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妱?
听到落梧桐如此称呼自己,妱儿心里还是有几分诧异的。她不记得落梧桐,自然而然地认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叫自己。
“你……”
但妱儿此时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正在一点一点“玉化”的落梧桐,到底有没有赊香成功。
成败在此,妱儿不希望自己打破门规的结果依然是一败涂地。
“你什么都不用说,师兄都懂。”
落梧桐因为半边脸都变成玉,说起话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动听。
妱儿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难道他真的是自己师兄,可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
“师,师兄……你还是少说几句,山伯伯让我把你从天香册除名,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救你,只好把你身上的香气全部收回,然后再赊给你……我希望你知道这一切,不要怪我。”
有些话总是不吐不快。
妱儿不知道落梧桐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趁着落梧桐还算清醒,把话说出来心里总会好受些。
落梧桐倒也干脆,索性听从妱儿的话尽量不再多言。
如此近距离看着几年未见的妱儿,落梧桐的心绪难免起起落落。
年少时的一幕幕都像断点,在落梧桐脑海里浮浮沉沉。但他不经意间还是会想起一个人,那个陪伴在侧时常称他为公子的“美人儿”……
落梧桐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涣散,体内有一股“躁动”的香气正在四处乱窜。
香气所到之处,身体很快就会凝结成玉,再也不受自己支配。
落梧桐看了看星空中正在采撷星光的天女,半边脸露出释然的笑容。
“我记得当初离开香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景象……几年没回来,变了不少。”
落梧桐显然还不知道,眼前的妱儿不是他所熟知那个“妱儿”。
妱儿再三确认自己赊香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后,随手合上天香册。
“这里并非真正的香门……难道师兄不记得自己是被山伯伯收进天香册的?”
“天香册?原来你刚才说要把师兄我除名。还有你口中的‘山伯伯’,又是何许人?竟然能动用我香门圣物……”
“山伯伯就是天香山!现在不是说这些琐事的时候,再不想想办法,你整个人都要变成玉人啦。”
落梧桐见妱儿如此紧张,忽然觉得眼前的妱儿还跟从前一样,或许这些年变了的人是自己。
“没用的!我动情在先,迷失心智在后,作为赊香人又被你赊香……只怕师傅他老人家在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要为香门留住一个赊香人,也就不会害得你这样。”
妱儿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懊悔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落梧桐本能地想要帮妱儿擦拭眼角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毫无知觉。
“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
落梧桐突然提及师傅孟璇玑,只是为了转移妱儿的注意力。他可不希望妱儿因为自己,继续伤心难过。
然而出乎落梧桐意料的是,不提师傅还好,一提师傅反而就像戳中了妱儿的伤心事,顿时妱儿哭的梨花带雨。
“师傅……师傅他……”
妱儿哭起来仍然像个孩子,惹得落梧桐一阵心酸。尤其妱儿这话听上去,就像师傅出事了似的。
“师傅他怎么了?”
落梧桐分外紧张。即便眼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当听见孟璇玑“有事”的时候,他这个从小被师傅带大的赊香人,仍然忍不住追问。
妱儿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师傅他说,不要为他担心。”
“如此说来,师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要不然我这就去找山伯伯,他既然是玉山,一定会有办法救你!”
妱儿嘴上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可是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又重新返回落梧桐身边。
“不行,若你现在的样子被山伯伯看到,说不定他会当场爆发。”
妱儿东瞅瞅西看看,想要找出一个能落梧桐暂时藏身的地方。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天真的像个孩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落梧桐半边脸上的笑意渐浓。
“落梧桐有幸成为妱儿的师兄,此生无憾……”
说到“此生无憾”的时候,落梧桐眼前又浮现出了凤栖的身影。
真的无憾么?
落梧桐扪心自问,给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许从自己认识凤栖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那个大大咧咧的鬼族女子。只是自己从小立志成为赊香人,一直不敢越过雷池。
直到这个时候落梧桐才明白,这些年对于妱儿的牵挂,都只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而对于凤栖,才是由衷地喜欢。
思前想后,落梧桐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声告诉妱儿。
“妱儿……我……”
话到嘴边的时候,落梧桐又有些犹豫。他无法确定妱儿的心思,自己因为“那一吻”动情也是事实。如果因为凤栖而不小心伤了妱儿的心,那就真的此生有憾了。
妱儿回头望着落梧桐,有那么一个瞬间,竟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位师兄”。
“对不起……对不起……妱儿真不是故意的!如果师兄一定要责怪妱儿,那妱儿绝无怨言。”
“……”
落梧桐根本没有要责怪妱儿的意思,只是妱儿这番举动完全出乎他意料。
只见妱儿再也顾不得其他,化作一缕白色气息瞬间出现在落梧桐身边。
仅仅片刻功夫,落梧桐只剩半个脑袋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脖子以下已经全都化作晶莹的玉石。
“如果是因为妱儿赊香才会这样,那我现在就把香缘收回来!”
妱儿的举动总能超乎想象,她以为只要把香气再收回来,玉化的落梧桐就能恢复原样。
落梧桐不禁轻轻摇头,几乎快要完全玉化的脸,已经不足以让他开口说话。
他就这么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身前越来越模糊的妱儿。落梧桐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限将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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