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钰舒和嫣然忐忑不安的过着,静等着带走店小二的人出动。
而这几日静芬之所以没有出动,那是因为被另一件事给绊住了,她想要让两件事加在一起,将钰舒和嫣然一网打尽。
另一件事就是钰舒一直担忧的照相馆可能会跟着一起曝光,她想可能自己的担忧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来,这几日她睡不好吃不好,已经连续三四日梦魇。
载湉问她为何事如此担忧,她却因前线战事不愿让他烦心,她担心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反而白白添了他的愁,所以就没有告诉他。
照相馆的事情静芬也是偶然知晓的,那是她在拷问店小二的三四天后,她亲眼看见小太监戴五匆匆忙忙出了东华门,便让人跟着他,没想到一路跟到了照相馆。
起初她还以为只是钰舒为了拍照而已,她还指责钰舒将照片流出宫外,正想找钰舒说此事时,却得到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戴五经常出入这家照相馆,几乎日日都在照相馆里,偶尔还亲自接待宾客。
如此震惊的消息,让静芬大吃一惊,她立即意识到这家店铺的东家亦是钰舒。她想,钰舒向来爱拍照,还非常爱美,各式各样的衣裳,总需要大把大把的银两,那这两家店铺便是她大手大脚花钱的门路。
这次静芬异常冷静,她先派人将戴五捉回了宫里关着,只等着自己报告慈禧之后再做打算。
十月二十六,早晨寿康宫请安时,静芬当着大家的面说这几日自己明察暗访的事情,将钰舒开的两家店铺一下全部公之于众。
钰舒有些懵了,自己担忧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下文,还未来得及向慈禧开口辩解,便见她勃然大怒,猛的一下摔碎了茶杯。
殿内人吓的跟着颤抖了一下身子,连忙起身跪下,只听她冷声问道“珍妃,皇后说的可是属实,你真的在东华门外开了一家照相馆,还在西街开了一家化妆品店?”
钰舒低着头,久未答话。一来不知要如何答话,二来此时说什么定是枉然,她明白店小二是被静芬给扣了,她也知道她们一定已经有了证据,说不定照相馆的事情,她们也有证据,那么自己再如何辩解都是浪费口舌了。
所以她选择沉默,低着头不说话。
慈禧久未等到回话,愤怒至极,又问“珍妃,哀家在问你话,你为何不敢抬头看着哀家?又为何不敢回答哀家的话呢?还是皇后说的都是实情,你无话可说了?”
嫣然听着慈禧的话,身体不停的颤抖,但是化妆品店本就是她的店铺,此刻怎能因胆小怕事,便不敢承认了,于是她趴在地上,道“老佛爷,那化妆品店铺不是珍妃所开,而是”
“而是臣妾请人帮忙开的,娘娘所说事情全部属实,臣妾喜欢照相,又爱美,可每月的月例银子太少,根本不够使。所以臣妾便在宫外开了两家店铺,好贴补在宫中的用度。”
这是钰舒打断嫣然的话,向慈禧坦白的实情。她想,既然事情败露,那自己一人承担便可,若是能护住嫣然,便护住,一人受罚总好过两人受罚。
嫣然诧异的看着她,辩解道“不是的,老佛爷,根本不是这样的。珍妃她说的不全是实情,她”
她还未说完,又被钰舒给打断了,“岑贵人莫要再说了。既然臣妾的事情暴露,那就请老佛爷责罚吧,只是不要连累了无辜之人。”说完抬头看着慈禧,坚定的说“臣妾所说句句属实,老佛爷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查。其实臣妾知道,店铺的人都已经被扣在坤宁宫了,所以老佛爷只要叫了他们,事情就清楚了。”
慈禧凝视着她,问“如此,珍妃是承认皇后所说的么,那哀家问你这两家店赚了银两,你拿去做了什么?”
钰舒道“臣妾方才说了,臣妾爱拍照,还爱美,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是漂亮的衣裳,臣妾都想要。老佛爷您也知道,臣妾有很多件好看的衣裳,那些衣裳大都价格不菲,如此一来,光靠那点月例银子,臣妾哪里够使呢!”
她毫不服输的样子,令慈禧感到烦躁,怒道“珍妃你当着哀家的面,说的如此振振有词,你是把皇家的规矩祖制当成了什么?一个后宫女子,总是不能安分守己,如今竟然敢在宫外公然开店铺。你这是将皇家的脸面给丢尽了,你连皇上的脸面也不管不顾!”
