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病危的消息又一次送到宫中,载湉再次出宫探望,这次慈禧也在他到了之后赶来。
载湉在房中等了许久,见婉贞一直未醒,也只能先回宫去了。
婉贞醒来的时候,见慈禧坐在床沿边,便对她笑了笑,用力抬起手,想要去拉着她。
慈禧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你终于醒了。皇上等了许久,哀家见你一直未醒,便让皇上先回宫了。”见婉贞蠕动着嘴唇,又问“妹妹可是想要说什么?要不哀家让皇上再回来和你说说话!”
婉贞有气无力的摇了一下头,拉着慈禧的手,低声道“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么?”
慈禧大致明白她想说什么,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点头道“妹妹,你尽管说,只要是姐姐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
婉贞略笑了笑,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孩子说话,即使面前的姐姐不是真心的,她也想去争一争,缓缓道“姐姐,我想请你答应我,不管将来皇上和珍妃做错了什么事,请你饶他们不死。姐姐,我求求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她喘着粗气,似是要断气的模样。嬷嬷连忙上前替她顺了顺气,扶着她躺好。
等她缓了一会,慈禧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妹妹,你放心,将来若是皇上和珍妃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姐姐不会跟他们计较。”说完笑了笑,又道“妹妹你放心,有姐姐在,皇上又怎会做错事,这点妹妹大可放心。”
弥留之际的婉贞还想再见一次载湉,但她却对慈禧道“姐姐,我就要去见阿玛和额娘了,我好想他们,好想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玩耍的时候。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那个时候我们多好啊”
说起小时候,向来坚强的慈禧竟然红了眼圈,她低声道“姐姐还以为妹妹你都忘记了,以为妹妹一直都在记恨姐姐,姐姐将你唯一的孩子抱进了宫里,从此让你们母子分离,不得相认。”
婉贞闭着眼睛,努力的睁开看了一眼,接而又因无力闭上,低声道“你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停了一会,抬起沉重的眼皮,又道“姐姐,妹妹把皇上彻底交给你了,希望姐姐好好待他,那妹妹泉下有知也会感念姐姐的。”
慈禧点头答应了她,道“好了,妹妹今日说了太多话,还是好好的休息,等明日皇上来看你。”说完,替她理了一下薄被,又看了一眼她床头放的影集,但是并未说其他,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睡去。
次日,婉贞的病情再度恶化,载湉前往探视。此刻,婉贞已经处于重度昏睡,也不知载湉一直陪在身边。傍晚时分,她似是回光返照,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载湉坐在自己身旁。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却无法说出口。她盯着载湉许久,想要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却因生命的渐渐消失,坠了下去。
“额娘”
他那一声疯狂的呼叫声,让殿内人瞬间明白,皆低头跪在地上,低声哭泣。
婉贞去了,躺在载湉的怀里幸福的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载湉辍朝,陪在婉贞的灵堂前。三日后他亲自送婉贞的灵柩出殡,并称婉贞为“皇帝本生妣”,与醇亲王奕譞合葬。
这日已是婉贞去了的第七日,载湉因心中思念婉贞,这几日也没好好吃饭。他坐在养心殿内,翻看婉贞生前的照片,回想她说话的模样,还有那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刻。
钰舒见他忧伤,不禁和他一起难过,见他日日提不起精神,便劝慰道“额娘已经去了,她若知道你如此思念她,她怎能放心!额娘虽然去了,但是她还活在你心里,并且一直都在。都说母子连心,你心中记着她,她也会记着你的。”
见载湉不说话,又道“今日是额娘的头七,民间有个说法,说是若有亲人去世,她若思念某个亲人,定会在头七这日回来见他,和他做最后的道别。我想额娘如此爱你,今夜定会回来见你的。”
闻言,载湉知晓是她的安慰话,他轻轻的合上影集,道“这样的话自是民间百姓相互安慰的,不过,既然是你说的,我便相信。今夜我们去景仁宫等着额娘,因为养心殿她没有来过,我担心她找不到我。”
钰舒微微笑了笑,道“好,那你把影集给我,我们现在就回景仁宫。”说完,从他手中拿过影集,又拉着他起身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问道“此时还有些热,我们是走过去还是坐软轿?”
见到外面的太阳光,载湉的心情渐渐好转,他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走回去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走去景仁宫了,今日就陪你走走。”说完侧头看着她,笑了笑,道“最近事情太多,朝堂上的事,额娘的后事。我已很久没有陪你了,这几日借着额娘,顺便多陪陪你。”
“还是额娘好,知晓你累了,好让你休息休息!”
“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额娘!”
