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凌虽然让七七去找夕香,但是七七不放心志凌,又悄悄的回到了志凌的书房。
她听见志凌与翎儿的对话,但是她年纪尚小,并不懂他们对话内容是何意思。见翎儿一直在哭,她抬头看向夕香,低声问“夕香姐姐,那个妇人她是谁?为什么要和舅舅吵架?”
夕香手指触唇“嘘”了一声,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先走开,不要打扰他们,等晚上的时候你亲自问大人,因为我也不知那个妇人到底是谁。”
但是七七却不愿离开志凌的书房,她睁开夕香的手,跑回书房的门旁,微微探出头看向门口。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凝视着翎儿,见她一直低头在哭,心里有些害怕。
看了翎儿一会,她又看向志凌,见他面上有些怒气,便小声的自言自语,“舅舅那么和蔼的一个人,原来也会生气。生气的舅舅让我心疼,我不喜欢这个哭泣的妇人。”
翎儿哭了一会,收了哭声,擦了眼泪。抬眼看向志凌,却瞟到门外的七七,便转头看向门外。盯着她看了一会,接而起身走了过去,俯视七七,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你额娘呢?”
志凌连忙上前,将七七拉近自己身边,看着翎儿,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让孩子牵扯进来。她还小,突然看见这样的画面,她会害怕的。”说完,他拉着七七便要转身走。
翎儿哪里肯依,追在他们身后,大声道“我千里迢迢赶来杭州看望你,没想到一见面你就对我这副模样。即使你有了女儿,我还是你明面上的妻子吧!你为什么要那么绝情,连句好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闻言,志凌唤来夕香,让她带七七先下去。等她们离开之后,他转身看向翎儿,缓缓道“从你在乾清门逼我娶你的那日,我就告诉过你,不会给你想要的日子。别说十七年,就是一辈子,我也不会改变初心。”
“你千里迢迢而来,我并不感激。当年就是因为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张大人才会客死异乡,连尸首都无法迁回故乡。”
提到张荫桓,翎儿心中一颤,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记恨自己的。她还以为当年他已经原谅她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还记着,他竟然一直都记着。
翎儿缓缓向志凌走去,一面走一面流泪,道“原来你都记着这些事,我还以为你早已原谅了我。张大人的死,我很内疚,可那不是我有心的,我亦在张大人的坟前忏悔过。”
当年虽然翎儿是错手杀了张荫桓,可是若没有她,张荫桓不会早死。志凌冷漠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张大人死后,我知道你心里内疚,所以我并没有对你说什么。”
“但是今天,你又来到杭州,你这才刚刚进府,就和我大吵大闹。你方才说的话,被七七给听见,她还那么小,你这样大哭大叫,会吓到她的。”
原来是担心他的女儿,翎儿心里更加的冷,她擦了眼泪,正了正色,道“是我打扰到你们了,破坏你们父女享受天伦。若你告诉我,你在杭州有妻室和女儿,我不会如此冒失前来。”
“既然你不欢迎我,我这就回北京。方才吓到你女儿,实在抱歉,只因我事先并不知她的存在。”
静了一会儿,翎儿笑了笑,道“你的女儿长得真好看,很像你,难怪你那么疼爱她。也对,你如今年已三十六,膝下有一女,自然珍爱无比。”顿了顿,又道“志凌,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也会像你一样,去疼爱她。”
志凌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她只需有我的疼爱就够了,她有额娘。”停了一会,又道“若是你不愿立即回京,你也可以在府中暂住,休息一晚,明日回京即可。”
说完,他看了翎儿一眼,便唤来石头,让他领翎儿去后院,又让人给她整理一间屋子暂住。
如此,翎儿也只能暂时停留一晚,等明日天一亮,她再返回北京城。
而这一夜,志凌为了避免翎儿见到七七,故晚饭时,单独和七七一起用,将翎儿丢在一边没有过问。
他这一系列的行为,让翎儿伤透了心。但她还是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七七和志凌在一起的画面,所以她独自一人去了七七的房间。
她站在七七房间的窗边,听着二人的说话声,微微掀起窗户。透过缝隙见七七躺在床上,志凌陪着床沿边,正温柔的对七七说着话本里的故事。
不禁又让她心酸,遥想当年,若是她没有设计志凌,那他们也一定会有一个孩子。志凌或许也会如此刻一般,温柔的对待她的孩子。
她轻轻的放下窗户,微微转身,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她回想从认识志凌的第一天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好,少到一双手都能数过来。
天色渐渐亮了,她起身唤来杏花,吩咐收拾行装,即刻回京。
当志凌起床之后,听府中下人说翎儿已经回京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喃喃道“翎儿,我们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你一直想要的,我始终无法给你。对不起,此生只能辜负你了。”
七七听见他的喃喃低语,便问“舅舅,您在说什么,您对不起谁?是昨日那个妇人么?她是谁?”