提到载湉,钰舒便没再反驳,微微低下了头,想着若是载湉知道了此事,他定会过来求慈禧。此刻钰舒真的希望自己能担下此事,不想让载湉掺和进来。
殿内跪着人,皆是低着头,大致都在庆幸钰舒此刻的难堪,至少静芬和希芸是如此想的。她们为自己的谨慎感到高兴,期待钰舒被慈禧重罚。
嫣然心中交缠着害怕与难过,她害怕慈禧动怒的后果,难过钰舒一人将责任拦下。她此时不知要如何是好,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定会被钰舒给拦回去,可若是自己不开口,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责罚。
于是她央求道“老佛爷,请您息怒,就看在您大寿庆典时珍妃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钰雅见嫣然求饶,便也跟着一起向慈禧求饶,不停的给慈禧磕头。
她的磕头声让钰舒的心中一阵阵酸痛,连忙对慈禧道“老佛爷,臣妾都已经认错了,您要打要骂臣妾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是此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宫中人皆不知此事,连皇上也不知。老佛爷无论如何处罚臣妾,臣妾都甘愿领罚。”
说完,她将额头贴在冷冰冰的大理石上,静静的等着慈禧发话。
嫣然和钰雅还在不停的求饶,希望慈禧能够大发慈悲饶了钰舒。
而希芸和静芬只是跪在一旁,安静的等着慈禧发话,甚至有些担心慈禧会突然大发慈悲,更加担忧载湉会匆忙赶来。
此时殿外有人来报,小太监戴五带过来了,问慈禧要不要带进殿来。
没想到慈禧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杖毙!”
众人听了皆吓的颤抖了一下身子。
钰舒连忙抬起头看向慈禧,见她双眼愤怒的瞪着殿门口。便收起自己高傲,快速趴到地上,大声央求道“老佛爷,此事是臣妾的主意,不干戴五的事,他只是听命于臣妾。求您留他一条性命吧,不要杀了他,他是无辜的。”
她高声的哀求声穿透殿内,殿外的戴五听见钰舒在为自己求情,便大声叫道“珍小主,奴才能为你死,是奴才的荣幸。主子,奴才下辈子再来伺候您了。奴才先走了,您要保重。”
这句遗言彻底点燃了慈禧的最后一丝怒气,她用力拍了几下凤椅,大声的冲着殿门口吼道“即刻杖毙!”
“老佛爷,求求您了,饶过他吧!”
“老佛爷求求您了!”
殿外一声声的惨叫声连绵不断的飘荡在钰舒的耳边,此刻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她想要救戴五,却无能为力。
惨叫声渐渐停了,殿内人还在苦苦哀求,可是戴五已经没了,即使慈禧大发慈悲,他也回不来了。
钰舒瘫坐在地上,她懵了,无助的看着殿门口。
慈禧看着殿中人,冷声道“将珍妃在宫外的店铺立即查封,店内的东西全部给哀家烧了,一件不许留。”又看向钰舒,怒道“把珍妃带回景仁宫,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出景仁宫半步。”
这就样,钰舒被慈禧禁足,她没有反抗,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反抗。她看着殿门被关上,脑中还在回忆戴五的惨叫声,此刻仿佛戴五还在说“小主,奴才先走一步了。”
先走一步,对,他只是比自己先走一步而已。她想起自己的未来,不知何时会被慈禧投井,此刻,她有些害怕,殿内虽然亮堂,但是她却觉得阴暗无比。
她坐到软榻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微微颤抖着身体,似是正在等着死亡的来临。突然,胃中一股作呕的感觉涌上来,她本能的吐在地上,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是有这种感觉。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害怕,所以身体开始有不正常的反应。
早朝刚散去,嫣然就求着见载湉,她焦急的等着载湉见自己。
载湉见她来找自己,顿时觉得不好,询问缘由之后,立即赶往寿康宫。此时寿康宫的人都散了,载湉跪在地上,请求慈禧饶过钰舒,他道“老佛爷,珍妃开照相馆的事情,朕也知道,这是朕允许的,还请老佛爷大发慈悲,不要重罚她。”
慈禧怒道“哀家只不过把珍妃关在景仁宫,皇上却说哀家要重罚她!哀家什么时候说要重罚她了?珍妃敢把皇家的祖制规矩不放在眼中,屡屡破坏宫规,如今竟然在宫外做起生意,如此道德败坏,不仅丢了皇家的脸面,还丢了皇上你的脸面。”
载湉抬起头,紧锁眉头,辩解道“珍妃虽然在宫外开了店铺,可是她所有的盈利都给了朕,她知道前线打仗需要银两,她没有任何私心,一心只想着朝廷,只想着要如何帮朕。”
慈禧听了之后,更加动怒,大声道“一个后宫小小的嫔妃,国家大事需要她来操什么心,哀家看这都是珍妃给你灌的汤。今日珍妃当着哀家的面承认,她赚来的银两全部拿来做衣裳,还有贴补宫中的用度。皇上此刻却要来说珍妃为了朝廷,这话皇上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可笑么!”
载湉没有答话,良久,他起身抱拳作揖,转身要往殿外走。
慈禧对着他的背,吼道“珍妃此刻已经被哀家禁足,任何人休想去见她,若是谁敢违背哀家的意思,那哀家便重罚珍妃。”
她的怒吼声环绕在载湉的耳边,越想要挥走却越清晰。载湉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离开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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