钰舒笑了笑,见前面静芬和钰雅走过来,便没再和他说笑。淡淡的看着静芬,担心她是否又要和载湉争执。见她们走近,便福了福身,立在一侧。
静芬请安后,立身看向载湉,劝道“皇上,福晋已经去了,您还是要多宽心。臣妾听说您这几日一直休息不好,有些担心您,正准备过来看看您。却没想到珍妃此时正陪着您,见到皇上安好,臣妾便放心了。”
载湉心中冷笑,垂眼看向地面,冷声道“皇后有心了,朕很好,无需你来担心。福晋乃朕的亲生母亲,她突然驾鹤西去,朕作为儿子记挂她,休息不好也属正常。”顿了顿,抬眼看向静芬,又道“皇后已经看到朕了,无事可以先退下。”
说完,他执起钰舒的手,拉着她想要继续往前走。
此时,静芬见到钰舒手中的影集,便往前走了一步,似是有意阻拦二人。却又装作是无心之举,略退后一步,笑道“臣妾看到珍妃手中的影集,有些好奇,还请皇上赎罪。”
她见载湉并未动怒,看向钰舒又道“珍妃,本宫记得当年宫外的照相馆被老佛爷查封之时,所有的照片都被老佛爷给烧了,为何你手中还有一本?这不会是珍妃又收集了一本吧?”
钰舒看了载湉一眼,又看向静芬,道“娘娘,老佛爷当年只是毁了宫外的,臣妾宫里的自然还好好的在那。娘娘也不用觉得好奇,这些照片娘娘数年前都已经见过了,没什么稀奇的。”
静芬笑了笑,道“珍妃此言差矣,本宫只是见过这外表,可没有见过这里面的照片。”又看向影集,叹道“这么厚实,应该有很多张照片吧?若是珍妃愿意,不如给本宫看看。”
钰舒哪里愿意给她看,低头抚摸着影集,笑道“那可能要让娘娘失望了,这里面都是臣妾和皇上的照片,有些还是比较亲密的,实在不宜拿出来给别人看,这只有臣妾和皇上才能看,连姐姐和嫣然也不曾看过。”
钰雅看向静芬,笑道“娘娘,妹妹这话属实,臣妾确实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些照片。”顿了顿,又道“既然都是皇上与妹妹的照片,那娘娘和臣妾也确实不宜看。”
静芬微微颔首,看向载湉,见他一脸无视自己的模样,心中甚是不悦,道“臣妾只不过和珍妃开个玩笑,皇上可莫要怪罪臣妾。珍妃妹妹年纪最小,臣妾向来喜爱和她说笑几句。”
载湉拉着钰舒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即是玩笑之话,朕又怎会和皇后计较。天色不早了,朕和珍妃先回景仁宫了,皇后与瑾妃也回去吧。”
静芬和钰雅福了福身,应声,转身跟着二人往回走。
自从钰雅和钰舒和好之后,钰雅对面前牵手的帝妃二人便渐渐的不再有嫉妒之意,心中的亏欠渐渐淹没了嫉妒。如今,她真正的领会到钰舒和载湉的深情,自愿退出对载湉的痴迷。
钰雅曾经对载湉的痴迷,静芬也略有知晓,此刻她想挑拨离间,于是她道“皇上与珍妃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就这样当着本宫与瑾妃的面十指紧扣,丝毫不顾我们的感受。皇上不顾也就罢了,怎么珍妃也不顾呢!”
钰雅略笑了笑,看着越走越远的帝妃二人,道“臣妾看着这样的皇上和妹妹,觉得甚好,若是妹妹突然顾着臣妾,反而让臣妾有些为难。”说完对静芬福了福身,道“娘娘,臣妾先退下了。”
静芬微微颔首,见挑拨未成,只好回了坤宁宫。
过了两日,她赶去颐和园向慈禧请安,本想将此事告知慈禧的,却不成想翎儿竟然坐在慈禧身旁。于是,她只好将此事藏在心中。
慈禧看着静芬,冷声问“皇后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哀家好似并没有让你过来。”她自然还是为数月前的那封信而不悦,因为那信上的内容至今仍令她无法释怀。
静芬也明白闫伟的信件内容,令慈禧十分动怒,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过来给她请安。她想,虽然老佛爷有指责自己的意思,但却还是解了自己的禁,那便说明她并未真正的责怪自己。
翎儿似是看出她二人之间不似以往,便看向慈禧,笑道“皇额娘,您今日看上去为何有些不太高兴,可是因为慧兰突然过来吵到您了?若是如此,那慧兰即刻便回府去。”
她的打趣话,瞬间让慈禧板着的脸渐渐缓和过来,拉着翎儿的手,笑道“怎会是慧兰的错,是皇后,她做了一些事,令哀家不悦。”
静芬连忙起身跪下,对慈禧一番认错。
慈禧见状,也只好作罢,道“皇后且起身吧,此事即已过去,哀家便不会再提。”
“多谢老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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