志凌笑了笑,蹲下抚着她的肩,低声道“她是一个跟舅舅有关系的人,舅舅和她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昨日她才会哭的那么伤心。但她不是坏人,七七不要害怕她。”
没想到,七七却说“我虽然不害怕她,但是我不喜欢她。”
志凌笑了笑,问“七七跟着舅舅数月,有没有想念额娘,若是想念额娘,舅舅改日送你回北京。”
“舅舅是不想让七七留在身边么,所以才要送七七回北京?”
“当然不是,七七想要住多久都可以,舅舅求之不得。舅舅担心你额娘想你,所以才问你想不想回北京的。”
七七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想念额娘,可是若我回到北京,我又会想念舅舅,所以我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回北京。”顿了顿,又问“舅舅,不如您帮七七做决定吧!”
志凌哈哈大笑,嗔道“你个小机灵鬼,跟你额娘小时候一样。”
翎儿带着忧伤回到北京城,在府中略坐了一会,便去了珍贵妃的坟,她坐在珍贵妃的墓碑前,苦笑了一下,缓缓道“珍儿,你哥哥有了女儿,已经六七岁了,我竟然才知道,你说我傻不傻。”
杏花一面烧着纸钱,一面看着翎儿,见她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翎儿起身拿起她手中的纸钱,一个接着一个放入火中,垂眼看着火光,道“珍儿,若是你还在的话,你一定会帮我去问他,我知道你向来都是希望我和他,能够好好的过下去,对不对?”
她看向冰冷的墓碑,略笑了笑,好似等着躺在坟墓里的人,回答她的话。
而正在此时,一旁有人替她回答,只听她道“舒尔一直都是希望公主能与将军大人和美的过下去,舒尔曾多次帮助公主劝说大人。只是大人他心性太过于执着,心里一旦认定的事,就不愿改变。”
闻声,翎儿和杏花看着走过来的妇人,一脸愕然的看着她。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可是她的容貌却是陌生的,不禁好奇的起身,问“请问夫人是?”
陈舒微微福了福身,立身看着翎儿,笑道“我曾是舒尔未入宫前的好姐妹,只因她一直在宫中,我和她便没有联络。后来听说她惨死冷宫,又被草草葬在宫女墓地,心中替她难过,便经常过来看望她。”
见翎儿用有些生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又道“我是舒尔的好友,自然她的哥哥我也认识,所以我也认识公主。当年公主与大人成婚那日,我曾去观礼,只不过公主不知而已。”
这么一说,翎儿就信了,冲陈舒笑了笑,凝视着她,道“我觉得夫人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和珍儿的声音很像。不过,珍儿已经离开七年了,她的声音我好像也不记得了。”
陈舒一面将带来的祭品摆放在墓碑前,一面对翎儿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更何况是声音呢!我与舒尔是闺中好友,从她十岁那年从广州回到京中,我们就时常在一起说笑,若说我们像,也实属正常。”
她连钰舒十岁那年从广州回京的事都知道,翎儿更加确信,不再对她生疑。随她蹲在墓碑前,看着墓碑,叹道“珍儿已经离开我们七年了,一晃七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陈舒心中一酸,想着墓里躺着的人,已经离开自己七年,不禁鼻头一酸,眼泪流了出来。看向墓碑,掏出帕子轻轻的擦着墓碑,叹道“七年了,我真的好想她。此生我最好的姐妹,此时就躺在这里,我好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翎儿见她哭的伤心,便劝道“夫人不要难过,若是珍儿知道你如此伤心,她也不能安心的。她虽然离开我们七年,但是我们会一直记着她的。”
一番劝慰之后,陈舒渐渐收了眼泪,正了正色,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出神似的笑着,好似看见嫣然的脸呈现在墓碑上,正在对她说“舒尔,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替我完成心愿,我在天上看着你。”
陈舒笑了笑,喃喃道“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替你报仇。”
最后四个字,翎儿好似听见了,但是不太确定,她挑眉问“夫人,你说什么?你要替珍儿报仇?”
陈舒回头看着她,略笑了笑,道“公主,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听岔了?”
“可能是听岔了,最近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让夫人见笑了。”
“没事,我理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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