉,政绩颇佳。闲暇时间他皆是闭门读书,虽然他的官声颇好,但是在当下想要升迁,何其之难!”

    载湉还在看刘光第的档案,志凌笑着说“皇上,请看下面这个人,臣称他为神人。臣到了湖南浏阳以后,在他家附近打听,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此人名谭嗣同,说是这谭嗣同在五岁那年,因病去世,过了三日,竟然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臣当时还不信,见了谭嗣同以后,听他亲口说了,臣这才相信了这个传言。”

    载湉大笑,诧异的看着志凌,问“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人死怎还能复生呢?这话若不是出自志凌的口中,朕自然也是不信。朕看他确实是个神人,他还创办了学堂!”

    志凌笑了一会,道“嗯,那是后来之事。他喜欢算学,格致,一直在他父亲的道署中读书。他寻求自由生活,曾离家出走,游历天下,西至新疆。不仅观察了风土民情,还结交了不少文人名士。”

    殿内静了一会,志凌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皇上,这康广仁还有一个哥哥名为康有为,此人颇为喜欢西学,而且在四年前进京参加顺天乡试,曾上书过,想要面见皇上,不幸却被层层阻拦,最后便回了广州,创立了万木草堂,收徒讲学。”顿了顿,又道“不过遗憾的事,康有为臣此次并未见到,这些都是从他弟弟口中得知的。”

    载湉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志凌,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连紫禁城的宫门都没有见到,便被驳了回去。”顿了顿,问“你可知他上书的内容是什么?”

    志凌抬起双眼,铿锵有力的道“新政论,求变法!”

    载湉起身,双手负后,在殿中来回踱步。复又走到榻边坐下,低声问“他可愿进京?”

    志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还要当面问他,臣还并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作想!”想了一会,志凌又道“臣想他们此时不在京中,或许会更好,这样便不会引起太后的注目,对这些人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载湉颔首,又翻看了后面几人,道“这些都是文人墨士,虽然他们满腔热血,可一旦和太后冲突起来,自是以卵击石。朕不仅需要他们的辅佐,同样朕还需要培养精兵。”说着看了一眼殿门,低声的问“招兵的事情,如今到哪儿了?”

    志凌正凑近他,准备低声说。宁小生进殿报恭亲王求见,志凌便只摇了摇头。载湉会意,让宁小生请恭亲王进来。

    两人一起出了内殿,恭亲王见志凌也在此,连忙笑着,向载湉请安。

    载湉坐到龙椅上,看着他,问“六皇叔,找朕有何事?最近皇叔总是频繁的来养心殿,却又不说是什么事。朕看六皇叔心中定是有事,何不今日就说出来,也省了皇叔回来奔波。”

    志凌闻言心中一惊,微微蹙着眉,莫不是为了他的女儿而来,正在猜想,便见恭亲王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又听他道“还不是臣的女儿,皇上的义妹,慧兰公主么!她见侍郎大人总是不愿回府,就隔三差五的回来向臣哭诉,臣的耳朵都快长茧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皇上。看皇上能不能从中给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这样臣的耳根也能清净了。”

    志凌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心中不禁冷笑,翎儿这是没辙了,竟然求到养心殿来了。

    载湉瞟了志凌一眼,见他垂眉低眼,略笑了笑,道“六皇叔,这样的事情确实不该来和朕说,这夫妻过日子是志凌和翎儿两个人的事。你让朕从中说道什么,志凌不愿回府,朕总不能押着他回去见翎儿吧。”笑了笑,又道“六皇叔应该回去好好劝劝翎儿,是不是她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对。虽说志凌总是不回府不像话,但是以朕对志凌的了解,他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翎儿做了什么让他难堪,他这才不愿回去见她。”

    恭亲王闻言看了载湉一眼,略笑了笑,又连忙看向志凌,走上前,问“志凌,你和本王说说,翎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她。你们成婚三年了,至今一无所出,想来你们夫妻不睦已久。本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性子霸道,也着实难伺候,所以以往她每次回府向本王诉说,本王只当是耳旁风。但是如今,她是公主,年岁也越来越大,你说,你总是将她一人丢在府中,难道要让她孤独终老么!请你谅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此刻我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志凌听了不免心中有些同情他,但是无论他说的有多好,那也不能改变发生过的事。

    看着他蹙眉,期待的凝视着自己,眼中还流露出丝丝的央求之意,便对他笑了笑,道“王爷的心,下官当然能懂。只是公主的性子,下官实在觉得难以相与。下官不愿回府,倒也不是觉得厌恶公主,只是不想与公主见面,以免和公主发生口舌之争。”

    恭亲王叹了一口气,道“本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性格上有很多缺点,也确实为难志凌了,将她娶回去,本王知道你们的日子都不好过。”顿了顿,好奇的问“可志凌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既不纳妾,又不愿与翎儿交好,难道不考虑香火之事吗?”

    志凌略笑了笑,尴尬的道“家中自有兄长。”说完,便不再开口,看向载湉,期待的看着他。

    载湉会意,略笑了笑,起身走到恭亲王面前,道“六皇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朕还是认为皇叔应该多开导翎儿。若是翎儿能改改这好强的性子,说不定志凌慢慢的便也回府了,那皇叔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恭亲王哈哈大笑,接着又是愁眉不展的看着志凌。

    志凌连忙俯首抱拳,道“皇上,臣突然想起衙门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等着臣去办,臣先告退。”

    载湉颔首,催促他快点去。

    志凌疾步出了养心殿,出了殿,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急忙迈着大步走开。

    恭亲王见他匆忙离开,本想追上去。

    载湉连忙叫住他,和他寒暄了几句。

    他摇头叹息,又向载湉说了自己的苦楚。

    载湉便劝慰了一会,等恭亲王走了,他坐到龙椅上,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同情志凌,连岳丈都是这么难缠之人,可想而知,这翎儿该是多难缠!”

    宁小生进殿见他闭目背靠龙椅,打了个千儿,笑着问“皇上可是累了?方才见恭亲王一直围着皇上说个没完,奴才想皇上的耳朵定是最累的,要不奴才帮皇上揉一揉。”

    说着,便走过去,捧着载湉的头,轻轻的按摩。

    一面按摩一面笑着说“皇上,您天天忙于国事,这身子还是要多注意,常太医开的药,您这几日便没有好好的吃,这若是被珍小主知道了,她又该说皇上了。”顿了顿,又道“皇上国事虽然重要,但是龙嗣也同样重要,您这样天天忙,按珍小主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施压,压力大就不易有孕。”

    载湉闭着眼睛,淡淡的说“恭亲王刚走,朕耳朵才清净一会,你又来说,朕怎能不累呢!”静了片刻,又道“你让朕安静一会,去把药端过来,朕喝了再休息。”

    宁小生笑着跑出殿,将早已备好的药提进殿,笑眯眯的端给他。

    载湉蹙眉,一口气喝完,将碗放桌上一放,紧锁眉头,道“这常佳传开的药方到底有没有用,这都快半年了,舒尔还是没有身孕。若是再没有身孕,舒尔定是认为朕没有好好吃药。小宁子,你可要给朕作证,朕今日可是乖乖的吃药,若是舒尔问你,你要如实回她。”

    宁小生笑着应声,端着一碟梅子,走过来。

    载湉诧异的看着。

    宁小生笑道“这是珍小主特意让奴才准备的,前几日珍小主见皇上每日喝这么苦的药,便想到皇上的口中,定是难受的很,就让高万枝去宫外买来的。又让奴才放在养心殿备着,等皇上喝完药便让皇上吃。”

    载湉笑了笑,口中虽是苦的,心里却是甜的。他拿起几粒,塞进嘴里。

    宁小生又道“常太医说了,这吃药治病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皇上不要着急,只要按照太医的药,定时喝,珍小主便能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

    载湉“嗯”了一声,对他挥了挥手,又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宁小生笑了笑,拿着碗碟,退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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